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秀蓮是一個聰慧勤勞的女人。這樣的有點，讓她在丁順的冷漠李，依舊執著地將破舊的屋子打掃得干干凈凈，整整潔潔。

這一天中午，幾天未歸家的丁順，頂著頭上幾綹油啦吧唧的頭發，跑進屋里。幾天未進家門，他還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呢。

他掃視了屋子里，破舊桌子上隨便堆放的雜物，收拾得整整齊齊，桌子呢，也有擦洗過的痕跡。屋子里因為受潮而脫落的墻壁上，貼上了不知從哪里找來的舊報紙，顯得既好看，又亮堂。

丁順邊看邊發出“嘖嘖”的聲音，他第一次感覺到，家里有一個勤勞能干的女人，還是有點好處的。

走到里屋，他看見床鋪收拾得干凈整潔，上面放著一件嶄新的藍布棉襖，疊得整整齊齊。丁順欣喜地拿過來，忙不迭地退掉了自己身上沾滿油漬，散發著嗆鼻汗味的破棉襖，套上新棉襖。

“真暖和呀！”丁順裹著新棉襖，看著煥然一新的屋子，雖然有點不適應，但是心里卻是喜得滋滋的。

“丁大嫂子，您老人家可真是娶了個好兒媳婦，您這可算熬出來了！”正當丁順沉浸在新棉襖的溫暖中時，院子里響起了一個高亢的聲音。

說話的女人是鄰居德環嬸子。她個子不高，但是身子卻是圓圓滾滾的。因為胖，她的臉比一般女人的臉要大些，聲音也著實洪亮。她跟在丁順娘身后，進了大門。

“你瞧瞧，這燒火做飯的廚房，收拾得真利索，油鹽醬醋瓶子，都擦得真干凈。柴火垛，也收拾得這樣齊整！”德環嬸子邊夸贊著邊轉動著眼珠子，環視著整個廚房。

“我說呀，可比你年輕時能干多了！”德環嬸子壓低了聲音，碰了碰丁順娘的胳膊。

“那可是，我都一把歲數了，也不行了……”雖然是拿自己和新娶的兒媳婦比較，但是丁順娘卻一點都不生氣，核桃殼一樣的臉，笑成了一朵花。

“吆，丁順，你這身棉襖也是新做的吧？好看，也合身，比你身上穿了好幾年的那件，強百倍！”德環嬸子，看見了在屋子伸著頭向外看的丁順，扯著她的高嗓門咋呼著。

聽見德環嬸子這樣說，丁順不好意思地晃了晃他的“地中海”頭，縮了縮脖子，干笑了兩聲。

德環嬸子站在院子里，嘴里邊嘮嘮叨叨著，邊用手摩挲著丁順娘身上的新棉襖。她相中了絳色布料上淺淺的梅花紋，相中了棉襖上的對襟盤扣，相中了棉襖上細細的針腳。

“你看，嫂子，這針腳真細，不湊近看，都看不出來。城里買的成品衣裳，都不如這個！”德環嬸子，滿懷艷羨地望著丁順娘身上的棉襖，激動地臉上紅撲撲的，像是搽了胭脂一般。

正說著，秀蓮回來了。她頂著一個黃色頭巾，挎著滿滿一糞箕子枯樹枝，走進了院子。

“秀蓮呀，這是從哪弄來的樹枝子呀？”德環嬸子望著滿滿一糞箕子的枯樹枝，喉嚨動了幾下。

“山腳下，有人賣樹，落下了一些碎樹枝，我撿大點的拾回來，留著燒火做飯。”秀蓮放下樹枝，摘下了頭巾，小心地捋了捋劉海，蓋住了她那只干癟的眼睛。

“回來了”丁順問秀蓮，秀蓮聽見這聲音，先是一怔，然后才裝作非常平靜地“嗯”了一聲，心底卻有些欣喜。

這大抵是床笫之外，丁順第一次好聲好氣給她說話，而不是劈頭蓋臉的謾罵。這也許是因為聽了德環嬸子的夸贊，也許是見了整潔干凈的屋子，也許是穿了嶄新暖和的棉襖。

總之，這對秀蓮來說，多少是點安慰，她輕輕舒了一口氣。嫁給丁順以來，秀蓮第一次覺得呼吸這樣順暢和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