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轉型時期的社會與國家:以近代中國商會為主體的歷史透視(修訂本)
- 朱英
- 6885字
- 2019-11-19 14:57:38
序 二
鄧正來
長期以來,近代中國研究的主要討論,若從支配性的解釋模式轉換的角度來看,基本上可以被劃分為兩個階段:第一個階段居支配地位的,乃是“傳統的停滯的中華帝國論”;第二階段的支配性論點形成于對第一階段的論點質疑的討論中,它認為中國自身的歷史邏輯表明,中國始終處于不斷地向資本主義發展的變遷之中,其發展與西方國家的近代早期經歷相類似。當然,需要強調指出的是,在這兩個階段的支配性模式的轉換過程中,還存在種種傳承過渡性質的理論解釋模式。
在第一階段持續的討論中,論者立基于不同的問題結構而大體上形成了三大學術解釋模式。簡而論之,一是在20世紀中葉以前,以E.Balazs為開端,繼而為西方諸多漢學家(包括較早在西方接受訓練的一些中國學者)所提出的“士紳社會”解釋模式。該模式基本上認為,中國擁有一個在文化上同質的精英,即所謂的士大夫,他們同帝國緊密勾連,因此這一統治階級具有一種不曾斷裂的延續性(the uninterrupted continuity);[1]而他們所具有的種種保守性質,也使他們成了阻礙中國實現技術現代化與經濟發展的重要障礙,終使中國社會處于停滯狀態。這種解釋模式顯然是以馬克斯·韋伯的中國觀為理論資源。[2]二是以費正清為首的“哈佛中國學派”所提出的“西方沖擊—中國回應”解釋模式。這種模式以傳統與近代截然兩分的近代化理論為依歸,[3]指出西方資本主義社會是一個動態的近代社會,而中國社會則是一個長期處于停滯狀態的傳統社會,缺乏自身發展的動力。因此,只有經過西方資本主義社會的各種沖擊,中國傳統社會才有可能在回應這種沖擊中逐漸擺脫困境,獲得發展。[4]三是中國史學界于20世紀50年代初以后形成的“封建主義”解釋模式。此一模式主要以斯大林的“五種生產方式”的公式為理論基礎,認為歷代王朝統治下的中國社會基本上處于無變化的狀態;明清生產方式的特征乃是家庭農業與小手工業的緊密結合,而這種生產方式阻礙了先進的資本主義因素的發展。[5]
上述第一階段關于“傳統的停滯的中華帝國”的論斷,由于種種原因,在各自的學術脈絡中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挑戰和批判。最早對上述論斷提出質疑的,可能是中國史學界于20世紀50年代初便提出而于80年代又有發展的“近代中國資本主義萌芽”的論點。這個解釋模式認為,中國社會在明清時期并不是停滯的,而是充滿著種種資本主義預兆的變遷,與西方國家的發展經歷相類似;而且,中國資本主義發展的自主性邏輯是在西方帝國主義的入侵后才被打斷的。[6]“哈佛學派”的“西方沖擊—中國回應”模式則在60年代末期首先遇到了政治上的批判,此后又在兩個向度遇到了史實及理論的挑戰和批判,并被所謂“近代早期”的解釋模式起而替代。例如,他們指出了明清時期人口大量增長、物價上漲、經濟上漸增的貨幣化趨勢以及農村社會中經濟競爭增多等事實,基本上可以與西方近代早期的發展等而視之。同時一些西方論者也從理論上批判了“西方沖擊—中國回應”模式所依據的傳統與近代截然兩分的近代化理論,指出了這種外向型模式的西方中心論的色彩。[7]然而,對于所謂“士紳社會論”的批判,最早是由日本學者做出的,隨后由西方學界所提出的“地方史的研究進路”(approaches from local history)擴展并拓深。這些論者通過把關注點從國家控制或國家精英地位轉移到地方社會的精英面相,指出了中國的精英尤其是地方精英并非只是所謂的士紳,而更包括那些依地方活動及財富等資源的不同而形成的商人及地方強人等競爭性精英,而這些多種類型的精英間的變遷關系以及他們與國家間的復雜關系,說明了近代中國精英并非那種同質性極高的士大夫,揭示出了近代中國社會內在發展的動力。[8]
雖說上述“封建主義”與“資本主義萌芽”的模式、“西方沖擊—中國反應”與“近代早期”的模式以及“士紳社會”與“地方精英”的解釋模式間構成了針鋒相對的論辯,而且每一論辯的后者都對前者形成了有效的沖擊,更在解釋模式的論辯中推進了近代中國史的研究,但是,如果我們并不滿足于這些解釋模式的論辯,而對其相同方面進行追究和反思,我們則可能發現它們有可能實際上依據的是同一個“規范認識”。一如黃宗智所指出的,由于“封建主義”及“西方沖擊—中國回應”模式都將“停滯”與前商業化相聯系,而“資本主義萌芽”及“近代早期”模式則更強調近代化與商品化的正面相關性,所以這些經濟解釋模式的論辯中貫穿著同一個“規范認識”,即商品化會導致近代化。[9]需要強調指出的是,正是對這種支配不同解釋模式的“規范認識”有所意識,近代中國研究者才有可能揭示出具體模式論辯背后的具體規范認識,并通過對近代中國材料的實證研究,證明這種規范認識的危機和指出解決這一危機的出路,[10]形成多元規范認識的局面。這可能是知識增長或學術提升的一種路徑,更為重要的是,這種知識論的角度有可能打破那種所謂“探尋歷史真實”的史學觀與“依外在觀念”規范史料的史學觀之間的人為的割裂狀態,進而清醒地意識到人的知識的限度。
朱英先生所著《轉型時期的社會與國家——以近代中國商會為主體的歷史透視》(以下簡稱《透視》)一書,在我看來,便是上文所言史學脈絡中及知識論下的關于近代中國的知識增長或學術提升路徑的一項努力。這是因為《透視》所設定的主題乃是從近代中國商會出發,對中國社會轉型時期的國家與社會關系做出歷史透視,而探尋商會史料所依據的則是“市民社會”解釋模式。我們可以從《透視》的這個主題中洞見歷史研究的一個基本理由,即有關人類事務的一切可靠知識都要立足于已經成為歷史的種種事件;社會結構與社會進程并非突生性的,而是時間意義上的歷史過程,因此對相關歷史的探究成為必要。[11]換言之,從《透視》的這一主題中,我們可以發現學術界對中國當下社會轉型中涉及的國家與社會關系的問題的思考,同時也能看到學術界對這個問題進行回答時所主要采取的市民社會的研究進路;[12]更為重要的是,我們可以從中真切地認識到朱英先生試圖從中國社會轉型的歷史進程中對這個問題做出回答的努力。
《透視》上述主題的設定,又基本上源出于朱英先生對與上述近代中國史學研究傳統緊密相關的兩個問題的思考。一是關于史學界這些年來對近代中國商會的研究。他明確認為近代商會研究雖說在中國史學界有了很大的進展,但鑒于大多數研究仍限于對商會的性質、特征及作用的一般性討論,并沒有突破原有的研究框架,從而不可能立基于這些研究對其所設定的主題給出確當的回答;而西方在這一方面的研究又大體尚未展開,所以需要“不斷思考如何在自己個人和史學界已有成果的基礎上,進一步拓深對商會的研究”,[13]這就是他所稱之近代商會與國家關系的市民社會研究。二是關于晚近國內外學界對市民社會的研究。他也大體上確當地指出了國內學術界對市民社會的研究基本上局限于理論層面而忽略了對這一問題的實證性歷史觀照,從而使這一研究本應具有的歷史支持缺失;[14]而西方近代中國研究專家在運用市民社會解釋模式討論近代中國的問題時基本上忽略了商會這一當在市民社會框架中具有重要意義的一維,從而不足以證明市民社會解釋模式的效力。
正是基于上述思考,我個人認為,朱英先生的《透視》通過采用市民社會研究進路而對近代中國商會與國家的關系所做的實證性的歷史分析,有可能在近代中國史研究和市民社會研究兩個學術領域做出貢獻。首先,依據市民社會研究進路,有可能提出新的問題。例如,根據一般的分析,近代中國商會由于在形成和運作諸方面都在一定程度上依憑國家,所以以往的研究一般都認定商會對國家的依賴性。然而,從市民社會研究的角度看,我們便有可能發現商會發展過程中的自主邏輯以及它與社會的復雜關系、與國家間的互動或緊張,而通過對這些新問題的分析,便有可能對既有的認識做出修正或否定。其次,從近代中國商會出發來探究國家與社會的關系,至少把握住了市民社會概念中的核心即各種結社或社團的意義,從而彌補了西方“地方史研究進路”中基本上只強調“地方精英”(local elites)而忽略各種新型商會之重要性的不足,當然也對中國當下市民社會研究缺乏歷史實證分析的現狀做出了補充。再次,《透視》的研究更為重要的一個貢獻,可能在于它對市民社會研究進路的解釋效力本身構成了一次驗證,因為前些時候西方的一些中國研究專家對將市民社會模式運用于近代中國的研究采取了批判的態度。[15]但是這里存在一個重要的未決問題:是這些研究本身因忽略商會等重要因素而導致的問題,還是市民社會解釋模式的問題?對此,我們或許可以通過《透視》的具體研究做出一定的證明。最后,黃宗智曾經撰文指出近代中國史上的一個頗有影響力的悖論現象,即“沒有公民權利發展的公眾領域擴張”;[16]但必須指出的是,關于這一經驗現象的研究和分析尚不充分。因此,《透視》的研究可能會有助于證明這一悖論現象是否存在。如果存在,則有可能揭示出其背后的規范性認識。例如,“大規模的商品化,必定導致市民社會或市民社會的發展,必定促使市民權利的發展”,并對這種將它自己陷入困境的規范性認識進行反思,進而揭示出可能的出路。當然,上文所言《透視》的“可能”貢獻,亦即其所采用的市民社會解釋模式在上述各方面的努力,還需要更多的學界同仁加以學術的評判。
最后,坦率而言,我必須指出朱英先生的《透視》所采用的市民社會模式本身所可能具有的限度,其間最突出的問題便是,在具體的研究中,如果處理不當,就有可能將作為解釋模式的市民社會誤作現實中的社會現象,進而有意無意將國家和市民社會分別做實體化及同質化的處理。然而,這種實體化和同質化的國家和市民社會無論是在歷史中抑或現實中都不存在。而且,在不同的關系領域,國家和市民社會有可能采取不盡相同的關系模型,一如“地方史研究進路”所揭示的那樣,地方精英在中國不同區域因所具資源的不同而會在獲得或維護其精英地位方面采取不同的策略,這也表現在其與社會或國家的關系之中。[17]又如“嵌在社會中的國家觀”所標示的那樣,國家實際上處在社會之中,因為在具體的事例中,所謂的國家往往代表著社會的利益與另一方所謂的國家發生關系,而就所謂的社會來講,反之亦然。[18]
依憑“市民社會”解釋模式對近代中國與當代中國進行研究所涉及的問題太大,所需討論的東西也太多。上述所論只是我在自己的研究過程中始終提醒自己注意并加以思考的一些問題,現在將這些思考中與朱英先生的《透視》一書相關的問題整理出來發表在這里,并沒有對《透視》加以苛求的意思,而主要是請讀者在閱讀朱英先生這部精心研究的著作時,也能將這些問題納入閱讀的過程,結合朱英先生的研究,去思考這些問題并推進此一領域的研究。我以為,這一定也是朱英先生對讀者的期望。因為在無涯的學術研究傳統中,任何一項具有真正學術意義的具體研究,只能是其間的一個階段性成果,而非終結性的結論,因此它所揭示的更應當是在其基礎上進一步拓深研究的趨向。正是立基于這樣的學術態度,我們有理由相信,朱英先生以近代中國商會為主體對社會與國家間的互動關系所做的歷史研究,一方面將成為此后近代中國研究所不可忽略的一項知識基礎,另一方面也將構成其他論者在進一步研究中的學術論辯對象,而這就是朱英先生這部學術著作對學術發展的真正貢獻所在,也是我應允為《透視》作序的根本原因。
[1]參見J.W.Esherick & M.B.Rankin,eds.,Chinese Local Elites and Patterns of Dominance,Berkeley: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90,pp.2-5。這里所說的較早接受西方訓練的中國學者主要是指瞿同祖、張仲禮和何炳棣等,相關研究的中文文獻可參瞿同祖《中國法律與中國社會》,中華書局,1981;張仲禮《中國紳士:關于其在19世紀中國社會中作用的研究》,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1991;等等。
[2]關于馬克斯·韋伯的“中華帝國靜止觀”,可參馬克斯·韋伯《儒教與道教》,洪天富譯,江蘇人民出版社,1995;馬克斯·韋伯《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于曉、陳維剛等譯,三聯書店,1987。韋伯在將中國與西歐進行比較的過程中力圖理解中華帝國,雖說獲得了很多成就,但他未能回答為什么中國不能進入資本主義的生產與工業的現代化。
[3]對于“西方沖擊—中國回應”模式中傳統與近代二元觀的討論和批判,較為精要的分析,詳參Paul A.Cohen,Discovering History in China,New York: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1984;W.T.Rowe,Hankow:Commerce and Society in A Chinese City,1796-1889,Stanford: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1984;黃宗智《中國經濟史中的悖論現象與當前的規范認識危機》,載黃宗智《中國農村的過密化與現代化:規范認識危機及出路》,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1992。
[4]關于“西方沖擊—中國回應”模式的闡釋,參見John King Fairbank(費正清),The United States and China,Cambridge,MA:Harvand University Press,1958;費正清等人的East Asia:The Modern Transformation,Boston:Houghton Mifflin,1965。依據該模式進行的研究,詳參Mary Clabaugh Wright(芮瑪麗),The Last Stand of Chinese Conservatism,Stanford: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1957;Albert Feuerwerker(費維愷),China's Early Industrialization,Cambridge,MA: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58;以及P.Clyde與B.Beers的The Far East:A History of the Western Impact and the Eastern Response,1830-1965,Prentice-Hall,1966。對相關研究的評論,參閱侯且岸《當代美國的“顯學”——美國現代中國學研究》,人民出版社,1995,第55~57頁。
[5]黃宗智:《中國經濟史中的悖論現象與當前的規范認識危機》,載黃宗智《中國農村的過密化與現代化:規范認識危機及出路》,第132~133頁。具體觀點也可見黎澍《關于中國資本主義萌芽問題的考察》,《歷史研究》1956年第4期;傅衣凌《明清封建土地所有制論綱》,上海人民出版社,1992。
[6]參閱曾景忠《中國近代史基本線索討論述評》以及《歷史研究》編輯部和近現代史編輯室《國內史學界關于近代中國資產階級的研究》,均載宮明編《中國近代史研究述評選》,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86,第1~30、111~135頁。
[7]這方面的論著,參閱Philip A.Kuhn,Rebellion and Its Enemies in Late Imperial China:Militarization and Social Structure,1796-1864,Cambridge: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70;黃宗智《華北的小農經濟與社會變遷》,香港:牛津大學出版社,1994;黃宗智《長江三角洲小農家庭與鄉村發展》,中華書局,1992;Paul A.Cohen,Discovering History in China ,New York: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1984。
[8]J.W.Esherick & M.B.Rankin,eds.,Chinese Local Elites and Patterns of Dominance,Berkeley: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90;W.T.Rowe,Hankow:Commerce and Society in A Chinese City,1796-1889,Stanford: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1984,and Hankow:Conflict and Community in A Chinese City,1796-1895,Stanford: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1989;M.B.Rankin,Elite Activism and Political Transformation in China:Zhejiang Province,1865-1911,Stanford,CA: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1986;D.Strand,Rickshaw Beijing:City People and Politics in the 1920s,Berkeley: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89.
[9]黃宗智:《中國經濟史中的悖論現象與當前的規范認識危機》,載黃宗智《中國農村的過密化與現代化:規范認識危機及出路》。當然,黃宗智所指出的“商品化與近代化”這種規范認識,實際上我們可以從法國史學家布羅代爾分析西方經濟史的研究中發現。例如,布羅代爾指出,過去支配人們思想的是這樣一種觀念,即市場就是資本主義,而且競爭與壟斷是資本主義的兩極;然而布氏卻認為這種觀念是錯誤的,只是亞當·斯密和馬克思論點的支配所致,因為市場并不為資本主義所獨有,而且競爭與壟斷是不斷斗爭的兩個結構。其間只有壟斷這一結構才是“資本主義”。詳參閱布羅代爾(Fernand Braudel)《資本主義的動力》,楊起譯,香港:牛津大學出版社,1993;布羅代爾《15~18世紀的物質文明、經濟和資本主義》(三卷本),顧良、施康強譯,三聯書店,1993。
[10]黃宗智:《中國經濟史中的悖論現象與當前的規范認識危機》,載黃宗智《中國農村的過密化與現代化:規范認識危機及出路》。
[11]查爾斯·蒂利:《歷史學家在怎樣做(和做什么)?》,載單天倫主編《當代美國社會科學》,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1993,第50~51頁。
[12]西方市民社會研究的文獻,請參閱我與J.C.亞歷山大合編的《市民社會的研究》(即將出版);國內市民社會研究的文獻,請參閱我編輯的《國家與社會——中國市民社會的研究》(即將出版)。編者按,此處所言兩本書已經出版,即鄧正來、J.C.亞歷山大編《國家與市民社會:一種社會理論的研究路徑》,中央編譯出版社,1999;鄧正來《國家與社會:中國市民社會研究》,四川人民出版社,1997。
[13]關于中國史學界研究近代中國商會方面所獲得的成就,請參閱朱英先生為此著作所寫的“導論”。
[14]我曾撰文專門指出中國市民社會研究中所存在的這個問題:“市民社會與國家”的關系,在大陸論者那里,更多地被設想為一種基于各自所具有的發展邏輯和自主性而展開的良性互動關系,是一種能拓展為實現民主政治的可欲的基礎性結構。因此,市民社會與國家的良性互動關系對于中國大陸論者來講更是一種目的性狀態……從而他們的研究多趨向于對此一狀態的構設以及如何邁向或達到這一狀態的道路的設計。……盡管中國市民社會論者通過理論上的分析而認識到了作為研究范式的市民社會的意義,但他們將作為研究范式的訴求僅僅停留在理論主張上或與前此的解釋模式的論辯上,而未能根據這種新的研究范式,亦即“市民社會與國家”的范式,對中國現代化進程的國家與社會間的真實互動關系進行解釋和分析,進而也不可能對照這一研究范式之于中國境況的解釋效力予以證明。請參閱拙文《〈市民社會的研究〉序言》,《中國書評》(香港)總第7期,1995年9月。
[15]Modern China于1992年5月9日召開了“中國研究中的范式問題”學術討論會第三次會議,與會者中,魏斐德和黃宗智等人從不同的角度對將市民社會模式運用于近代中國的研究進行了批判,參閱Modern China,April 1993。又見阿里夫·德利克《當代中國的市民社會與公共領域》,《中國社會科學季刊》(香港)總第4期,1993年8月。
[16]黃宗智:《中國經濟史中的悖論現象與當前的規范認識危機》,載黃宗智《中國農村的過密化與現代化:規范認識危機及出路》,第153~155頁。
[17]J.W.Esherick & M.B.Rankin,eds.,Chinese Local Elites and Patterns of Dominance,Berkeley: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90,pp.17-24.
[18]J.S.Migdal,A.Kohli & V.Shue,eds.,State Power and Social Forces:Domination and Transformation in the Third World,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4,pp.1-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