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兩個人正在堂屋里，準備著小鋤頭和挎籃的時候。

只見他的堂哥勇，快步地走了進來！

“你們都快準備好了呀！”

“看樣子我還沒來遲，剛好！”

“那我的小鋤頭，準備好了沒有？”

明的堂哥勇，一進門來，就急切地說道。

勇的眼眸里，盛滿了新奇與期待！

還有一份即將得到，所渴望的東西的雀躍！

明的堂哥勇，與他年紀相近，大三歲！

也在他家門前的中學，上初三。

個子和他差不多高，臉四方形，瘦削。

皮膚，稍黑。

至于性格嘛！

不祥！

因為很少在一塊兒相處，所以也就無從得知，盡管相隔不遠！

一則，明幾乎整天，在地里來，山里去！

風里跑，雨里奔的！

沒有多余的時間！

二則，也許勇的父親，望子成龍心切！

就幾乎不讓勇，沾地里的活路！

叮囑他一天，除了學習還是學習！

不要與他人，玩耍！

所以他們之間，很少有交集！

只不過比陌生人，多了一層血親的關系！

世俗的牽絆！

其實，明對這個堂哥，是懷著一種深深的羨慕的！

羨慕堂哥每年過年，都能有一套嶄嶄的新衣服穿！

而他自己卻只能穿著，不合身的陳舊的衣裳！

也羨慕堂哥，總有那么多的時間，心無旁騖地去學習玩耍！

不用做活……

而自己卻只能，在寬闊的田地里，高陡的山崖上！

摸爬滾打，孜孜不倦地勞作著！

哪有多余的時間，不受羈絆地去學習玩耍？

總之！

明羨慕著堂哥，所有優越的一切！

悲傷著自己，匱乏的所有！

“既然昨天下午都說好了，那肯定是給你準備好了呀！”

“你看！”

“就在你旁邊的屋角那！”

明指了指墻旮旯，嗔怪地說道！

……

昨天下午放學的時候，在學校里，明無意中碰見了堂哥勇。

“明天是周六，學校放假不上課！”

“明，你準備干啥呀？”

勇隨意地問道。

“我打算和二姐，去挖黃姜去！”

“這幾天要不是，忙著掰苞谷，早就去了！”

明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哦！”

“真的？”

勇兩眼放光地問道。

“不是蒸的，還是煮的？”

“連買個本子，都沒有錢了！”

“趕快去挖些黃姜回來，拿去賣掉換些錢用！”

明苦惱地說道。

“那也把我帶上唄。”

勇央求道。

“好呀！”

“可挖黃姜是很苦的！”

“得翻山越嶺，穿林攀棘！”

“而且山上，又有蛇呀黃蜂呀什么的！”

“你這很少干活的人，怕不？”

“行不？”

明一邊答應著，一邊說出了，其中的危險之處！

“不怕！”

“鐵定行的！”

“那就一言為定了啊！”

勇信誓旦旦地保證道！

“不過，我家里沒有，挖黃姜的小鋤頭！”

“你家有多余的么？”

“給我借一把唄！”

“至于挖黃姜的時候，用來裝黃姜的小竹籃，我倒是不需要！”

“我用我的那個，輕巧簡便的布挎包，就可以了！”

“有！”

“明天，我和二姐，給你準備一把！”

明滿口應承了下來，見勇愿意和他們，一起去挖黃姜！

多了個伴，也挺高興的！

……

明口中所說的黃姜，是一種藥材！

山村的滿山遍野里，都有！

尤其，是在潮濕陰涼，腐殖質黃土壤，深厚的地方，生長最為茂盛！

它的根莖，粗粗長長的，埋在地下。

把根莖挖回來，剪掉上面細長的觸須，切成薄薄的長片兒！

再晾曬干燥以后，就拿到供銷社去賣，一斤七毛多錢！

明和他二姐，就經常到山上，去挖黃姜！

雖然賣黃姜掙來的錢，常常被他父親搜刮走了！

但有時也給自己留下了，些微的零用錢！

買個本子呀，一支筆呀，一顆糖呀什么的！

勇看在眼里，艷羨在心上！

可能是怕耽誤學習，抑或是沒大干過活，害怕！

所以，明和他二姐，游說了幾次，勇都猶豫不決！

這次，下午放學碰到了明。

聽到明說和他二姐，明天去挖黃姜！

又勾起了他心中，早已蠢蠢欲動的念想！

念想一起，勇怎么也按捺不住！

便一咬牙，也不管那么多了！

就決定和明以及他的二姐，明天一塊兒，到山上去挖黃姜！

卻不承想，發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故！

成了勇這一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挖黃姜！

……

在清晨滿眼的秋的香景中，明、他二姐和勇三個人，肩上扛著小鋤頭！

而明和他二姐，還挎著小竹籃！

精神抖擻地向著，已選定好的山上行去！

趟過河流，穿過河灘，踏過河壩！

就步上了簡陋的土公路，走不多遠，就爬上了一座山坡！

山坡的左邊，是一大片一大片，農家的田地！

而右邊就是草木芊芊的山林，也是明他們選好的目標！

沒過多久！

三個人，便來到了目的地！

稍作歇息！

就開始了，緊張忙碌的挖黃姜的大業！

剛踏入，荊棘灌木叢生的山林，就聽見勇一聲驚呼道：“啊！”

“我的衣服，被刺棘掛住了，纏住了！”

“我挪不動步子，快來幫幫我，解開一下！”

勇有點張皇狼狽！

明苦笑了笑，搖了搖頭！

好好沒上山干過活的人，就是這樣的！

遇見了一點事，就慌亂不知所措！

“你等著！”

“我馬上過來！”

明嘴里說著，卻腳下不停，快速地繞了過去！

來到近前！

明小心地把刺棘，從勇的衣服上，扯了下來！

由于天氣還熱，衣服穿得單薄。

刺棘還是劃傷了，勇的皮膚。

刺棘扎人格外地疼！

疼得勇吸溜吸溜地，直叫喚著！

明淡淡地笑著說道：“下次要是遇到一蓬刺棘，就繞遠著點走！”

“不要靠近它，這樣就沒事哦！”

這只是一個小插曲。

……

這片山林的黃姜，長勢并不是太好！

明他們找尋了半時天，也沒多少收獲！

只得繼續往前搜索！

正在這時！

勇發現了一株黃姜！

蔥翠的心形葉片，在明媚的陽光下，閃爍著綠油油的光！

細長的藤蔓，纏繞在一顆小小的樹上！

勇驚喜的一個箭步，就沖了過去！

恰在此時，相隔不遠眼尖的明，瞅見了——

那株黃姜旁邊的灌木叢里，掛著一個成人巴掌大小的蜂窩包！

好多只可怖的黃蜂，在蜂窩里面飛進飛出！

“不要啊！”

明一聲撕心裂肺，驚恐地吼道！

可是，已經晚了！

說時遲那時快！

勇奮力地一鋤頭，便挖了下去！

一下子猛烈地牽動了，黃姜旁邊的灌木叢！

只聽見嗡地一聲響！

一片黃蜂在陽光下，閃爍著瑰麗的色彩！

蜂擁著從蜂窩包里面，狂飛出來了！

“勇，快爬下！”

“不要亂動！”

“即便黃蜂，爬在你的臉上身上，也不要動彈！”

“它就不會蜇你的！”

明高聲惶恐地囑咐著勇！

“是的！”

“只要不亂動，黃蜂就不會蜇你的！”

明的二姐，也著急地大聲喊叫道！

而與此同時！

有經驗的明和他二姐，便都爬在了地上。

將頭顱深深地埋在草叢里，一動不動，如同石化！

好幾只黃蜂飛過來了，爬在明和他二姐的身上頭上，肆意地游走著！

瘆得明和他的二姐，起了一身冰冷的雞皮疙瘩！

過了一會兒，黃蜂不見動靜！

就飛起來了，在周圍的空中，盤旋飛舞著！

明有點不放心勇，就偷偷地，移開了一道縫隙！

不敢有一點動靜地，往勇那兒瞥去！

卻見勇，不聽明和他二姐的勸阻！

用雙手連連揮趕著，爬在他身上臉上的黃蜂！

這下可就悲劇了。

“噗！”

“噗！”

“噗！”

幾只黃蜂就把勇，狠狠地蜇了幾口！

他立馬便痛得，吱哇亂叫起來，淚水漣漣！

“勇！”

“你不要再亂動了！”

“再亂動，蜇得你更厲害！”

“黃蜂的毒性大，可是要人命的！”

“別到時候，蜇出個好歹來！”

“那咋辦？”

明嚴詞厲色地吼道！

卻依然保持著，我自巋然不動的姿態！

勇一聽，一下子嚇壞了！

這要是再動，真蜇出個前途堪憂來！

不是完了么？

便聽了明的話，忍著劇痛，流著眼淚！

憋著氣，爬在地上，紋絲不動！

沒過多久！

嗡嗡的蜂群，不見有所動靜！

就潮水般退卻了，飛遠得無影無蹤！

明和他二姐，就趕快到了勇的身邊！

發現他的臉頰上，已經高高腫起了！

像一個發面饅頭一樣！

眼睛都腫成了一條縫，看都看不真切！

他只是一股勁地流淚，疼痛地啜泣著！

“唉！”

“沒想到，會是這樣子的！”

“走吧！”

“我們送勇回家吧！”

“今天挖不成黃姜了！”

明的二姐，嘆了一口氣！

怎么也沒想到，會出師不利！

“嗯！”

“只能如此了！”

明點了點頭，卻又有些擔憂！

“勇應該沒事吧？”

“勇的父母，會怪我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