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閣,一干人等全部被撤離,連卿桑和雀奴也被叫走。只見三位白發(fā)老者一起走上云閣。川谷先生在路上做了最壞的打算,還有瑯?gòu)珠w和靈雀閣兩位老閣主,正在齊心合診。
“如何?”
“這位姑娘體內(nèi)幾股內(nèi)力糅雜,其中有一股尤為霸道,將其它幾股生生擋在了心脈外,所以才一直不見成效。從脈象看來,只怕我們?nèi)撕狭σ矡o法沖開……”
瑯?gòu)珠w老閣主:“跟當(dāng)年的情況一樣。”
靈雀閣老閣主:“看來別無他法了。”
瑯?gòu)珠w老閣主:“唉,真實(shí)造化弄人!”
靈雀閣老閣主:“當(dāng)年我就說不去羅藏山,你們非不聽。天遠(yuǎn)路程,我將她交給你們,沒想到出這么大亂子!”
川谷老先生:“你們別吵了,讓小輩們察覺又要橫生枝節(jié)!”
三位老者憂色不減,但又好像不是全無辦法,只是用那個(gè)辦法讓他們都感到為難,事到如今也不得不做出選擇。
川谷老先生:“你們早下決斷,這姑娘的身體可不能再拖了!”
“嗯。”
“我會(huì)讓儲(chǔ)君守著云閣。”
……
這天,忘憂上樓來找到卿桑,說明來意,想見女子一面,卿桑婉拒,聽聞他試圖將女子帶回忘川,不敢再大意。
忘憂:“她如何了?”
卿桑:“已經(jīng)恢復(fù)意識。”
忘憂:“那她的眼睛?”
卿桑:“老先生和兩位前輩正在想辦法醫(yī)治,很快就能復(fù)明。”
“多虧了忘憂公子。”
卿桑似乎無意提起,他知道忘憂這幾個(gè)月的奔波勞苦。老先生已經(jīng)來云閣瞧過幾次,確定女子身體好轉(zhuǎn),因此才放下心拒絕了忘憂的拜訪。
“聽說忘憂公子要回忘川了?”
忘憂說道:“在走之前我想再見她一面,后天下午我在沁芳居等她。”
此前,忘憂也幾次來云閣,只是被卿桑以女子身體抱恙搪塞過去。忘憂告知卿桑約見女子一事,全憑卿桑決斷。卿桑沉默不語,只把玩著手里的墜子。
“我會(huì)向她提起,同回忘川。”
“非要如此不可?”
“你我都清楚,風(fēng)雨欲來,誰也都不能決定她的去留。”
話里有話。
“我在沁芳居等她,今日有事就不叨擾了。”
卿桑不敢想萬一,但是讓忘憂將她帶回忘川,他絕不會(huì)同意。最終,他答應(yīng)了忘憂的請求,“我會(huì)讓人給雀奴傳話。”
“告辭。”
“慢走。”
卿桑讓人將話帶給雀奴,再由雀奴告知女子,至于她是否會(huì)去,就看她的意愿了。這會(huì)兒女子正在樓上看書,云閣一樓的書也夠她翻上一陣子。雀奴得到傳話上樓找到女子。
“姑娘,忘憂公子約您一見,今日下午,在沁芳居。”
“知道了。”
沁芳居,她記得那是一家茶樓,他們以前也去過的,忘憂約好下午會(huì)在那里等她。雀奴說完這些就走了,聽雀奴說前些天卿桑染了一場風(fēng)寒,怕傳染給她,所以都不和她呆在一塊兒。
下午,女子和雀奴去了沁芳居,忘憂已經(jīng)在哪里等她。忘憂是一個(gè)人來的,辛夷和沉香都不在,伙計(jì)給他們上了一壺?zé)岵瑁蜕蟻肀阕吡恕H概说狡溜L(fēng)后,留下二人獨(dú)處的空間。
女子在忘憂對面坐著,忘憂將茶端給她。
“姑娘喝茶。”
“好。”
她接過茶盞,忘憂也端起了茶,喝著茶也沒有再說話。
眼下只是喝茶。
許久,忘憂放下茶杯,他說:“在下要回忘川去了。”
“嗯。”
“姑娘可愿與我們回忘川?”
女子愣了愣,雖然不知道忘憂為何這么說,只是搖了搖頭。
忘憂沒有過多地失望,仿佛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無意間又問起:“姑娘除了名字,可有姓氏?”
“沒有。”
“可有家人?”
“沒有。”
就像平時(shí)閑聊一般,和她說起一些家常,聊天的氛圍變得輕松多了。
忘憂始終不提從蘇情那所知之事,三位老者將云閣嚴(yán)防死守,通宵達(dá)旦,答案呼之欲出。得知女子剛經(jīng)歷生死一線,忘憂似乎也不在意了,眼下什么都沒有女子的身體重要,能痊愈已是最大的幸事。
女子一一回答了忘憂的問題,也和他聊起忘川的現(xiàn)狀。
茶樓偶爾有吹笙奏琴的,不是十分冷清。
忘憂放下杯子站了起來,朝女子走了過來。
“手伸出來,我再給姑娘診一次脈。”
“嗯。”
她還是不懂,只照著他的話做,將手放上桌。
忘憂站在她的身旁,將手指覆在女子手腕,診著她的脈搏。女子看了看手,又抬頭看忘憂,他的樣子很嚴(yán)肅,眉宇之間從容不迫,從未見過他失態(tài)。
忘憂診了一會(huì)兒便收了手,又去對面坐下來喝茶。
“怎么了?”
“無礙。”
此時(shí),伙計(jì)在門外問候:“兩位客官久等了,我給兩位端了一些點(diǎn)心來。”
“嗯。”忘憂回答。
伙計(jì)舉著托盤拿下幾碟點(diǎn)心來,端著空托盤又走了。
“姑娘為何會(huì)來歧城?”
“聽說歧城很熱鬧,想來看看。”
忘憂當(dāng)然知道,看她和卿桑相處的情景,應(yīng)該在神女峰上就動(dòng)了凡心。
“姑娘在神女峰住多久了?”
“……”
女子會(huì)意,忘憂問的不是年齡,只是搖了搖頭,又端起茶來抿了一口,或許聊天就是這樣,都要問一問對方的事情。禮尚往來,可她卻沒有什么想問忘憂。
“我記不清了。”
忘憂又問了一些女子以前的事,從女子的言行中,他察覺出來女子似乎遺忘了很多事情,就連她對漠疆那位質(zhì)子都幾乎沒有記憶。可是,她又是如何篤定云閣上就是她所尋之紅衣公子。
忘憂疑問:“姑娘如何確定所尋就是他?”
“你今天很奇怪。”
忘憂又喝了一口茶,也不回答。
女子還是費(fèi)解,平時(shí)他們在一起話也不多,為什么今天突然對她的事情這么感興趣。她想罷端起茶杯來,又望了一眼這茶樓,只見對面小間的角落里正坐著一位銀發(fā)公子,不停地朝沁芳居觀望過來。
她笑了笑,卿桑還是跟來了。
“姑娘在看什么?”
忘憂也順著女子的視線望了去,也瞧見了卿桑,見女子被茶樓對面的卿桑吸引了注意力,明明她還蒙著絲帶……,這時(shí)忘憂突然站了起來,朝女子走了過來。
“怎么了?”
忘憂:“為何偏偏是他?”
“什么?”
等女子回過神來,下一刻卻被忘憂攬入懷中,“忘憂,你?”
“姑娘可要改變心意?”
她的頭貼著忘憂的胸口,仿佛能聽見他的心跳聲,撲通撲通,越來越快,她猛地推開了忘憂。
“你做什么?”
忘憂的臉有些僵硬,“對不起,是在下失禮了。”
“沒事。”
忘憂:“姑娘的眼睛何時(shí)能看見的?”
“……”
女子摸了摸眼上的絲帶,“那日在桃林騎馬,昏迷之后,晚上醒來我就能看見了。”
“姑娘這是在以身做局?”
雀奴:“請忘憂公子保密。”
“你們?”
只見卿桑興沖沖地跑了過來,不由分說就一掌推開忘憂。
“你個(gè)登徒子!”
忘憂臉色緋紅。
“月姐姐,我們走。”
卿桑拉起女子就下了樓。
雀奴:“忘憂公子,告辭。”
忘憂站在原地,直到從窗邊看見女子消失在人海才慢慢反應(yīng)過來。
“再會(huì)。”
這一見就這么不歡而散,女子和卿桑回去誰也沒有再提這件事。這天晚上倒是忘憂自己失了眠。
那只白色雀鳥從清風(fēng)館飛了出來。
云閣的路線,閉著眼都清楚,除非被囚在樊籠。
“般若,我們該回去了。”
女子意味深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