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吏制的溯源
吏員在我國古代歷史發展過程中,逐漸制度化,形成與官制相對應且成為其必要補充的吏員制度,簡稱吏制。古代吏制的發展演變,經歷了三個階段:“吏、官身份無別(秦漢時期);吏、官身份有別(魏晉至隋唐);在制度上吏職、官職界限分明和吏胥身份上進一步低落(金元明清時期)。”[2]在第三個階段,政治發展的需求,導致吏制的進一步發展。行政從政治中分離出來,事務與政務相區別。處于第三個階段前期的金代吏員,在設置上,既明顯體現出隋唐官吏分途之后,吏與官之間界限分明的特點,又帶有女真民族政權的特色。從海陵時期開始,吏員中的一部分,便開始在金代的政治運作中發揮重要作用;世宗至章宗前期,由于朝廷對吏員嚴格治理,吏員對金代社會的積極作用得以彰顯;章宗后期至金亡,這一時期吏權大盛,吏員弄權朝政,吏治黑暗,政治腐敗,一定程度上加速了金王朝的衰亡。
古代吏制經過千百年的發展,到宋金時期已較為成熟、完善。討論金代吏制形成的背景,不能不回顧此前吏制的演變過程。
吏制萌芽于先秦時期。《周禮·天官冢宰》載:“治官之屬,大宰,卿一人……府六人,史十有二人。”除此之外,還有胥、徒。鄭玄注曰:“府,治藏。史,掌書者。凡府史皆其官長所自辟除。”賈公彥疏云:“案下宰夫八職云:五曰府,掌官契以治藏;六曰史,掌官書以贊治;……官長謂一官之長,若治官六十,其下府史皆大宰辟召,除其課役而使之,非王臣也。”[3]可以看出,管理文案的“史”和府一樣,都是由官長自行選任以協助辦公,且免除課役。胥、徒類似于后代的役。《國語·周語》記載“王乃使司徒咸戒公卿、百吏、庶民,司空除壇于籍”,注曰:百吏,百官。[4]先秦時期的吏制萌芽為后代吏制的發展成熟奠定了基礎。
秦朝“以吏為師”,這里的“吏”既包括官員,也包括具有職役性質的里胥、公人。[5]秦朝建立起一整套的中央集權化制度,漢承秦制又有發展。《漢書·張湯傳》中記載,官列九卿之一、主管司法的中央官員廷尉,也可被人稱為“大吏”。由此可見,此時官、吏、役三者相通。曹魏實行九品中正制以后,官員等級高下由品流分開。吏員不入品流,自晉至南朝愈演愈烈,成為吏員身份日益低落的一個標志。隋又設九品,“謂之流內,流內自此始焉”[6]。形成流外與流內官相對應的完善體系,通過流外官制度,第一次在體制上明確區分吏與官。
唐承隋制。唐代的“官”與“吏”已有明確界限,胥吏的職掌、數額等皆有詳細規定,標志著胥吏制度的形成[7]。然而,吏與役的區分在隋唐時期尚不明確,導致了這個問題至今還存在許多分歧。隋唐以來胥吏合稱,一直沿用至今,便是其體現。吏在地位上近似于民,特別是吏來源于民,與參加科考得官者不同,卻近于由民充役者,使兩者始終糾纏在一起,一直影響到宋代。[8]
宋初,統治者加強專制主義中央集權,以防止割據勢力的出現。由此而造成官制雜亂,官員成倍增加,吏員數額也隨之膨脹。宋代吏職名目繁多,有孔目、曹司、令史、書吏等。[9]而且吏制也更加完善。吏員選任、升轉、待遇都得到統治者的進一步重視。由于吏制本身的完善,吏與職役的區別日益明確。吏員雖在九品之外,卻有編制額數。
而與宋同時期的金朝雖立國僅119年,但“典章文物粲然成一代治規”[10]。金朝官制帶有北方民族政權的特色。“女真人建立政權后,經歷了由推行女真猛安謀克制度到吸收遼南、北面官制,最后全面推行漢官制的過程,形成了以漢官制為主,融女真、遼制于其中的新官制。”[11]作為官制必要補充的吏制,也伴隨著金代新官制的建立而逐步形成。金代吏制在一定程度上承襲唐代吏制,在此基礎上又有所創新,具備少數民族政權的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