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提出守夜,姥爺欣然答應,九九和姥姥睡在車廂,老爺子在外閉目養神。
深夜,聽見三人有一句沒一句聊著,她漸漸睡著了,小九早上醒過來,恰好聽見老爺子說話。
這是聊了一晚上了?
姥姥也不在車里,她嗅到了飯香。“都來吃些飯菜,辛苦兩位守夜。”兩人的吃相比昨天好了些,大口大口吞咽著。“如今戰打得差不多了,流寇土匪的日子也到頭,你們還是換個地方尋事做,好好做人。這里有些銀子,且拿去。”老爺子荷包是戚九親手做的,上邊有竹子的繡紋,他把銀子都倒出來。
袁不屈即刻回絕,架不住郝易動心。“多謝老爺子。”他捧著銀子眉開眼笑,袁不屈也不敢叫他還回去了。
“我們到谷城去訪友,有老夫的故友接濟,不礙事的。你們拿了銀子回家尋個差事,別為了一時沖動毀了以后日子,多行不義必自斃。”
“弟子受教了。”這位老先生能稱得上一位好老師,這個理袁不屈行的情真意切,沒有半點敷衍。
兩人謝過老先生,分了銀子先后離去。
牛車繼續朝著前路慢悠悠走著。棋盤上,黑白交錯。
戚九和姥爺下棋,被殺的片甲不留,這老爺子撿了一大片得意洋洋地說:“你這棋藝比戚恒差得多,得練練。”
姥姥不留情懟道:“小九才學,你不讓讓她,還顯擺你的幾招臭棋。”
老頭子胡子氣翹起來,難得沒反駁。
這灰溜溜的樣子,小九好奇心來了,放下棋子。“姥姥,你跟姥爺下過棋?”怎么還有臭棋一說,聽出孫女想打聽自己的糗事,姥爺試圖轉移話題。“今晚吃什么,吃什么呀。”
“餛鈍。”
姥姥暗地里跟戚九說,寫信問恒兒。
夕陽前,就到了谷城,城外有大片的土地,還散養著牛。
“我們老牛不曾拉回來呢?”
“讓小七照顧了,無事。”
“這都散養著?”牛比較貴重,這樣多的數量,還隨意放在田地里,少見。
“袁家的牛,袁家的地,誰敢染指?”除了這一家財大氣粗的,敢這樣隨意的怕是沒幾人了。
想要順手牽牛的人,要想一想后果,那廟里遇見的二人就是個例子。
“進城做什么?”三人看著面生,這守城多問一句,本以為是盡忠盡責,等姥爺回答走訪探友后,便要多交一倍銅板?
周太爺氣笑,他為官二十年還沒見過這么囂張的城守兵。還是姥姥掏了錢,拉著老頭子進去。
“強龍不壓地頭蛇。”
周爺爺與故交通信,互相留了地址。順著那個信中地址,昔日落魄的好友果然如心中所言,過上富貴的生活。
“賢兄駕到,令我府蓬蓽生輝,請進請進。”
那人果真同姥爺講的一樣熱情,他們經過諾大花園,走道,直達會客廳。
“賢弟,這是賤內和外孫。”
“嫂夫人好,令孫這么大了,賢兄好福氣。”這二人親熱交談,看來,還真不是一時間能談完的。
有老么么將她們帶下去小憩,備了茶水和糕點,姥姥喝了口茶。“九九,要是沒能住這兒,會不會遺憾?”
戚九認真想了下,不會。她老老實實搖頭,被塞了一塊糕點,“快吃吧。”
正如姥姥說的那樣,稍晚些,姥爺果然帶他們告辭。“不必多說,你我道不同不相為謀。”
“賢兄好話好說,必定要固執?”
“話不投機半句多。”
那位變了臉色,大概是沒想到周爺子這般不留情面。
“既如此,好走不送,希望周兄你想清楚,識時務者為俊杰。”
就此揮袖,分道走。“雪中送炭怎比得上錦上添花,是我賭贏了。”姥姥撲哧一笑,戚九才明白,姥爺這位十幾年的老友早已叛變。
這世道,誰有銀子便是娘,有權就是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