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新成的話一直縈繞在劉航的心頭，使他的腳步變得異常緩慢。

馬逸不敢打擾他思考，便安靜地跟在他后面。

“怎么隨意大小便呢，誰家的寵物也不管好！”一名環衛工人不滿地抱怨道。

這不是一句玩笑話，確實有這樣的寵物存在，而且他們的主人也放任不管，以至于人們一個不小心，就會踩到“陷阱”。在此之前，環衛工人也很喜歡寵物，但在他從事清潔工作后，他極其討厭小動物。

“真是辛苦您了。”

馬逸聽到他的聲音，走上前安慰他。

環衛工人笑著說：“世上哪有不辛苦的工作啊。”

面前的環衛工人與他們前幾次見到的并非是一個人。

“您還真是樂觀呢！”

“小伙子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知道樂觀才能活得瀟灑。”

“您說的很有道理。”

這時，劉航插話道：“您在這里工作多久了？”

環衛紅人警惕性道問道：“你問這個做什么？”

“我想跟您打聽點事兒。”

“你是誰啊，要打聽什么事？”

劉航用夸張的表情說道：“聽說這里曾經發生過三起火災。”

“你們是記者吧。”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對方，同時點了點頭。

環衛工人接著說：“這事情我也聽說過，不過我來這里的時間不長……你們要想知道這些應該去問馬力升，他在這里工作十多年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接著說，“對了，老馬之前是奶粉廠的員工，火災發生后，他就干起了環衛。”

“您說能帶我們去找這個人嗎？”

劉航的話音剛落，馬逸從褲子的口袋里取出一盒沒有開封的好煙。

馬逸什么也沒說，直接將煙盒遞到了環衛工人的手里。環衛工人笑了笑，欣然接受了兩人的謝禮。

他一邊推著車子前進，一邊將自己知曉的事情全部說與兩人聽。“老馬是個可憐的人啊，工作沒了之后，妻子就跟人跑了，自己一個人既當媽，又當爹的照顧孩子……可是孩子身體又不好，所有的壓力全靠他一個扛……如果我是他，早就找個沒人的地方自我了斷了……”

“孩子患得什么病啊？”

“我也不知道，他從不跟我們說家里的事情。我剛剛跟你說的這些，也是聽別人說的……他不說，我們也不好意思多問。”

有的時候不問，便是最好的安慰。

“是先天性的疾病嗎？”

環衛工人咂了咂嘴，說道：“應該不是。”

“您剛才說，他曾在奶粉廠工作過？”

“對啊。”環衛工人說，“就是現在鳳蘭藥劑的那個地方。”

“那一定知道奶粉廠的那場火災吧。”

“我們也問過，但一提到這件事，他就很生氣。”

馬逸有些疑惑不解。“生氣？為什么？”

“誰知道了。老馬平日里很和善，也健談，但一提到火災啊、孩子啊，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我覺得他就是壓力太大了。”

劉航附和道：“總是把心事憋在心里，誰都扛不住。”

要想從一個人的口中得知某些的消息，順著他的話往下說，才能輕而易舉額的接收到想要的線索。

“可不是嘛。但是他下了班，就要回去照顧孩子，哪有時間散心啊。”

“他真是個偉大的父親！”

“你這話算是說對了，他對他的寶貝兒子啊，特別上心，三餐絕不重樣。我也真是佩服他，我認為我對我兒子就很好了，從小到大沒讓他吃一點苦。但是跟老馬一比，我覺得對我兒子的關愛還不夠……哎呀，怪不得兒子跟我不親呢，真是不如老馬啊。”環衛工人的臉上浮現了自責和無奈的表情，應是想起了他與兒子不開心的往事了吧。

與劉航相比，安慰人的工作，馬逸更為合適。“您別這么說，年輕人不能接受長輩的思想很正常，但不代表你們之間有隔閡，只是大家都不愿意表達愛罷了。”

劉航看了一眼馬逸，他對馬逸的年齡產生了懷疑。他不明白，如此這般語重心長的話，怎會從馬逸的嘴里吐出。

“是這樣嗎？”

“當然了。”

聽了馬逸的話，環衛工人重新揚起了笑容，心里的大石頭放佛已經消失了。或許他想從兩人的身上知道年輕人的一些看法，不免多說了一些。

閑談結束之后，三人終于找到了傳說中的老馬。

“老馬，別忙了，這兩個小伙子想跟你了解一些事情。”

老馬抬頭掃了一眼兩人，是兩張熟悉的面孔。他們之間還沒有互相介紹過自己，但已經有過言語上的互動了。

“是您啊，您還記得我們嗎？”

兩人前幾次在鳳蘭藥劑附近遇到的環衛工人就是老馬。

“我不認識你們，你們找我有什么事嗎？”

劉航咧著嘴說：“聽說您曾經在天佑奶粉廠工作過？”

老馬突然停止掃地的動作，幾秒鐘后，又恢復到了原來的狀態。

劉航接著說：“您還記得當時的經理是誰嗎？”

老馬似乎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環衛工人提醒道：“老馬啊，你好歹說句話啊。”

老馬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令他有些毛骨悚然，他急忙找了一個借口就退出了三人的談話。

“我確實在奶粉廠工作過，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們不用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劉航笑著說：“我們只是想知道那起火災發生之前，有什么有什么不同尋常的事情發生？”

“不知道。”

“最近這起火災發生之前，您有見過什么奇怪的人嗎？”

“我是負責清掃路面的工人，不是保安。”

“……您是在火災發生以后，才離開奶粉廠的嗎？”

“對。”

“聽說奶粉廠生產的奶粉是不合格產品，您知道這件事嗎？”

“不知道。”

“當時是不是大部分的員工都購買過工廠的奶粉呢？”

“不清楚。”

老馬鐵了心似的不想與他們交談。

劉航并不想結束這次的談話，接著追問道：“您知道起火的原因嗎？”

“你應該去問警察。”

“您兒子得了什么病啊？”

老馬突然僵住了，如同被電擊了一樣紋絲不動。他咽了咽口水，緊張地挺直了身子，將右手伸進上衣口袋里，由于雙手顫抖的厲害，除了煙盒之外，還帶出了一個長方形的黃色物體。

劉航眼疾手快，先馬力升一步拿到它。他拿進看了一眼，確定是樂高一類的玩具后，將它還給了站在自己對面的男人。

老馬接過物品后，用袖口擦拭掉上面的灰塵，才將它重新塞回了口袋里。

劉航一直盯著他看，并且等待著他的回答，但是他絲毫沒有回答的意愿，眼底空洞。

馬逸等的有些不耐煩了，便用眼神示意劉航撤退。

劉航點頭回應。

道別過后，兩人終于坐上了回家的公車。

兩人乘坐的車子消失在街道上，馬力升也未收回視線，他心頭隱隱約約襲上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或許該做些準備了。”他這樣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