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吃著，丁順爹娘從外面回來了，見丁順才起來吃飯，丁順娘張口就嘟囔：“什么王八孫子呀，這個點才起床！你看看村里的老少爺們，誰起這么晚！吃，吃，噎死你個熊玩意兒！”丁順才不管自己老娘嘴里罵得這一通呢，挨罵對他來說，那都不是事兒！

“我給你說，過幾天咱就分家！”丁順爹朝著還在吧唧著嘴吃東西的丁順說。

“分家？”丁順擱下手中的碗，隨便抹了一把嘴巴，打著響亮的飽嗝，瞪大眼睛望著他爹。

“剛才我和恁娘去收拾你奶奶住的舊宅子了，過幾天就搬過去，你也結完婚了，該分家了。”丁順爹不緊不慢地說完這句話，往地上吐了一口痰，又用腳搓了搓地面，那口痰，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丁順這才恍然記起，村東頭還有一座宅子，自從他奶奶過世之后，就一直空著呢。

“搬過去之后，我們也沒什么事，就養養豬，喂喂羊，你也該收收心，安生過日子了……”丁順爹還在絮絮叨叨。

“行了，整天叨叨，煩不煩！”丁順看見他爹打開了話匣子，便很不耐煩地將大手一揮，好像他這雙手是魔法棒，一揮就能趕走那些令人煩躁的嘮叨聲似的。

“對了，咱家那頭病豬怎么樣了？好了么？”丁順忽然又想起這茬口了，側著臉問。坐在不遠處洗衣服的秀蓮，一直在聽這三口人叨叨，當他聽到丁順這句話，聯想起昨天半夜丁順的叫罵，手不禁哆嗦了一下。

“早死了，都賣完了，你才知道問！”丁順娘心情低落地說著，還不忘回頭狠狠剜了丁順一眼。

“你瞪我干嘛？又不是我巴望著家里的豬死，要怪也得怪……”丁順的眼光，落在正埋頭洗衣服的秀蓮身上。

“凈胡扯！我撕了你的嘴！”還未等丁順接著往下說，丁順娘伸手就在丁順后背上呼了一巴掌，丁順裝腔作勢地嗷嗷了幾聲。

雖然丁順娘也迷信得五昏四道的，雖然她心底也猜思是不是秀蓮防死了她家的豬，但是對于這個好不容易才娶來的兒媳婦，面子上的工作，還是要有的。不然的話，老丁家真要絕后了！

這個精明的老太太飛快轉著眼珠子，趕著丁順和丁順爹，去地窖里取存放過冬的白菜和地瓜什么的。

待丁順極不情愿地跨上竹編簍，慢騰騰地跟在他爹屁股后面，走往地窖方向的時候，丁順娘便拎著小板凳，坐在秀蓮旁邊。

“蓮呀，丁順是有點混賬，但是結了婚了，他就是你男人。男人么嘛，就那點出息頭，你得想辦法讓他離不開你……”丁順娘邊說，邊朝著秀蓮使眼色。聽婆婆這樣說，秀蓮的臉，騰得紅了，像羞澀的小姑娘一樣。

丁順娘頓了頓，又接著說：“沒什么不好意思的，兩口子，就那點事。再說了，年歲也不小了，抓緊要孩子。有了孩子，丁順的性子就會穩當些。人，不就那么回事么，吃喝拉撒睡的……”這個小腳的老太太，說起話來，竟然也頭頭是道的。

秀蓮聽著丁順娘的磨磨叨叨的聲音，搓衣服的動作越來越快。

丁順雖然挨了他娘一巴掌，但是豬死后的那幾天，丁順壓根都沒給秀蓮好臉色。他理直氣壯地吃著秀蓮做的飯，頤指氣使地吆喝秀蓮干這干那，本著息事寧人原則的秀蓮，就那樣白天黑夜的，麻木著任由他驅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