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韶關老麥,韶陽城里大多數人都知道他,顏卿聽寧氏喊他老麥,一直以為這位老麥一定是名年逾古稀的老者,卻不曾想,等見到本人時,驚愕住了下巴,這位老麥,竟然看著不過是個而立之年的人,看他一把熟練的操起家伙做麥餅,顏卿覺得這世界果然很神奇。
“哈哈,有生之年還能見到夫人,老麥很是榮幸啊!”一見到寧氏一行人,老麥倒是異常熱情,一定氈帽,一口大漠特有的豪爽勁兒,速度很快,三個老麥餅已經完成,一旁收拾桌椅板凳的是個年紀看上去比老麥大些的女人,老麥喊她嫂子。
“來,將軍,將軍夫人,這是前些年老麥自己釀的大麥酒,雖有些苦澀,可也別有滋味!”很熱情的將寧氏幾人面前的土碗杯倒滿。
“麥大嫂子無需多累,快坐著,十多年不見,咱們啊,沒得這些客套!”顏卿發現,到了邊關的寧氏跟在京中那個優雅貴婦全然不同,更親切貼合,似乎更有生機。
“娘親,我看老麥叔跟爹爹一般年紀,為什么要叫老麥啊?”顏琛是個憋不住的人,比起顏卿和顏涵雖然疑惑但不開口的老練感,反倒顏琛更像個最小的弟弟。
話一出口,顏琛的聲音還不小,頓時茶寮里片刻安靜,老麥自己倒是無所謂,笑道:“嗨,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兒,你老麥叔啊,因為抗戰,炸飛了一條腿,韶關的百姓感念咱英勇,所以喊我老麥,在咱邊關啊,老可不是年齡,能力強大的才能夠得上,老大老大,懂不懂?”
“啊…哦!”似乎也是知道自己問了不該問的話,顏琛撓撓腦袋,笑笑:“我也差點斷了腿呢,你看”說著站起來比劃了幾下,老麥見他果然還未好全,走路尚不能完全著地。
“幸好我四妹妹厲害,將我的碎骨頭給接好了,之前京中御醫都說我沒救了,這輩子得癱了!”說完一臉自豪的看著顏卿,顏卿只覺得自己三哥這個二蠢貨簡直比二哈的殺傷力還大,簡直不能忍,卻只能笑笑:“不過是三哥運氣極好,恰好成功了罷了,當不得認真!”
見顏卿承認,而其余人都沒反駁,老麥收起玩笑,認真道:“若是真的,那顏四姑娘可是有大恩德之人。”
“姑娘可能不知道,在咱們邊關,只要是在家的青壯年,無一不是手殘腳殘之人,因上不得戰場而只能淪落在家,對于一名曾經的戰士,沒有什么比看著戰起自己卻無能為力更讓人憤恨,若是顏四姑娘真的能救傷殘茍活之人,這恩德當老麥一拜!”說著一彎腰。
顏卿本就是熱血之人,來邊關除了想跟父母親在一起,也是因為邊關不若京中一般對女子要求,這這兒,更適合她想要拋頭露面即時行醫的愿望。
“卿卿,不如,你先給老麥瞧瞧?”寧氏鼓勵道,她以為女兒是被老麥的鞠躬嚇到了。
“對對,四姑娘給老麥看看,老麥人可好了,當年一人拖住敵軍半個多時辰,才讓我們能及時趕回來護下韶關。”親衛軍的馬叔也開口,一時間,熱鬧紛紛,倒是把茶寮邊上的人也吸引過來。
“老麥叔若是信得過我,不妨把傷處撩給我看看。”堅定的眼神,從容的姿態,周圍本看她嬌小的模樣以為是騙人的,倒是不想這小姑娘勇氣可嘉,接了下來,老麥的傷可是韶關眾所周知的。見老麥還未動,小秦太醫氣急道:“你可知道治療顏三公子時,我們整個太醫院為了能就近學習的名額搶破了腦袋,你現在有機會讓顏四姑娘醫治,是多少讓人羨慕的事情!”這位小秦太醫不過十六七歲,是秦醫正嫡親的三孫子,沉迷醫術,當日錯失機會沒能進去手術室,而后聽到爺爺感概萬分,驚艷顏四姑娘的醫術時,每每后悔萬分,故而一聽說太后要派一個隨行太醫,他第一次懇求爺爺允許。
果然,一路上不僅救了護衛,現在還有機會就近觀察,小秦太醫覺得能跟來是他做的最對的選擇。
小秦太醫的話在茶寮惹起一一眾驚嘆聲,本以為醫術再好不過爾爾,誰知竟連太醫院都不及,麥大嫂子激動的眼含熱淚,急忙一把拉著老麥坐下:“四姑娘不要怪罪,小叔這是沒反應過來,他,早已經絕望了!”
說著,撩起了老麥受傷的斷腿,果然,經過十多年的時間,老麥的傷勢在肌肉自行愈合的時候,顯露出畸形來,之所以老麥還能瘸著走幾步,完全是老麥自己意志力驚人,那種疼痛不是每個人輕易就能忍受,只見老麥的小腿肚幾乎看不見,也就是醫學上稱為比目魚肌,腓骨長肌和趾長伸肌,幾乎在他腿上看不到,所以一對比,老麥的小腿幾乎是他另一只的三分之一,而骨頭因為長時間沒有正位,也比另一只短上一節,這句導致老麥的腳掌沒辦法完全平穩的著地,每次著地都會拉動神經劇痛,而想而之這么十多年,老麥的腳成熟了多大的疼痛,可這個鐵一般的漢子,竟然是之前熱情似火給自己做麥餅的人,顏卿一瞬間眼淚從臉頰流出,這是一種對英雄發自內心的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