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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以古僻字為譯詞的問題

選擇古僻字作譯詞可以說是嚴復翻譯的一個特點,《原富》中很多西方的物產名稱使用了極為古僻的字。由于印刷上的限制,僅舉以下數例,見表2-2。

表2-2 嚴復古僻字譯詞舉例

嚴復翻譯多用古僻字,為人詬病。[42]嚴復本人也認識到了這一點,在給張元濟的信中曾自我辯解,說“其謂仆于文字刻意求古,亦未盡當”。[43]嚴復的所謂“達”就是對西方概念的完整的移譯。但是,表2-2中的西方獨特的物產名稱很難包括聯想義在內完全移譯到漢語中來。嚴復試圖用古僻字來翻譯,這既是嚴復的“用漢以前字法、句法,則為達易;用近世利俗文字,則求達難”[44](《天演論·譯例言》)主張的具體實踐,即這樣做的目的不僅是“雅馴”(行遠),更重要的原因是漢以前的字法、句法可以表達“最古太初”人類共同的“精理微言”;[45]同時又可以從詞匯學的角度做這樣的解釋:古僻字是死文字,如表2-2中的字,即使古文字知識豐富的讀者也很難把握這些字的意義。字義模糊的古僻字不會造成“同形沖突”,譯者可以自由地向這些古僻字里充填新的意義。但同時,也正是由于字義模糊,注釋往往是不可缺少的。對其中的一些詞,嚴復加了注釋,而更多的沒有加,[46]在意義的等價性上是存在問題的。用已有字詞對譯外語,難免有隔閡,會影響西方概念的準確理解,即所謂“誤讀”的發生。用古僻字作譯詞對于今人可以看作“借形詞”(即只借用詞形,不借入詞義)的一種,[47]是嚴復為了最大限度減少既有詞語附著義造成的誤解所作的努力。利用古僻字作譯詞和造字為譯詞有很多相通之處,對此我們將在第三章展開討論。


[1]《與梁啟超書二》,《嚴復集》第3冊,第516頁。

[2]嚴復:《尊疑先生覆簡》,《新民叢報》1902年第12號,第62~64頁;亦見《嚴復集》第3冊,第518頁。

[3]有一些復雜的問題,如用單純詞對譯,還是創造新的合成詞(復合詞、派生詞)對譯等,詳見第三章。

[4]傅蘭雅:《江南制造總局翻譯西書事略》,《格致匯編》第2冊,南京古舊書店1991年影印本,第349~354、381~386頁;第3冊,第19~24、51~54頁。后收入張靜廬輯注《中國近代出版史料初編》,上雜出版社,1953,第9~28頁。原文刊載于1880年1月29日的North-China Herald(《北華捷報》)。這段話的原文如下:1.—Existing nomenclature-Where it is probable a term exists in Chinese,though not to be found in Dictionaries:—(a)To search in the principal native works on the arts and sciences,as well as those by the Jesuit missionaries and recent Protestant missionaries.(b)To enquire of such Chinese merchants,manufacturers,mechanics,&c.,as would be likely to have the term in current use。

[5]傅蘭雅:《江南制造總局翻譯西書事略》,張靜廬輯注《中國近代出版史料初編》,第16頁。

[6]“且今世之士大夫,其所以頑錮者,由于識量之庳狹。庳狹之至,則成于孔子之〈所謂〉鄙夫。經甲庚中間之世變,惴惴然慮其學之無所可用,而其身之瀕于貧賤也,則倡為體用本末之說,以爭天下教育之權?!眳⒁姟杜c外交報主人書》,《嚴復集》第3冊,第558頁。

[7]嚴復:《穆勒名學》,商務印書館,1981,第2頁。

[8]盧公明編纂的《英華萃林韻府》(1872)反映了傳教士群體譯詞創造的情況。參見沈國威編著『近代英華華英辭典解題』。

[9]嚴復:《穆勒名學》,第2頁。

[10]參見《漢語大詞典》《辭源》。但使用例極少,甚至無法確定是否為一個成熟的復合詞。

[11]羅存德的《英華字典》1869年出齊,從時間上講是有參照丁韙良《萬國公法》的可能性的。《萬國公法》中“特權”有2例,對譯conditional,or hypothetical rights;而prerogative有16例,主要用“國君之權”對譯?!皺嗬焙汀疤貦唷笨梢哉f是一組相反的概念,羅存德的理解和在譯詞上的處理是可以首肯的。

[12] 《與梁啟超書三》,《嚴復集》第3冊,第518~519頁。[]中為夾注。

[13]《天演論》論十一,《嚴復全集》第1卷,第23頁。

[14]《天演論》論十七,《嚴復全集》第1卷,第67頁。原文是:Once more we have a misapplication of the stoical injunction to follow nature;the duties of the individual to the state are forgotten,and his tendencies to self-assertion are dignified by the name of rights。

[15]《天演論》論十六,《嚴復全集》第1卷,第28~29頁。原著中并沒有這段話。

[16]《天演論》論十四,《嚴復全集》第1卷,第27頁。這段話是嚴復加譯的。

[17]嚴復:《天演論》,第33頁。手稿本中這段話為:“自營減之至盡,則人與物為競之權力,又未嘗不因之俱衰,此又不可不知者也。”《天演論》論十四,《嚴復全集》第1卷,第26頁。

[18]嚴復:《原富》,商務印書館,1981,第220頁。

[19]嚴復:《群學肄言》,商務印書館,1981,第67頁。

[20]嚴復:《群學肄言》,第140頁。

[21]嚴復:《群學肄言》,第153頁。

[22]嚴復:《群學肄言》,第154頁。

[23]嚴復:《群學肄言》,第154頁。

[24]嚴復:《群學肄言》,第307頁。

[25]嚴復:《群己權界論》,商務印書館,1981,第4頁。此處加入了原編者注1、自繇國典Political liberty;原編者注2、民直Political rights。

[26]嚴復:《群己權界論》,第73頁。

[27]嚴復:《群己權界論》,第74頁。

[28]嚴復:《群己權界論》,第81頁。

[29]嚴復:《群己權界論》,第84頁。

[30]參見黃克武《自由的所以然:嚴復對約翰彌爾自由思想的認識與批判》,上海書店出版社,2000,第118~192頁。

[31]胡以魯也指出:“如權利、義務,猶盾之表里二面。吾國義字約略足以當之。自希臘有正義即權力之說,表面之義方含權之意。而后世定其界說,有以法益為要素者,日人遂擷此兩端譯作權利,以之專為法學上用語。雖不完猶可說也,一經俗人濫用,遂為攘權奪利武器矣。既不能禁通俗之用,何如慎其始而譯為理權哉。義務之務字含作為之義,亦非其通性也,何如譯為義分?!薄墩撟g名》,《庸言》1914年第1~2期合刊,第12頁,亦參見沈國威《譯詞與借詞——重讀胡以魯“論譯名”》,『或問』9號、2005、103~112頁。

[32]《辭源》1979年以后的修訂本將收詞范圍限制在1840年代以前,同時刪除了初版中1840年以后的書證和釋義。

[33]《論世變之亟》(《直報》1895年2月4~5日),《嚴復集》第1冊,第2頁。

[34]《憲法大義》,《嚴復集》第2冊,第239頁。另“懸意名物字”為抽象名詞;“云謂字”為動詞。

[35]《群已權界論·譯凡例》,《嚴復集》第1冊,第132頁。

[36]《群已權界論·譯凡例》,《嚴復集》第1冊,第133頁。

[37]關于“自由”在當時的社會評價可參閱沈國威《清末民初〈申報〉載“新名詞”史料(1)》,『或問』24號、2013、169~180頁。

[38]《群己權界論·譯凡例》,《嚴復集》第1冊,第133頁。

[39]《群己權界論·譯凡例》,《嚴復集》第1冊,第133頁。

[40]“有”后面的賓語可以是具體名詞(這時常有數量詞修飾),也可以是抽象名詞或動名詞。

[41]《群己權界論·譯凡例》,《嚴復集》第1冊,第132頁。

[42]嚴復為其子女取的名字也極為古僻,兒子:嚴璩、嚴瓛、嚴琥、嚴璿、嚴玷;女兒:嚴瑸、嚴璆、嚴瓏、嚴項。

[43]《嚴復集》第3冊,第551頁。

[44]《與梁啟超書三》,《嚴復集》第3冊,第519頁。

[45]嚴復:《天演論》,第頁。

[46]商務印書館1931年出版“嚴譯名著叢刊”時加了大量注釋幫助讀者理解,見該叢刊前言。

[47]沈國威:《譯詞與借詞:重讀胡以魯“論譯名”》,『或問』9號、2005、103~1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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