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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五四時期:青木正兒與《支那學》

中國的文學革命運動發生三年之后,有一個研究中國古典文學的人,開始注意到已經處于蓬勃發展階段上的中國新文學,并對魯迅的創作做出了評價,這個人就是青木正兒。

青木正兒(1887~1964)是日本著名的中國文學研究家,曾師事桃李滿天下的京都帝國大學教授狩野直喜(中國文學研究家),與王國維、魯迅在不同時期都有過學術事務上的聯系。1919年前后,他到中國游學,在北京親身感受到五四文學革命的熱烈氣氛。歸國后,曾在同志社、立命館等大學任教。1920年9月,青木正兒等人發起專門介紹中國文學問題的月刊《支那學》[3],由支那學社編輯,東京弘文堂書店刊行,1947年停刊。

1920年9月至11月,青木正兒在他主編的《支那學》第1~3期上,發表了介紹中國文學革命的文章《以胡適為中心潮涌浪旋著的文學革命》。這篇文章比較準確地把握了中國新文學的革新意義。例如青木正兒在《支那學》第3期上揭載的部分里說:

民國七年(1918)六月,《新青年》突然出了《易卜生號》。這是文學底革命軍進攻舊劇的城的鳴鏑。那陣勢,是以胡將軍的《易卜生主義》為先鋒,胡適羅家倫共譯的《娜拉》(至第三幕),陶履恭的《國民之敵》和吳弱男的《小愛友夫》(各第一幕)為中軍,袁振英的《易卜生傳》為殿軍,勇壯地出陣。他們進攻這城的行動,原是戰斗的次序,非向這里不可的,但他們至于如此迅速地成為奇兵的原因,卻似乎是這樣——因為其時恰恰昆曲在北京突然盛行,所以就有對此叫出反抗之聲的必要了。那真相,征之同志的翌月號上錢玄同君之所說(隨感錄十八),漏著反抗底口吻,是明明白白的。[4]

在這里,青木正兒雖然有從形式上看問題的傾向,把胡適視為文學革命運動的中心人物,但也涉及其他作家,對他們做了較公正的評價。譬如在第2期里,他又談到了白話新詩:

現在一個新的事實是,有了白話詩的同行,劉半農、沈尹默、唐俟等也踴躍參加。這些人中,胡適稍有癖好,即以閃現西學的新知識而辟新味;沈則可以看出站在本國的立場而努力擺脫舊習,但往往因了古人而踏入舊詩的意境中;劉是最有新式文人氣質的,卻往往難免遭人誹議為膚淺;唐則詩味淡薄,未能入境,就象扒拉茶泡飯一樣,往壞了說是索然無味。[5]

這樣的評價,也都是切中肯綮的,盡管對唐俟(魯迅)的白話詩評價不高。青木正兒當時是否知道這“唐俟”便是魯迅的另一筆名不得而知。但平心而論,魯迅在五四初期嘗試創作的白話新詩,雖然思想意義無可厚非,藝術表現方面卻不免乏味。舊體詩創作,魯迅雖然擅長,但由于深知唐詩的高峰,后人難以超越,所以也是淺嘗輒止。魯迅的睿智表現不在詩歌而在小說和雜文方面。青木正兒準確地看到了這一點。他在該雜志第3期的這篇文章里,就對魯迅的小說做出了很公正的評價。他說:“在小說方面,魯迅是位有遠大前程的作家,如他的《狂人日記》,描寫一個患迫害狂的人的恐怖和幻覺,達到了迄今為止中國作家尚未達到的境地。”[6]青木正兒這篇文章末尾寫的脫稿日期是1920年10月10日,假定他那時讀了魯迅已發表的全部小說,也不過是《狂人日記》《孔乙己》《藥》《明天》和《一件小事》。但他卻能獨具慧眼,看到“魯迅是位有遠大前程的作家”,這是很難得的。應該說,青木正兒不僅是最早向日本介紹中國新文學的日本人,而且也是最早發現魯迅價值的日本人。

這一年底,魯迅讀過這篇文章后,曾給青木正兒回過信。信中說:“先前,我在胡適君處的《中國學》上,拜讀過你寫的關于中國文學革命的論文。衷心感謝你懷著同情和希望所作的公正評論。我寫的小說極為幼稚,只因哀本國如隆冬,沒有歌唱,也沒有花朵,為沖破這寂寞才寫的,對于日本讀書界,恐無一讀的生命與價值。今后寫還是要寫的,但前途暗淡,處此境遇,也許會更陷于諷刺和詛咒罷。”[7]可見,魯迅也是很看重這篇文章的。

青木正兒滿蘊著對中國新文學無限熱愛的文章和《支那學》對中國新文學作品的譯介,在當時的日本國內似乎沒有發生多大影響,甚至一些旅居過中國的日本作家,諸如木下杢太郎、芥川龍之介等,也仍然對中國的文學革命運動冷漠無知[8]。但是,青木正兒和《支那學》對中國新文學及魯迅的翻譯介紹,卻是雙向的中日兩國近代文學交流的新開端,歷史會永志不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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