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小玲拒絕了我給她的關于申請調班的提議之后，這件事也就變得不了了之了。

我是在想，如果她當時果斷地調班了，那么按現在的發展形勢，我們絕對是有機會成為同桌的。那樣一來，我們就可以共享更多的班內趣味，就可以做一些同桌之外而情侶之中的趣事。可惜啊，可惜。

話雖如此，而她這次能過來，對我來說本來就是一種幸運。一個人在一個地方有一個掛念的人，這是一種信念。并且，在我想見到她的時候就能見到她，這是非常幸福的。在我想抱她的時候還能適時地抱抱她，這是非常幸運的。

在剛來到的幾天里，基于這里的校園氛圍與我們之前的學校相差較大，而且我們又不在同一班級的緣由，我以為我倆未來的這一年會走得很艱難。但事實并沒有：我們中午下課后一般約在一起吃飯，好好見個面，好好聊聊家常。這里的晚自習的下課時間是在22:30，那時候肚子一般餓了的我，也常常拉著她一起去食堂吃一頓宵夜。在談情說愛之余，我也是為了能讓她多吃一點。畢竟在這個階段里的她只有45kg，在我看來，這是不夠的。因為我更喜歡于肉肉的體感，在與她擁抱的時候。

我也以為我們過來之后會跟不上別人學習的節奏，畢竟我們周邊的同學都是基礎扎實的人，而我自知，我們的基礎一般般。但事實也并沒有：更高水平的老師是可以更多地做到將知識點給幽默化、生活化的，從而讓所有人都可以更輕松地掌握到知識點。

對我而言，這是一個有趣的過程。在常見的基礎知識學到之后，我便急于想要學得更多更快，我總希望老師們在教學中過程中可以跳過一些不必要的步驟甚至是一些不那么重要的章節。但是與我浮躁的心態對比的則是科任老師的踏實作風：他們不斷地重復經典的知識點，一而再再而三；他們不斷地建立點與點之間的連接，一環扣一環。加之學校嚴厲的管理制度，使得我累了也不能睡覺，無聊了也不敢玩手機，剩下的就只能是乖乖地聽課了。

在十月份的月考中，我的成績較之八、九月份有了更平穩的進步。雖然此次我的整體排名在班里還是位列30名之外，但這主要也是由于是被我所考的62分的英語成績拖后腿所導致的。這樣一來，我不得不重視這個偏科的問題了，我得想辦法將我的英語水平給提上去。

而我的同桌婉儀是個英語成績穩定在120分以上的人，120分的外語水平對于身處重點高中的大多數學生而言，并不算是特別地突出。但是對于單次最高分也不過70的我而言，那是一種足夠讓我仰視的存在了。

我想起婉儀她在瘋狂地學習英語的那段時間里有問過我的英語水平怎么樣，我說不到100，她聽后且給了我一個肯定的眼神。我見她沒有往下問，我也就沒有解釋我所說的不到100和正常人所理解的不到100是有著不少的差距的。這是一個不小的誤會，我現在再想起來，感覺還是挺尷尬的。

我留意到現在的婉儀和過去的她有點不一樣，她現在是很少再有瘋狂讀寫英語，是因為在這里早上人太多而不好意思發聲還是她覺著自己的英語水平已經達到了瓶頸？我不知道，我也沒有去問。只是在我決定要學好英語的那一刻，我的第一感覺是需要得到她的幫忙的。但礙于往日吹過的牛皮和私人情感的不夠，我也并沒有急于去找她。

一個人的學習畢竟是無聊的，特別是學英語。所以在耐住乏味刷了幾張卷子之后，我開始著手來問婉儀一些關于語法的問題。她見我向她客氣求教，她的教學態度也很認真。我見她的反饋不錯，一來二往的，我與她在課間也就有了更多的互動。

我短暫想過這可能會是個隱患，但之后仔細想想也感覺沒什么。我倆畢竟只是在探討學習，我倆并沒有其他過分的舉動。

那天中午我和小玲一起吃飯，她全場幾乎都是在聽我說話而不愿出聲。我問她怎么了，有心事？她說沒什么。然后傍晚我再約她一起吃飯，整個過程她也反應平淡，我就知道是哪出問題了。晚修前，我給她發了一條短信，我讓她晚修后陪我到操場去走走，她說可以。

在去操場的路上，由于下課的人太多，我倆都是默默地靠近著走。走到行人較為稀少的時候，我牽起了她的手，但很快被她拿開了。我以為是因為還有旁人的原因，所以我也沒太在意。然后走進操場，我再牽住她的手，她且勉強地接受了，附帶的是一副愁眉不展的表情。

看著她的這般不開心，我自然也高興不起來。在準備開口給她道歉之前，我試著先給她一個愛的擁抱。沒想到正是這會，一簇燈光從不遠處照來，手持手電筒的人且朝我倆呼喊：“你們在干嘛，晚上是不可以過來操場的，你們快回去。”

小玲被這樣一喊話，居然呆站在那。我看著那人亦正朝著我們這邊走近，于是拉起小玲的手果斷掉頭就跑，我倆就這樣急促地離開了暗黑的操場。

這是一個驚險與難忘的過程，這也是我倆在這學校里經歷的少有的一種刺激體驗。只是，這一晚，我倆話都還沒開始說，卻就這樣結束了，也是讓人夠無語的。

回到宿舍，我給小玲打電話問她今天是怎么了。她說今天沒什么，而是這段時間有什么。我有點不快地問她這段時間有什么，我不覺得有什么啊。

“呵，你不覺得。你說你和婉儀走得那么近，你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我隱隱約約地也感覺到是關于婉儀的事：“我們沒什么啊，我們只是同桌。”

“你們只是同桌，你們上課坐在一起也就算了，但下課了你們還有必要貼得那么近么？”

我解釋說那只是在學習英語，因為上課不方便探討，所以只有在下課后才能細說。

她電話那邊沉默不說話。

“那我以后不學了，可以吧？”我顯然有點氣了。

“你這樣說好像我是個不明事理的人似的？”

“不是說你不明事理，只是被你這樣一說，我都不知該怎么辦了，我只是感覺左右為難。”

她說她這不是在怪我要向婉儀學習英語，也不是在怪我要與婉儀成為同桌。她說她只是想通過今天的表現來讓我明白她是在乎我的，因為她愛我，所以她希望我會懂得避嫌。因為她是我的女朋友，所以她不希望我和別的異性會有著各種不必要的接觸。

“嗯嗯，我明白了。”

在我倆彼此互道“晚安。”之后，我懷著不太完結的心情就此入睡。

第二天早上，我突然想起管道升寫給趙孟頫的《我儂詞》：“你儂我儂，忒煞情多，情多處，熱如火......”于是我用了我最為認真的字體抄寫了一份給她，以表示我對她的忠貞不二。事實證明，這招的效果很好，她很感動，我也開心于她的感動。

......

人是環境的產物，任何一種環境對于任何一個人的成長及其思維都會有或重或輕的影響。對于轉校的我們而言，在生活中也總會有更多的對比。

這所學校是有晚跑的習慣的，具體的安排是在每天下午放學后的二十分鐘內以班級為單位排成方陣在升旗臺前的大操場繞圈跑步。也由于我們高三年級人數過多的原因，所以周一三五被安排到的是文科班，而周二四六則輪到理科班，按學校的說法是這樣就確保了每個學生都能有必要的運動時間。

這是一種鍛煉，一種樂趣，也是一種回憶。每每跑過升旗臺的我們都要齊喊我們班的口號：“腳踏實地、拼搏努力、四五給力、創造奇跡。”經過多次沉淀下來也使得這口號成為了我們四十五班人一生的回憶。

這是普通的，特定的校園安排，人人參與其中。而有些事，要是你試著多走一步，那你往往會感受到更多的東西。

那天我隨著大隊在大操場跑了倆圈之后，一下子居然覺得不夠過癮，于是我去到學校另一側的400米跑道里繼續跑。跑著跑著，我遇到的是我的同班同學，梁修銘。在與他陪跑的那會，他說他已經跑了八圈，我感慨他很厲害。由于大家步伐不一致的原因，我們也很快就分開了。

幾天后我再次到跑道里閑跑，也再度偶遇他。我問他跑了多久，他說約有20分鐘吧，而他的計劃是要跑25分鐘。

“25分鐘，為什么是25分鐘呢？”

他說他是勻速跑的，按他的節奏25分鐘剛好完成五公里。

我一聽，這簡直就是厲害啊，還有就是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堅持就是勝利啊。”

“我就堅持不了，我每次跑到五圈左右就感覺自己快不行了。”

他說這很正常啊，五圈應該是我的一個極點，我只需要把極點給克服就能行。

這是一個新鮮詞：“什么是極點？”

“極點就是你感覺到累了的一個極限點。好比第四圈是我的第一個極點，第七圈是第二個極點，第十一圈是第三個極點。也就是說，我一趟五公里跑下來就得克服三個極點。”

“哦。”

“而極點出現的頻率也是因人而異的，但很多時候我們只需要咬咬牙，就能輕松地繼續跑下去了。”

“哦，原來是這樣子的。”

“對啊。”

“除了這個，那還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嗎？”

“有啊，不要隨意和人說話。”他呵呵地笑說。

“額，這......”我尷尬地看著他。

“這次算例外啦。事實上，呼吸的節奏也是很重要的。沒有一種正確的呼吸方法，人就很容易會感覺到累。而我就習慣于三步一呼，三步一吸。也就是說：我一旦和別人說話，就容易打亂我呼吸的節奏。所以我覺得你可以勻速地跑，保持節奏，不要突然加速，也不要隨意減速，我覺得這樣是最好的。”

“嗯，那我下次再試試。”

這天周二，由于我們文科班并不需要集體晚跑，小玲說等她洗完澡后要與我一起到食堂吃晚飯，我說沒問題。

下午下課后由于時間充足，我在一定程度上也養成了跑步的習慣，所以我決定到操場跑上一會。這次在我跑了原計劃的五圈后，我并未感覺到很累，于是我決定再堅持一會。在第七圈半，一種累意油然而生，我想著我這會是要停下來的了。在我有意識地放慢腳步的倆三秒內，我更想到的是修銘所說的關于極點的問題。對，這是我的一個極點，那我也可以嘗試一下去克服這個該死的極點？于是一咬牙下來，我居然跑了十一圈，這回真的是累得不行了。但是，五公里？五公里的這個概念此時已然浮現在我的腦海中。對于近在咫尺的事，選擇放棄？這不是很浪費嗎？算了，人生能有幾回搏，此時不搏何時搏，憋住這口氣，死就死吧。

就這樣，我完成了不可思議的五公里。雖然耗時30分鐘，雖然相比于修銘是要慢上很多，但畢竟也是完成了。

在自我陶醉了十幾秒之后，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大事不好了，對于與小玲約好的晚飯時間，我該是要遲到的了。在我回到宿舍準備脫衣洗澡時，時間還有3分鐘。于是我匆忙發了一條語音信息給她，就沖進浴室洗了個快澡。

我是在15分鐘之后趕到食堂的。小玲她看了我一眼，擺著的是一副生悶氣的嘴臉。在我微笑并準備開口致歉之際，她即轉身離開，毫無預期地往教學樓方向走去。

“怎么了？”我追問著她。

她直走，對我是不理不睬。

“你不吃飯了嗎？”我再問。

“不吃了，飽了。”她的語氣里滿滿都是責備我的意思。

我對她的這一反應感覺到的是莫名其妙。我不是有跟她說了我會遲到一會的嗎，她至于生這么大的氣嗎？這女人還真的是不講理的啊。

怎么辦？她走，我也不能不跟著。她說她飽了，我也不方便說我很餓。走著走著，我們前后也回到了三樓的教室走廊。她看了一眼我，并不理會我的反應，直接就是回到她的座位，并趴在了桌子上。我在走廊上默默地站了一分鐘，她也沒有要出來的意思。我越來越感覺到的是她的不知所謂，一氣之下，我也走進了我的課室。在鈴響上課的幾分鐘后，我發微信消息給她，說我餓了。她回消息讓我上課別玩手機，并讓我待會課間出來走廊一趟，她說有話要跟我說。

鈴聲一響，我立即走出了我們班的教室門口，并盡量微笑地看著她向我走來。她從衣袋里拿出了一小盒奧利奧餅干遞給我，讓我快吃，但她的怨氣還是不減。

我努力做出道歉的樣子，說我是不應該遲到的。

她說我讓她生氣的地方不在于是我遲到了，而在于我明明是知道我是會遲到的而為什么不將這一消息提前告知于她，而在于我的這種不作為讓她杳無音訊地在食堂門口傻等了半小時。

啊？我有點糊涂了。我明明是遲到十幾分鐘，怎么就成半小時了呢？還有，我怎么沒跟你說，我不是有發過語音消息給你的嗎？

“語音你是有發，但是。”她打開她的手機，遞給我聽我的消息。

噫！怎么沒聲音的呢？真是奇了怪。我當即也打開了我的手機，發現我所發出的那條語音確實是沒聲音的。嗯，怪不得她會這么生氣了。但是，她為什么又說她等了我半小時呢？

她解釋說，她們宿舍今天有兩個人請假了，所以她今天的洗澡時間較平日也提前了一些。趁著心情愉悅，閑來無事，她也就提前了15分鐘過去等我。她還真的沒想到我居然還能遲到15分鐘，而且是杳無音訊的15分鐘，這就很過分了。

我誠心地在聽，越聽越慚愧，總之都是我的錯。

我拆開奧利奧餅干的包裝，取遞了一塊給她。她說不用，然后順著推到了我的嘴里，讓我先吃，說她課桌里還有。

“好吧，那等下課我倆馬上去吃宵夜，將晚飯的那頓給補回來。”

她在點點頭的同時也還說不能那么輕易地就放過我，她這回必須要加雞蛋也要加火腿腸，不能再替著我省錢了。

我上前小捏了一下她的臉：“好好好，今晚你最大，你說怎樣都no probl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