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把自個哀傷地封閉在，潮暗的小屋子里！

整整三天，沒有去上學！

明像往常一樣，坐在教室里！

午后的絢爛的陽光，照射進來！

燥熱的溫度，把他催眠得昏昏欲睡，不知身在何方！

他一邊像聽天書似的，與瞌睡蟲頑強地抗爭著。

一邊小腦袋瓜子，卻像雞啄米似的，點來點去！

而就在明半夢半醒，經受著瞌睡的，痛苦煎熬的時候！

忽地！

從明家的場院那里，傳來了一聲暴烈地怒吼！

“洪！”

“你他娘的！”

“為啥？！”

“你讓學生掃，別人家門前的場院！”

“而不掃，咱家門前的場院？”

“狗日的！”

“憑啥？！”

“……”

“是父親的叫罵聲！”

明頓時瞬間打了個機靈，倒吸了一口冷氣，睡意全無了！

當即像是有一盆，冰冷的雪水，從頭淋到腳！

一下子，無比清醒！

伴隨著的還有那一份，凄惶的恐懼與瑟縮！

明蒼白著臉，轉頭四顧！

生怕同學們聽出了，這是他父親的撒潑咒罵聲！

而齊齊看向了他，那多窘迫難堪??！

會讓他羞慚不已，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幸虧！

沒有同學們瞅向他！

但是，為了以防萬一，明深深地縮著，瘦弱的身子！

趴伏在課桌的一角，避免引起他人的注意！

像一只受傷的，可憐楚楚的小鳥！

麗柔柔地凝望著明，美麗的瓜子臉上，寫滿了擔憂！

“明，別想那么多，好嗎？”

“也許，你爸只罵一會兒，就不吵了呢！”

“安心聽課學習吧！”

“嗯！”

明紅著眼睛答應著，凄然地勉強一笑！

那張俊俏的臉上，說不出的落寞與悲愁！

但他知道，他父親這一吵一鬧，沒有一個時辰，是根本不會停息下來的！

他現在只想趕緊下課，然后倉皇地逃回家中！

回到自個的房間里，把門緊緊一關，將自個封鎖起來！

默默地一個人傷心，一個人哭泣，一個人絕望……

外界的一切，再與自己沒有關系！

不讓別人看到，自己的落魄與狼狽！

……

終于下課了！

之后！

明一瞬也沒有停留，逃也似的跑回家！

經過場院時！

他的父親，只有一個人，對著學校的方向。

還在那兒跳腳怒罵，唾沫橫飛！

猙獰可怖歇斯底里地叫嚷道：“洪！”

“你就不是個東西！”

“嫌窮愛富！”

“想當初，你還差點，讓咱家的大女兒，上不了學呢！”

“而是讓人家，條件好的孩子上學?。　?

“如今，又來這一套！”

“讓學生掃別人家的場院，而不掃我家的場院！”

“是不是看人家富，咱家窮？”

“你特么的！”

明的父親，把陳年爛芝麻爛谷子的事情，都扯出來了！

在那兒，不依不饒地怒罵著！

明淡漠而又難過地瞥了他一眼，隨即奔進了自己的房間里！

“嘭！”

一聲響動！

他重重地關上了房門！

把吵罵、紛擾、世俗、困苦，都統統地關在了門外！

室內只剩下了，他滿房子無盡的悲傷、啜泣！

他合衣躺在床上，像是失去了知覺一般！

呆呆地望著頭頂上，那灰暗的天花板！

在天花板上，一個破敗的角落里，一只細長腿的大蜘蛛！

在銀灰色的密密麻麻的蜘蛛網里，忙碌地吐著絲！

捕獲著獵物，簡單而又喜悅，沒有人去傷害它！

而明都覺得，它比自己都快樂幸福，無憂無慮自由自在！

而自個呢？

生活上窮苦憂愁，也就罷了！

可心靈上，還得承受莫大的戕害！

那些硝煙彌漫暗無天日的，吵鬧怒罵的日子，令明惶恐地刺痛！

而不得其自由快樂！

“這是為什么？！”

“為什么？！”

“……”

明一遍遍地問自己！

……

明的父親，果然吼叫了很久！

足足大罵了，一個時辰！

也沒人，像他那樣不講理！

再說，他又聽不見耳聾，也就無人搭理他了！

他只好悻悻然，“寂寞”地回到房子里去了！

而明這一呆在屋子里，就是三天沒去上學，也不敢出來見同學們！

害怕同學們，對他指指點點地，嘲笑他，看不起他！

說他有那樣一個，蠻橫無理愚昧的老爹！

許多年以后！

明特納悶！

在他呆在家中，不上學的三天里！

學校的老師，既沒問也沒找！

家里的父母，更不管閑！

好像所有的責任，一剎那間，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也好像，他就是一個多余的人！

被忽略的人！

被放棄的人！

怪哉！

會不會，有這樣的一天呢？

這樣的一個人，也能璀璨耀眼？

會的！

只因他從未退縮過！

一直都在奔跑！

……

其實，關于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很簡單！

明家不是離學校很近嘛。

他家稍微前面，一左一右，有兩戶人家！

中間是寬敞的通道，也算是他們兩家的場院吧。

左邊的一家，是一個阮姓的本校老師居住！

右邊的是，明本家的一個境況優裕的叔叔，裴家！

沿著中間寬敞的通道，再往前走一點點。

就是學校的第一層教學樓，初中部的教室！

最前面的靠近通道的教室，即也就是明所在的班級，初一班的教室！

往后是初二班的，再往后就是初三班的，總共三間初中教室！

而每當明他們班，早晨打掃衛生時！

把那兩家的場院，即也就是通道！

打掃到與明家的場院，連接處之際，就戛然而止了！

再不往后打掃了！

只留下了明家的那一處，師生們頻繁往來，冤屈不已狼藉一片的場院了！

于是乎，明的父親，就非常迷惑不解！

而且還有些，出離憤怒了！

說實在的，直到如今，明也迷惑不解！

為什么獨獨不打掃，他家的場院呢？

你說打掃那兩家的場院，是因為學生在那兒玩得多！

老師也走！

那么緊挨著他們的，近近的明家場院！

難道就玩得少了么？

就走得少了么？

成天價那么多的學生們，在他家的場院里，瘋來跑去！

還有老師以及學生們，下河也是從這兒走！

到河對面的街上，亦也是從這兒走！

走得忒多了！

為什么不掃呢？

明猜測，那就只有一種解釋！

那便是，人家老有面子了！

一個是人人羨慕敬重的老師，另一個是家境殷實的富裕戶，受學校老師們重視！

才讓學生們去打掃的！

而清貧如洗的明家呢？

自然擺明了，就是被人家看輕了！

不屑一顧，才不讓打掃的！

但明卻沒有憤怒，不掃就不掃唄！

小爺自個掃，也累不死人！

可是明的父親，則不然！

有時，會沖著明班上的同學們，嘮叨幾句，小吵兩下！

明也很尷尬，也很無可奈何！

要是他自個值日吧，就啥也不說了，一塊掃了。

但不是他呢？

他不是老師又不是班長，總不可能命令別的同學們，也去打掃吧？

在這種情形之下——

明的父親，就把“罪責”歸咎到了，學校校長洪的身上！

認為他是校長，管著整個老師和學生！

而明和母親也勸說過他，校長洪是不管這些事的，亦是初一班老師的問題！

可無論兩個人，怎么比劃帶說，他就是不聽！

這不，久而久之之下，這天明的父親，算是總爆發了！

……

直到夜幕降臨，天穹上升起了，一輪彎彎的新月！

明才從房子里，鉆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