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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民族-國家雙重社會認同與群際知覺研究

一 理論基礎與問題提出

(一)民族認同與國家認同研究概述

在多民族國家和地區中,各民族之間的和諧關系是社會穩定的基石。中國是由56個民族組成的多民族國家,隨著經濟迅速發展和從業結構多元化,各民族逐漸打破地域限制,彼此之間交流互動不斷增多。促進不同民族成員之間,特別是少數民族和漢族之間的積極互動,對于社會和諧發展具有重要意義。對群體身份認同和群際關系的深入理解有助于更有效地達成這一目標,由此相關研究引起了研究者的廣泛關注。心理學研究往往將民族認同和國家認同納入社會認同的范疇(Phinney & Ong,2007)。社會認同是個體將自身歸屬于某個類別或群體的心理過程,社會認同理論(Social Identity Theory,SIT)關注社會身份的建構過程及其對社會思維和社會行動造成的影響(Tajfel & Turner,1979),該理論被廣泛應用于社會認知、群際關系和群體過程等研究領域(Hogg & Ridgeway,2003)。民族和國家是個體所屬的社會群體之一,在多民族國家中,這種社會身份尤其突出,身份認同也因此在民族心理研究中占據重要地位。Phinney等指出,民族認同是多維度的動態結構,核心成分包括對本民族的積極探索、了解以及承諾和歸屬感(Phinney & Ong,2007)。相應地,國家認同可以理解為同一國家內不同民族成員對于自己國家公民身份的認同感。民族認同和國家認同之間的關系一直是學者們討論的熱點,西方早期研究認為兩種認同之間是負相關關系,而后來的研究又認為兩者是相互獨立的,可能是正相關、負相關或者是無關聯(Berry,2003),并通過對移民青少年的一項調查證實了這一觀點(Berry et al.,2006)。國內研究者結合本土特點,圍繞民族認同和國家認同的關系,進行了較豐富的理論分析和實證探索。費孝通在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的理論中,通過對民族認同層次的區分,從概念上分析了中國人的民族認同和國家認同。他認為,中國的民族概念包括兩個層次:一是中華民族統一體,二是組成中華民族的56個民族(費孝通,1989,2003:304~311)。因此,民族認同也包括對中華民族的認同和56個民族成員對各自民族的認同兩個層面(費孝通,1989,2003;方文,2008a),前者可以理解為對國家的認同。還有研究者通過實證研究初步分析了民族認同和國家認同的關系,如一項對西南地區少數民族大學生的研究發現,民族認同和國家認同中度正相關,同時也存在差異,國家認同得分高于民族認同(史慧穎等,2007)。另一項對漢族和少數民族青少年的研究得到了類似結果,調查對象的民族認同和國家認同既相關又存在顯著差異,國家認同高于民族認同,并且,少數民族青少年的國家認同要高于漢族青少年(秦向榮、佐斌,2007)。在民族認同和國家認同的影響方面,前述研究發現,在民族沖突情境中,民族認同高或國家認同高的大學生傾向于選擇積極應對策略,而民族認同低的大學生則傾向于做出消極應對(史慧穎等,2007)。梁進龍等(2010)則在研究中發現,民族認同和國家認同可以正向預測回族、漢族高中生的自尊水平,國家認同預測力更強。從上述分析看出,國內外圍繞民族認同和國家認同開展的相關研究已取得了一定成績,但仍存在一些薄弱環節,值得我們做進一步補充和完善。這些薄弱之處主要體現在如下兩個方面。首先,盡管國內對于民族認同和國家認同之間的關系和影響進行了一定的探索,但大多是將民族認同和國家認同分開討論,鮮有研究從整體視角構建人們的民族-國家認同結構并分析這種認同結構對群際關系的影響。國外有研究者曾對此進行過嘗試(Berry et al.,2006),但主要關注的是移民的民族-國家認同狀況,與我國民族狀況有較大差異。其次,國內目前的民族或國家認同研究,大多是針對某個少數民族群體而開展,雖有研究同時調查漢族和少數民族(梁進龍等,2010),但鮮有研究分析某一地區多個民族的民族-國家認同情況。而要深入研究民族-國家認同,文化差異喚醒可能是一個重要條件。即便在多民族國家,很多時候,人們可能還是多與自己民族的人交往,文化差異的碰撞并不明顯。因此,民族認同和國家認同的協調可能還要在多民族文化交會地區進行研究,才更利于深入理解多重社會認同的特點。針對上述研究局限,本研究將引入多重社會認同分析視角,分析多民族聚集地的漢族和少數民族居民的民族-國家雙重社會認同結構、影響因素以及不同類型的民族-國家雙重社會認同結構對于群際知覺的影響,進而分析民族-國家認同對于群際關系的意義。

(二)多重社會認同視角下的民族與國家認同研究

傳統社會認同研究較多關注個體的某種社會認同(如性別、民族、職業等)對社會認知、行為和群際關系的影響,而現實生活中,人們往往隸屬于多個群體,這些群體中,有一些可能彼此高度重疊,這時的社會認同也就比較單一;相反,有的群體類別之間可能只是部分重疊,這種情況下,人們如何構建自己的多重社會認同就變得復雜起來。近10年來,學者們開始逐漸將研究視野從單一社會認同擴展至多重社會認同(multiple social identities)(Roccas & Brewer,2002;Chiu & Hong,2006;Bodenhausen,2010;Verkuyten & Martinovic,2012)。而多民族國家居民對本民族、國家的認同,正是常見的多重社會身份,可以借鑒多重社會認同研究視角進行分析。對于多重社會認同的結構,研究者曾提出社會認同復雜性(social identity complexity)的理論來分析人們管理其多重群體身份的方式(Roccas & Brewer,2002)。社會認同復雜性用來區分個體應對其不同群體身份方式上的差異,以對兩種群體身份管理為例,復雜程度低的社會認同結構是個體主觀地將這兩種身份嵌入一種認同中,或是取兩者交集,或是以其中一個群體身份為主導;復雜程度高的社會認同則是個體意識到兩種身份之間的差異,或是在某一情境中認同其中某一身份,或是同時認同兩種身份。在對具有雙重文化背景個體的研究中,研究者們發現了4種不同的認同管理方式:第一種是取民族和國家層面的交集,形成對生活在同一國家中同一民族的人的認同(Phinney & Devich-Navarro,1997);第二種是將某種認同置于另一種認同之上,形成民族主導認同或是國家主導認同(Berry & Kalin,1995);第三種是區隔式認同,在不同情境中,選擇不同認同,或認同民族,或認同國家(No.et al.,2008);第四種則是整合式認同,個體同時對民族和國家具有高度認同(Oyserman et al.,1998)。Berry等人對5366名來自不同國家的青少年移民的文化適應的研究(Berry et al.,2006),在很大程度上印證了社會認同復雜性的存在,勾畫出民族認同和國家認同之間可能呈現出的不同模式。所調查的青年中,以民族認同和國家認同為重要組成的文化適應呈現出四種類型,分別是以民族認同為主導的民族(ethnic)模式,以國家認同為主導的國家(nation)模式,以高度民族和國家認同為特點的整合(integration)模式,以及民族和國家認同都很低、處于模糊認同狀態的彌散(diffuse)模式。在上述研究結果的基礎上,本研究假定我國漢族和少數民族居民的民族和國家雙重社會認同類型可以概括在如圖4-1所示的二維結構之中,這些不同類型的民族-國家認同對人們的群際知覺會產生不同影響,本研究將對此逐一進行檢驗。

圖4-1 民族-國家雙重社會認同二維結構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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