“遲飛廉,你在干嘛?”有陌生男子的聲音從更后方傳來,兩人抬頭,才發現遲飛廉身后竟然還站了一人,看模樣,竟然是個亞裔的混血兒。
自然是唐安了,他和遲飛廉剛剛從冰湖邊脫險不久,巴雷特的槍管還在微微發熱,卻只聽見遲飛廉說了一聲“糟了”就被風馳電掣地開到了這里,本來以為是什么案件關鍵,卻只看見他卻一停車就大步流星地朝一個女人跑去……他和遲飛廉一起出生入死快十年,卻還不知道這哥們有看人家騎摩托車的愛好,等等…女人?亞洲人?
“快來快來!”遲飛廉聽見他的喊聲,忙不迭將他拖了過來,顯然他已經向眼前的兩位女士介紹過了他,“摩托車,來不來?”
“來。”唐安一聽,眼睛都發亮了,哪個熱血男兒沒有飛馳的愿望,更何況終點處還有令人咂舌的高額獎金。
五分鐘后,安吉拉立刻又替唐安開了一道后門,嶄新的雪地摩托被拖進了新的賽道,電子屏幕上打出了新的名字。白望舒悄悄在賽道上開始尋找遲飛廉的身影,她比對著屏幕上的賽道號去看,一抬頭,卻正好對上那雙微瞇的桃花眼,他身旁的唐安一定是在提醒他趕緊帶上頭盔,他卻不以為意,還伸出手揮了揮,“看好啦!”他比著口型,像個得意的大男孩,讓白望舒忍不住也跟著笑了起來。
“唐,安。”安吉拉坐在貴賓席上一字一句地念著拗口的中文名,“他看上去…很有意思。”
“哦?我們的大小姐看上他哪點了?”白望舒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忍不住揶揄幾句,“一見鐘情?”
“怎么可能…”安吉拉訕笑道,“只是覺得…他長得很熟悉罷了。”
她說的太輕了,發令槍的聲音震耳欲聾,蓋過了歡呼的幾萬觀眾,自然也包括安吉拉不自覺的感嘆。
發動機在七秒之內就啟動完畢,12名選手如箭一般立時從起跑線彈出!
“我們這次的比賽中,有兩位來自中國的友人,分別在十一和十二賽道,請為我切換一下他們…”比賽的解說員實時直播起來,激動的芬蘭語從會場的廣播里傳向四面八方,甚至更遠,“我的天吶!他們不在那里了!他們太快了!其余的十人甚至無法和他們并肩!有人摔倒了!是第七賽道的!!救援隊!……”
“你看那個摔倒的,”安吉拉輕蔑地努了努嘴,向白望舒解釋起來,“不自量力的結果,速度越大越難控制,過彎道的時候更是如此,除非是極其精湛地技術,否則一般沒有人會在過彎道時也將速度開到最大碼——這是新手的大忌,幾乎沒有例外地都會翻車。”
“那遲飛廉和唐安…?”白望舒忽然意識到,她的雙手早已不自覺地攥緊在一起,再如何也是同胞,自然是希望他獲勝的。
“當之無愧的高手,”安吉拉無奈地笑了,“真倒霉,這世界上比他們騎得更快的人可能都不超過一只手,對速度的控制無與倫比,如果不是高手,那就是不把命當命的瘋子……想到獎金要給這個壞笑男,真是不爽啊。”
兩人說話間,安吉拉隨意取了一塊姜餅,她只啃完了一口,一前一后兩輛摩托車便裹挾著風雪和轟鳴聲飛一般地駛來,遲飛廉和唐安已經到了!
“1分20秒!我的上帝啊!親愛的觀眾朋友們!我們的兩位中國友人即將創造奇跡!他們馬上就會迎來最后的艾爾羅格彎!”解說的激動已經通過聲音溢出話筒,震得白望舒有點腦子發蒙,“艾爾羅格彎?”
“啊,這個啊。”安吉拉說著指著離她們極近的一處彎道,“彎道的彎曲度極小,從我們這個角度看,就像一個微笑,看見了么?”
“所以對速度的控制?”
“沒錯,翻車高發地,因為彎曲度太小,速度太快會翻,太慢也會。”安吉拉說著翻了一個白眼,“我自己就摔過不少。理論上來說,摩托車最快可以300km/h的速度,但是由于艾爾羅格彎,這個平均速度會被大幅度減弱…來了!”
一前一后兩個身影幾乎并列,兩人很快來到了最后的歪道,就在眾人都以為他們會減速時,遲飛廉的黑色摩托忽然又爆發出了一聲怒吼,他加速了!
“這是瘋了吧!!?醫療隊準備!”安吉拉淺藍色的瞳孔驟然縮小,拉起手邊的對講機就開始咆哮,會場里來看比賽的大家大多都是行家,更是一個個都摒氣吞聲,連解說都忘記了說話,一個數萬觀眾的觀眾席,全部鴉雀無聲。
十一號摩托車傾斜到了一種可怕的角度,車身幾乎緊挨著賽道兩邊的綠草地,輪胎摩擦地面發出了刺耳的聲音,不過5秒鐘——電光火石之間,終點線被撞破了,巨大的禮花同時被打開,還沒落到騎車人的身上,就被那人以驚人的速度躲過,倒是苦了后來的唐安,禮花的紙帶子飄了一身,樣子看上去搞笑極了。
“平均速度320km/h!!!!我親愛的觀眾朋友們!這是奇跡!這是上帝創造的奇跡!掌聲送給第一名的Ci…先生……見鬼,中國人的名字大概也是另外一種奇跡吧……”解說員又開始北歐式幽默,在座的除了白望舒之外都笑得前俯后仰,而白望舒的眼里卻只看見了一把把防護頭盔從頭上扯下來的遲飛廉。
完了,他有點帥。
白望舒這樣想著,甚至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那邊遲飛廉又緩沖了幾百米才終于停下,正在嘲笑身后一身彩帶的唐安,唐安也一手抱著頭盔,一邊一臉不耐煩地扯著自己身上的一片花花綠綠。
她忽然意識到身邊的安吉拉也沒有笑,一扭頭,才發現她竟然也盯著相同的方向,竟然看得入迷。
“完了,他有點帥。”安吉拉察覺到視線,也不多作遮掩,外國人就是這樣,有一說一,直爽得讓人羨慕,連誤解的機會都不會給你,“我覺得我喜歡上他了。”
“遲飛廉?”白望舒心中不知道為什么忽然咯噔一下,還是糾結地多詢問了一句,心底莫名地酸楚,讓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糾結什么。
“那是你的菜3,”安吉拉飽滿地翻了一個白眼,“是唐安!”
“喲,大小姐找我兄弟有事?”遲飛廉的聲音從她們身前不遠處飄來,兩人才發現剛剛驚艷了全場的中國選手已經不知何時來到了她們面前的選手休息區,安吉拉的座位原本就是vvvip,為的就是能夠讓她們在比賽之后還能和優秀選手近距離交流,其本意原來是讓選手得獎之后還別忘記感謝一下最大的金主爸爸,現在卻成了選手對金主爸爸的揶揄——唐安被點到了名,自然是要抬眼看兩眼的,那位坐在高臺上的金發美女是整個觀眾席上最耀眼的太陽,他卻早就習慣了待在黑暗之中,只是一瞥,他就默不作聲地別過頭去。這動作的本意自然不壞,落在旁人眼里,卻多了幾分輕蔑,連氣氛都悄然凝固了幾分。
“哈哈哈,我這位兄弟平時沒見過女人,大小姐不要見怪啊!”遲飛廉急忙笑著打圓場,“聽說晚上還有慶功宴?大小姐放心!就算是看在獎金的面子上,我也一定會把他帶來的!”
偏生人都會有某種“賤”性,那便是越得不到的東西便愈發地想要獲得,在“情”之一字上顯得尤為激烈,更何況安吉拉是從小金枝玉葉慣了的千金小姐,此生獲得的愈多,對于獲得不到的東西便比常人擁有更加數倍的興趣,金色的眉毛微挑,黑色的高幫鞋跟微微點地,“好的很,晚上不見不散。”
說話間,其余的選手終于陸續抵達,領獎臺被緩緩推到了場地中央,vvip的位置什么都好,唯獨在選手領獎時,選手必須背對著她們,“抱歉啦,這樣做是為了在拍攝選手頒獎場景的時候,能把我們也一并拍進去。”安吉拉臉上雖也有些許不郁,卻還是低聲解釋道。
歡呼聲和尖叫聲地簇擁著兩匹“黑馬”一前一后地走上領獎臺,巨大的獎杯和高額的獎金被一位身穿黑色燕尾服的老人奉上,白望舒微微瞇起眼睛,卻發現并不是那位商業巨頭,忍不住心生疑慮:“那位是…?”
“你不記得了?”安吉拉卻喜笑顏開,“那是我們家的老管家啊。飛機上見過的,你要不要我讓他一會兒過來跟你打個招呼?”
“噢…不用了。”白望舒雖然這么說著,但是顯然已經心不在焉,安吉拉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才發現罪魁禍首是某一個真的在和她們打招呼的人——而且他此時此刻正站在領獎臺的最高處,寫著巨額獎金的大支票被他隨意支在腳邊,他自己卻背對著所有觀眾和攝像頭,拿起獎杯像是炫耀似地轉過身朝向了她們。
“哥——厲——不——厲——害——”他大聲地喊了過來,字句中文入耳,像是獨屬他們二人的隱秘暗號。
“幼稚鬼。”白望舒忍不住輕聲責怪了一句,臉上的笑容卻早已抑制不住,右手輕點,相機上的大男孩笑容燦爛。
“嘖嘖,有一句話怎么說來著,”安吉拉忍不住低聲感嘆道,“人們只見到他光芒萬丈大殺四方,只有我知道,他的西裝之下穿著的是一雙小熊短襪。”
“誒?”她被摯友的話繞的亂七八糟,連眉毛都忍不住微微上挑,“什么意思?”
“親愛的Franziska,這是浪漫啊。”安吉拉用頭點著那個終于轉過身去的囂張男孩,“是茫茫人群之中獨屬于你們二人的浪漫呀。”
“……我…們?”縱然年齡已經二字開頭,在戀愛方面,她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幼兒園寶寶,一臉茫然。
“傻瓜。”安吉拉笑罵了起來,“走,姐姐我帶你去打扮得漂亮些,晚上在他面前好閃亮登場,現在這一身黑像什么樣子。”
“那他…一會兒?”白望舒忍不住指了指領獎臺上的遲飛廉,猛然想起來還有另外一個人,“還有唐安呢?”
“噢,他們啊,他們還有記者發布會,迷妹見面會,周邊簽名會……”安吉拉甚至彎起了手指開始數數,看得一旁的白望舒一愣一愣的,“啊?那…他們知道嗎?”
“不知道啊。”安吉拉一臉無辜,“給他們加車位都加得匆忙…誒?你去哪里?”
“我要去告訴他一下…馬上回來,手機聯系!”黑色的影子一閃而過,靴子踩過地板的身影踏踏作響,一會兒就沒有了。
“嘖嘖嘖,心急的姑娘,”金黃色的頭發被她隨手撩到了身后,眼睛微微掃過手機上剛剛發來的消息,“他們比可你想象的要厲害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