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從首次吸毒到重新吸毒
中國吸毒者可以分為“顯性”和“隱性”兩類。顯性吸毒者指那些被公安部門強制戒毒或被司法部門勞教戒毒的人。被公安部門強制戒毒者屬于初犯;被司法部門勞教戒毒者屬于再犯。根據國家禁毒委1998年出版的年度性《中國禁毒報告》和國家禁毒委的其他公開文件,1988年全國在公安部門和司法部門登記在冊的吸毒人員僅有5萬人。到1989年,這個數字增加到7萬人;1990年的數字缺失,1991年達到14.8萬人。此后,登記在冊的吸毒人員每5年增加25萬人以上。1991~1995年增加了37.2萬人,1996~2000年增加了34萬人,2001~2005年增加了27.9萬人。2005年底,登記在冊的吸毒者達到118萬人。《中國禁毒報告》2007年版沒有講2006年中國登記在冊吸毒者總數,僅提到全國在2006年共有34萬人接受強制和勞教戒毒,7.1萬人接受藥物戒毒。[6]
截至2017年底,全國有吸毒人員234.5萬名。其中,濫用海洛因等阿片類毒品人員98萬名(41.8%)、濫用化學合成毒品人員134萬名(57.1%)、濫用其他毒品人員2.5萬名(1.1%),男性200.7萬名(85.6%)、女性33.8萬名(14.4%)。[7]
至少從1988年至2006年,中國地下流通消費的毒品以海洛因為主。雖然海洛因的消費在初期發生在收入水平相對較高的社會階層,但隨著價格的降低,逐步滲透到低收入人群,所以海洛因使用者的主體變為社會底層人群。化學合成的新型毒品開始替代海洛因并在中國變為一個更大禁毒問題的時間發生在2007年。該年,20多座城市警方收繳的化學合成毒品數量第一次超過海洛因。化學合成的新型毒品消費危害到的主要人群仍是青少年,但目前還不能以社會底層人群一概而論,因為畢竟相當多的演藝界人士、公司經理、大學生、白領打工者盡在其中,雖然新型毒品正在發生著逐步深入社會底層人群的演變之勢。
從本節開頭提到143名使用海洛因成癮者的社會背景和個人經歷看,這些人絕大多數在35歲以下,而且絕大多數人是由于朋友關系首次吸毒。也就是說,這一部分青少年的首次吸毒的經歷取決于朋友直接提供海洛因或通過朋友關系搭建了獲得海洛因的渠道。這個發現在其他研究中也可以得到證實。劉志民等人于1998年在北京、哈爾濱、重慶和武漢等城市對657名吸毒者的調查發現,受朋友、同學、同伴影響而首次吸毒的人占49.8%(劉志民,2000)。廖龍輝在2001年發表的一篇文章中提到,毒品由朋友、同學、熟人提供的首次吸毒經歷各占28%、19%、14%,合在一起等于61%(廖龍輝,2001)。王君等人于2004年在烏魯木齊市的調查發現,509名吸毒者中有443人的朋友也是吸毒者(王君等,2006)。朱琳等人在一項對324名吸毒者的問卷調查研究中發現,青少年的第一次吸毒經歷主要與朋友有關,包括朋友聚會吸毒、朋友介紹毒品的使用方法、朋友小群體一起尋求吸毒的刺激(朱琳,2005)。另外,莊孔韶于2003年在云南小涼山地區發現,一些少數民族青少年朋友之間的禮尚往來和互惠關系就包括海洛因的共享和交換(莊孔韶,2005)。既然朋友關系在青少年首次吸毒經歷中起到了如此重要的作用,我們就要分析這種朋友關系是在什么樣的社會情境之中施展其作用的。
下面我以6例初次吸毒經歷的個案對這種朋友角色加以分析。[8]
案例1:小陳,22歲,15歲開始吸毒,父母做生意沒有時間管他。由于他迷上了網絡游戲,學習成績大幅度下降,受到父母的訓斥,心里很煩。此時,他遇到了比他大兩歲、父母離異的劉哥。劉哥很關心他,兩人結伴泡網吧,慢慢學會了吸煙喝酒,并在劉哥的引導下賭博盜竊,最終嘗試了海洛因并成癮。為了找到毒資,小陳變賣了家里的電器并騙搶他人錢財,曾三入三出戒毒所。
案例2:小何,男,21歲,高中畢業,父親在政府機關工作,母親是工人。他讀書時非常貪玩,常常因為學習成績問題與父母吵架。其父“常常用大道理教育我,聽著就煩,反正他思想太舊了”。同父母吵架后,小何就逃學。有一次同朋友去迪廳玩的時候看到別人“吃藥”,小何覺得這些人很“前衛”“比較酷”。后來再次到迪廳玩,朋友帶來了毒品,“看起來花花綠綠的,朋友給了我一片,后來知道是搖頭丸,當時吃了之后很興奮”。
案例3:海兒,女,17歲,獨生女,中學畢業后考上一個職業專科學校,“對學習沒有興趣,常常逃學”,認識一批比她大的朋友,都沒有工作,整天不回家在外面混日子。一次到朋友家玩,見到幾個女友拿著針管注射“白粉”;朋友們勸她也嘗試嘗試,說感覺特別好。海兒對朋友“那種陶醉和享受的樣子很好奇”,經不住勸說就嘗試了,而且是朋友動手幫助她注射。注射之后,海兒頭昏惡心并嘔吐。朋友們說慢慢就好了,勸說她再試一試。第二次吸毒之后,海兒上癮了。她最終離開學校,幫助別人賣服裝,每月打工掙500元,兩三天吸毒一次。
案例4:小李,男,20歲,初二開始吸煙喝酒,常常不上課,認識了一些常常不回家過夜的朋友,經常一起在網吧過夜玩耍。有一次幾個朋友約他喝酒,到了預約的地方一看,那幾個人正蹲在地上一只手拿著打火機、一只手舉著裝有“白粉”的錫紙。一個朋友見小李到了,拿出一支香煙給他。小李想到了這支香煙里面可能有海洛因。另外一個朋友對大家說,小李沒有膽子抽。小李“為了顯示自己的膽量,接過香煙就點著了,也沒有感到如何特別”。后來他花了30元從朋友手里買了一支含有海洛因的香煙,開始了自己的吸毒經歷。
案例5:小張,女,19歲,父母離異,17歲離開學校到歌舞廳上班當坐臺小姐,學會了抽煙喝酒。結交了一個男友之后到他家看他,一進門見到他被鐵鏈鎖著,一問他家里人才知道他由于有吸毒習慣當時毒癮上來了,必須在家里強制戒毒。小張知道后,提出與男友分手。男友堅決不同意,偷偷將混入毒品的香煙給小張抽;小張不久就染上了毒癮,做小姐掙來的錢全部用于買毒資。
案例6:小邵,男,24歲,一家歌舞廳的DJ(音控師),母親曾是插隊知青,1979年恢復高考后考上成都一所師范學校,到退休前,她一直是中學教師。小邵的父親是公安干部,曾在勞改局工作。小邵6歲時,父母因為感情不和分手,母親后來又結婚,但小邵很少與繼父一起生活。他遇到吸毒者小毛之際,剛跟女友分手,正垂頭喪氣。常常來這個歌舞廳玩兒的小毛對他說,吸海洛因就什么煩惱都沒了。小邵第一次試了幾口,馬上到衛生間嘔吐。幾次之后,小邵染上了毒癮。
看完上面案例1~6,我們可以馬上意識到這些青少年的首次吸毒經歷并非偶然。一時的好奇、沖動或者無知都無法解釋這些青少年首次接觸毒品的經歷。同樣,來自朋友的壓力、誘惑、欺騙也無法從實質意思上解釋這種經歷。這些個案的一些具體細節告訴我們,家庭關系、父母婚姻狀況、代際關系和學習成績均作為影響青少年的因素在首次吸毒發生之前已經產生。正是這些因素的存在,最終導致首次吸毒經歷的特殊朋友關系有可能形成并發揮作用。
從家庭關系和學習興趣看,案例1中的小陳從15歲開始吸毒的部分原因是父母做生意沒有時間管他。由于他又迷上了網絡游戲,學習成績大幅度下降,受到父母的訓斥,心里很煩。在遇到了一個關心他的劉哥之后,他根本放棄了學習,抵制父母管教,最終沾染毒品并吸毒成癮。家長控制的松懈、對學習的放棄、心情郁悶、結識一個學會吸毒的朋友,這四環節建構了小陳首次吸毒的基礎。
案例2中的小何也有學習問題,常常因為學習成績問題與父母吵架。父親“常常用大道理”教育他,而他又聽不進去,覺得父親“思想太舊了”。第一見到別人吸毒是在迪廳,當時小何覺得這些人很“前衛”“比較酷”。學習興趣的喪失也發生在案例3中的海兒和案例4中的小李身上。海兒對學習厭倦,常常逃學,首次吸毒發生于在朋友不斷勸說之下并且是朋友親自動手為她注射了海洛因。小李在初二就逃學,認識了一些常常不回家過夜的朋友,一起在網吧過夜玩耍。顯然,小李的家庭此時已經不能約束他,家長甚至對他在外邊過夜的事情也無法限制了。
上述案例還告訴我們,工作地點、生活方式、時髦概念、個人在群體中的面子、群體認同和同伴壓力也作為影響因素在首次吸毒發生前已經產生。例如,案例5中的小張父母離異,同母親一起過,17歲就離開學校,到歌舞廳上班當坐臺小姐,在吸毒之前已經學會了抽煙喝酒。雖然案例6中的小邵第一吸毒經歷非常不愉快,吸了幾口就大口嘔吐,但是由于朋友的不斷誘惑,他慢慢染上了毒癮;其在歌廳的工作地點、戀愛失敗的經歷和父母離異的背景在相當的程度上決定了他的吸毒道路,更重要的是他結交了一個癮君子作為朋友。
同首次吸毒經歷相似,被戒毒所放出來的青少年重新吸毒問題也與朋友圈有極大的關聯。2005夏天,我帶著一個調查小組研究了中國南方兩個美沙酮診所的戒毒結果,其中一個診所在云南個舊,另一個診所在四川樂山。在這個研究中,我們見到了48名試圖戒毒的青年男女,其中45人認為在政府的幫助下可以戒毒,重新正常生活。這種高比例的自信心在吸毒者中屬于少見。這也許是因為用美沙酮藥物維持治療的確有效。但是,全國用美沙酮藥物維持治療的門診數量畢竟還很少,在2005年底是128個,到2006年底發展到320個,接受治療的人數累計才3.7萬人。而2006年,在公安部門管理的強制戒毒所和司法部門管理的勞教戒毒所中一共有34萬人先后被關押。從各種文獻記錄看,被戒毒所放出來后再次吸毒的比例往往高達95%以上。
其實,吸毒者在戒毒所可以達到生理意義上的戒毒目的,完全可能回到社會正常地生活。嚴重的復吸問題的產生是由于戒毒者心理上難以放棄毒品,同時在回到社會之后愿意結交戒毒者的人們往往是那些所謂的好朋友,即吸毒同伴。所以從“里面”被放出來之后,這些人接觸吸毒同伴后往往不能克服心理上對毒品的渴望,不能抵制吸毒朋友的誘惑。因而,我們可以認定重新吸毒的問題之核心也是一個朋友圈的問題。在個舊和樂山的調查中我們還發現,試圖戒毒的那些人常常說自己由于吸毒而缺乏朋友,不能相信吸毒的朋友,但是同時他(她)們又反復講述自己同這個朋友或者那個朋友的關系如何好,甚至被戒毒所放出來時,在外面接他(她)們的人就是吸毒的朋友。當然,朋友關系的不同和重新被納入朋友圈的情境不同決定著重新吸毒經歷的差異。有些人被戒毒所放出來之后立刻吸毒,有些人慢慢地被吸毒的朋友拉攏而重新沾染毒癮。
讓我們從下面4個案例審視朋友在戒毒者重新吸毒過程中所扮演的角色。
案例7:小毛,男,37歲,23歲開始吸毒。20世紀90年代初,小毛有一個腦瓜子挺好用的表哥,偽造單據去當地一家百貨公司批發站提貨,轉手賣掉。只是假提貨單上必須蓋個假公章才能蒙混過關,他找到小毛,輕描淡寫地一說,小毛三下五除二就刻好了交給他,足以亂真。如此操作了一段時間,事情敗露了,表哥被抓,小毛受到了牽連,被判了一年徒刑,緩期執行,單位知道后把他開除了。一周之后一個叫小皮蛋的朋友帶他去歌廳散心,叫來了另外四個朋友,其中一個帶來了海洛因,六個人一起燙吸。這是小毛第一次吸毒。小皮蛋是他的初中同學,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他跟父親過。父親愛喝酒,成天醉醺醺的,沒什么心思管他,所以小皮蛋學習成績很穩定地全班倒數第一。第二年,小毛偷偷吸毒時被家長發現,立即被送到戒毒所。3個月后出來,媽媽給他買了一身新衣服,一雙新皮鞋。當地有習俗,勞教回來不能再穿“里面”的衣服,否則會把晦氣帶出來。小毛穿著這套新衣服去赴小皮蛋為他張羅的接風晚宴,這是當地吸毒者圈子里的規矩,有誰從地方戒毒所出來,就會有朋友請客,先吃飯后吸毒,有時候連飯局都免了,但海洛因一定有人請。當晚,幾個朋友一起注射海洛因,小毛想都沒想就把針頭扎進了血管。
案例8:小安,男,24歲,一次失戀后被朋友誘惑吸毒。從戒毒所出來之后立即被幾個朋友找到,接風禮物就是海洛因。隨后,他開始以販賣毒品同時吸毒的方式生活。不久他認識了一個吸毒的女朋友叫小沈,曾在上海昆山一帶做過“小姐”。那時候,他正無家可歸,非常恐懼一個人的寂寞,結果兩人同居了幾個月。兩個人的初次相識亦從海洛因開始。一天,小安準備購買毒品,他記得銀行卡上還有3000多元,可就是取不出來。此時,他遇到小沈,她正在同一個朋友喝茶。素不相識的小沈看小安的臉色不好,估計他毒癮犯了,便奔跑出去了。十多分鐘后,她帶回來“白粉”讓他止了癮。從此兩個人成為朋友,天天在一處,不是吸毒,就是做愛,結果都是昏睡。睡過起來,小安就販賣毒品。有一陣,小沈提起過婚嫁,小安沒有同意。后來小沈要投奔在廣東坐臺的一個姐姐,準備掙一些錢之后回來嫁給小安。小沈上火車前,小安弄到整整3克海洛因讓她帶上作為臨時離別的禮物。
案例9:小武,男,22歲,高中畢業,由于女友同他分手,他感到萬分苦惱,在馬路上遇到兩個老同學拉著他去喝茶,亂侃了一陣之后,老同學拿出“白粉”,一邊抽一邊說這個東西真的痛快,感覺飄飄欲仙,什么人間煩惱都一掃而光。小武“勇敢嘗試了第一次,沒有感到快感,反而有些惡心”。經過第二次、第三次,他開始有“飄起來的感覺”,一年之后發展到每天注射兩次,毒品消費一年近三萬元的地步。小武曾試圖戒毒并保持了一段時間。但一次遇到那幾個老同學后,對方指控他向公安告密,導致他們被判處了一年半勞教。小武極力辯解說告密的人不是他。為了證明他沒有告密,老同學要他當場吸一次毒。結果他被老同學硬按住,注射了一針海洛因,使得他再次成癮。
案例10:小蘭,女,30歲,在一個朋友家見到幾個人吸毒,要她也參加,最初她不愿意,但是在她朋友的勸說下,覺得不吸就沒有朋友情意了,于是學著吸了第一次并以后慢慢上癮。由于缺錢購買毒品,小蘭開始賣淫,被警察發現后關押到勞改所。釋放出來之后曾發誓不再吸毒、不再賣淫,但過去的朋友見到她后一個勁兒諷刺她,說她生活得如此寒酸落魄,還說她被公安部門管教得到了犯傻的地步。“人要面子樹要皮,我經不住挑逗,就又開始吸毒了。”
從上面案例7~10中我們還可以看到,案例7中的小毛和案例8中的小安的復吸問題幾乎是不可逃避的結果。離開戒毒所后,原來一起吸毒的朋友馬上就以毒品歡迎他們重新獲得自由。案例9中的小武在失戀后首次吸毒,聽到老同學說吸毒“感覺飄飄欲仙,什么人間煩惱都一掃而光”。后來,小武在戒毒期間,被老同學強迫重新吸毒,為了要他證明自己不是告密者。這一事件展現了吸毒朋友間的所謂相互幫助和實質意思上的相互迫害。案例10中的小蘭的經歷告訴我們,吸毒女性在缺乏毒資時常常靠賣淫獲得。對此問題,醫生們非常頭痛,因為一旦她們感染上了艾滋病或性病,就很可能將病毒傳染給嫖客,嫖客有可能再傳給妻子或女友。這就是專家們說的從高危人群向一般人群擴散的情形。但在海洛因的誘惑下,人的尊嚴和公共健康考慮暫且靠邊。
上述案例還警示我們,青少年是多么容易從朋友手中獲得海洛因。屬于硬性毒品的海洛因經朋友之手傳播,很容易得到。2006年全球使用各類毒品的人數一共2億人,其中絕大多數吸食大麻。與全球毒品使用格局相比,中國的毒品問題極為特殊。我對歷年《中國禁毒報告》中的數字加以整理之后發現,2000年之后中國吸毒者中使用海洛因的比例每年都在75%以上。從2001年到2005年,中國海洛因吸毒者占全部吸毒者的比例分別為87%、88%、71%、86%、78%。因此,海洛因是當時中國禁毒運動的重點。隨著警方打擊力度的強化,越來越多的販賣毒品者依靠吸毒者以小批量的方式推銷毒品。這包括了毒販子對青少年的利用,不但使得青少年成為吸毒者,而且同時扮演誘惑其他人的小規模販毒者角色。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那些誘惑青少年使用海洛因的小規模販毒者大多數也屬于中國社會學家目前常常談論的“社會底層群體”。換言之,為首次吸毒的青少年提供毒品、演示享受毒品的方法,甚至親自動手幫助青少年注射毒品的人,基本上是已吸毒的同伴,處于失業的生活狀態正是這些青少年同伴的一個特點。因而,《中國禁毒報告》常常用“社會閑散人員”討論失業與吸毒的密切關聯。從時間上看,“閑散人員”占登記在冊吸毒者總數的比例超過其他人員。當中國登記在冊的吸毒者人數于2003年超過100萬人之時,其中無業的社會閑散人員達57.3萬人,占登記在冊的吸毒者總數的54.57%;農民有29.4萬人,占登記在冊吸毒者總數的28%。這一信息告訴我們,當時的吸毒者中應該至少有80%屬于在城里找不到工作的人(包括城鎮居民和農村流入城市的人口)以及留在農村的農業人口。
如果我們從無業所導致的貧困問題以及中國城鄉分割造成的社會分層的現實看,當年中國使用海洛因的人群從較高收入人群轉移到較低收入人群,之后定格在社會底層人群。這個人群的基本特征之一是社會地位的弱勢和社會保障的弱勢。這也是后來大多數青少年吸毒者的特征之一。由于還有利用違法甚至犯罪的手段弄到金錢維持毒癮的問題,吸毒青少年確實對社會安全構成了威脅,同時對吸毒者自身生命安全構成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