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終于可以歇息了啊！”

“因為明天……”

明的嘴里，還沒有輕聲地嘀咕完！

房子里，他的母親就聽見了！

場院里，一聲訇然地響動聲！

便跑了出來！

一看，是明砍柴回來了。

瞧見明那臟兮兮亂糟糟，疲憊的模樣兒。

走上前，慈愛地說道：“明兒，回來啦！”

“累了吧，渴了吧，餓了吧！”

“趕快回屋里，去洗把手臉，就喝水吃飯了！”

明的母親，連忙用手拍了拍，他身上的雜物！

然后，又去撫了撫他有些蓬亂，沾上了樹葉絮子、草木碎屑和灰塵的頭發(fā)，嘴里連珠炮似的說道：

“明個就過大年啦！”

“等吃完了飯，我就給你，燒一大鍋熱水！”

“你好痛痛快快地，洗上一個頭，一個熱水澡！”

“明個穿上干爽的衣服，就可以好好地玩了！”

言罷！

他的母親便當(dāng)先，一路小跑地進了屋里，去給明盛飯和倒水去了！

明邁著灌了鉛似的雙腿，費力饑腸轆轆地，走進了堂屋里！

把系在腰上的彎刀，快速地解了下來，一把扔在了墻角里！

接著，便拿起了，洗臉架子上的臉盆！

就心急如焚地，鉆進了廚房里！

趕忙弄了半盆水，便一通草草地盥洗手臉！

盥洗好了之后，就急慌慌地沖到了飯桌旁！

便立馬雙眼放光地，朝著飯桌上瞅去！

哎呀！

媽呀！

望著飯桌上擺放的比平時，要好上一百倍不止的飯菜！

咕咚一聲！

明饞得咽下了，一口口水！

畢竟，明個就過年了嘛！

家里肯定是捯飭了，不少好吃的飯菜！

“明兒，你快點吃吧！”

“水也倒好了。”

“別管我們！”

“我們都吃過了。”

明的母親催促著，微微發(fā)愣的明！

明聞言！

也不管，頭發(fā)、身上和衣服臟不臟！

心想反正一會兒，總是要洗頭洗澡換衣服的！

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一屁股在飯桌旁坐了下來！

便張開嘴巴，一頓大開殺戒！

哦，不！

是一頓大開吃戒！

……

一陣?yán)峭袒⒀剩L(fēng)卷殘云！

沒過多久！

明就吃好了飯，喝好了水，站起身來！

一邊心滿意足地，咂巴咂巴著嘴。

一邊踱出了房子。

留下了母親，在廚房里忙活著。

先是收拾著碗筷，等會兒，還得要給他燒熱水呢。

此時。

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下來了。

天地之間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寧靜而又充滿了，新年即將來臨的喜悅的味道！

點點豆大的煤油燈燈火，從莊戶人家的窗戶里透漏出來！

昏黃黯淡，搖曳著！

給夜晚中人們的心房上，平添了一抹溫暖！

明佇立在，黢黑孤寂的場院里。

默默地發(fā)了一會兒呆，便回到了自個的房間里！

摸索著點燃了床頭，桌子上的煤油燈，就坐在了床沿上。

從桌子上拿起來了，一本好不容易借到的，古龍的小說——《陸小鳳傳奇》。

就著微弱發(fā)黃的燈光，入迷地看了起來！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他母親地一聲呼喚！

將他從扣人心弦的，故事情節(jié)里驚醒！

“明兒！”

“快來洗頭，洗澡了！”

“給你燒了，一大鍋熱水！”

“好嘞！”

“知道了！”

明抬起了頭，應(yīng)了一聲。

隨即站了起來，舒展了幾下胳膊，晃了晃腦袋。

就跑到了堂屋里頭，先去洗頭去了。

并沒有吹滅燈盞，讓它繼續(xù)亮著。

等會兒還要回來，在自個房間里洗澡呢。

對于他的那一頭，中長微薄發(fā)黃的頭發(fā)來說。

洗頭是一件，簡單省力的事情。

這不，三下五除二就洗好了。

接下來！

該輪到洗澡了。

他一想到此處，突然之間！

激靈靈地打了個冷顫，有些發(fā)怵！

先不說洗澡，是一件費勁耗時的活！

就說室內(nèi)那比寒冷的外面，暖和不了多少的拔涼拔涼的溫度！

還有家里那個，沉重萬分的木頭洗澡盆！

他想想都崩潰得淚水漣漣，像是忍受著巨大的痛苦一樣！

透風(fēng)潮濕的房子里，沒有暖氣！

只有在洗澡盆的旁邊，放上一盆熊熊燃燒的柴火，烘烤著！

往往，前胸炙烤得熱烘烘的！

可后背卻被冰塊似的深冬寒氣，肆意地侵蝕著！

冷徹心肺，讓人牙幫子直打哆嗦！

再說那個，沉重萬分的木頭洗澡盆吧！

更是讓明，恨得牙根直癢癢！

盛大半盆子水，竟然足足有十幾公斤之重！

端得人手酸腰沉腿抽筋！

其實，在這個年頭！

還沒有多少人家，用輕便的大塑料盆子，當(dāng)作洗澡盆！

一是商品匱乏，幾乎沒有賣的！

二則特貴，普通人家指定買不起啊！

一般都是，用木頭做成的大盆子！

但！

不管是稍大點，還是稍小些，也就是兩公斤左右的樣子！

再加上大半盆子水，充其量，也就是四五公斤重！

可是，明家的木頭洗澡盆，怎么會別具一格得，沉重萬分呢？

而一提起這個，明的雙眼都是一把淚啊！

因為這個木頭洗澡盆，是明的父親，特別加過工的！

許是，明家請木匠打造的木頭洗澡盆，用的年頭有些久！

不再是那么嚴(yán)絲合縫了，開始出現(xiàn)了細(xì)微的漏水！

于是，在明的父親，一再抹桐油無果的情況下，他便自創(chuàng)了一招！

那就是，抹上了一層厚厚的水泥，才止住了漏水！

嗬！

明的父親一看，有療效！

便開始上癮了！

一旦水泥被水沖毀了一些，稍微又有些漏水了。

便又再度，抹上了一層厚厚的水泥！

于是就這樣，明的父親，便周而復(fù)始地樂此不疲了！

最后，在如此多次的疊加之后！

里三層外三層地抹了，不知道多少層的厚重的水泥后！

這就導(dǎo)致了，木頭洗澡盆的重量猛增！

特沉特重！

沉重萬分！

并且還將要持續(xù)著！

有一次。

明的大舅和表姐，來他家里玩！

到了晚上睡覺前，要給他們倒水洗腳！

眼看著母親就要去給他們，拿那只別具一格，沉重萬分的洗澡盆時！

明就趕緊地走了過來，阻止著母親。

打著岔子地說道：“娘啊！”

“你還在找啥呢？”

“呶！”

“這不是有盆子嘛！”

明指著洗臉架子上的，銹跡斑駁的白搪瓷盆子，說道。

誰知明的母親，不為所動！

卻執(zhí)意地走向了，那個洗澡盆！

“那個是洗臉盆子，這個才是呢！”

明的母親，雙手吃力地端起，那個別致沉重的洗澡盆！

艱難地走了過來，往明的大舅和表姐面前一放！

“你就當(dāng)那個洗臉盆，是洗腳盆好不好？”

“僅此這兩天好吧！”

“等他們走了，自家人知道了就行了！”

“總好過拿出這個，父親特別加過工的洗澡盆！”

“來丟人現(xiàn)眼的強吧！”

明羞惱地腹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