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所謂的河街，是縣城最古老，最悠久的商業圈！

那它是怎樣的呢？

只見前面不遠處，一片開闊，柔軟細砂遍布的江灘邊上。

筑起了一道，高大寬長的水泥堤壩。

平坦的堤面延伸到了，十幾米遠的山坡腳下。

而沿著山坡腳下蓋起了，一溜古樸的店鋪。

店鋪的門，用的是一塊塊，木板上上的！

清晨！

開店的時候，便此起彼伏地響起了！

一陣陣清一色，卸門板地嘩啦啦聲響！

再把卸下來的門板，往墻上一靠，就開始了一天地營業！

有雜貨店，成衣店，糧油店等等！

只要是日常用到的物品，這里就應有盡有！

因為這江堤下面，有一個碼頭！

所以，南來北往的人們，熙熙攘攘，頗多！

便逐漸形成了，一個繁榮的商業圈！

緣于依托大河河岸，而建成的街市，故稱之為河街！

沒過多久。

明他們便來到了那片開闊，柔軟細沙遍布的江灘邊上。

踩著金黃松軟的沙礫，深一腳淺一腳地行到了，那高高的堤壩前。

一步踏上了，從堤壩底部，延伸而上的水泥臺階。

一陣咚咚地登爬，便上到了堤壩的頂端，即河街的街道中。

這時候，已是中午的街市。

人潮擁擠，人來人往，行色匆匆！

都想快點辦好，手頭上的事情。

去犒勞犒勞，餓得都快要罷工的肚腩！

已是到了，中午的飯點了啊！

明他們融于人流之中，也火急火燎地，往縣城的他二姑家中趕去！

緊趕慢趕，在縣城大街小巷，一片裊裊氤氳的飯香中，明他們終于趕到了二姑家。

明的二姑家，是一棟磚木結構的瓦房，在街道公路一側的坡地上。

到達他二姑家的時候，他二姑家只有幾個人在家。

而他的二姑正在做著，黃黃綠綠，熱氣騰騰的蔥花雞蛋面！

那個香味啊！

簡直饞得明食指大動，覺得這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佳肴，一輩子都難忘！

明的二姑和家人，都趕忙招呼著他們。

驀然！

明的二姑看了看，他的二姐。

便放下了手中的鍋鏟，驚訝地對著他的父親，一邊比劃著。

一邊面露著嗔怪，道：“這……這是誰呀？

我咋不知道？

我還道你們家，只有兩個孩子呢！

老大和老小！

這咋還有個二丫頭呢？

怎么從來，都沒有領下來玩過？

這也有點太過分了吧？”

明的父親大概聽懂了，明二姑話里指責的意思！

一瞬間！

頗為難堪，吶吶地口不能言！

當然了，明的二姑，其實并沒有真的動怒。

只是故意不滿，連連地詰問著明的父親。

意思是說他偏心，對三個孩子，沒有一碗水端平！

寵愛了老大和老小，卻冷落了二丫頭。

明的二姐，在旁邊默默地聽著！

心里涌起了，陣陣地難過！

直到多少年以后，明的二姐都不曾忘懷！

總是在年邁的父母，和幾個姊妹面前，憤憤地抱怨道：“想起那時候，父親那么偏心不疼我！

我現在真想，撒手不管他了！

誒！

可他畢竟還是父親啊，又不能不管他！

還得管！”

話里話外，透著無盡地怨憤！

她知道，之所以父親不帶她，到縣城的二姑家里去玩。

是因為她頭上有疤，一則父親因此不喜她！

二則是怕帶出來，跌了面子！

多么冷硬偏頗的父親啊！

好在，這一切都將結束了！

她將奔赴一個全新的地方，展開一條她自由、打拼和美滿的生活！

盡管會很苦也很累，但這是她自個作主，會越來越好的生活！

明的二姐，接著又愉快地想著。

這時候，明的二姑，又張羅起來了。

說道：“來！”

“大家伙兒，都趕快坐下來吃飯嘍！”

“明兒，你們的大姑，剛出去了，一會兒就回來了！”

“你們正好吃完飯，等她回來，你們就該動身走了！”

嘴里說著，就盛起了一碗碗飯來，吆喝著大家吃飯。

于是，搬得搬桌椅，拿得拿飯菜！

不一會兒！

把飯菜端到了大圓桌子上，大家伙兒就圍坐在一起！

一頓咪西咪西，鮮滑香軟的蔥花雞蛋面！

一陣呼嚕嚕呼嚕嚕地，一碗面條下了肚。

明砸吧砸吧著嘴，又去盛了一碗吃了，才算飽！

大家伙兒吃過了飯，拾掇好了桌椅碗筷。

明二姑的家人，該上班地上班，該走地走了。

只剩下了，明他們和他二姑，以及一個老奶奶。

在廚房洗涮的二姑，邊洗著碗，邊婉聲地吩咐著明，道：“明兒，你去把吃飯的堂屋，和廚房前面養花的小院子，打掃一遍吧。”

“你姐第一次到這來！”

“再說一會兒，就要出遠門了！”

“讓她休息休息吧！”

“誒！”

“好嘞！”

明滿口應著，抄起了墻角的掃把，去到堂屋里掃地去了。

沒過一會兒。

堂屋就掃好了，便轉到了廚房前面，養花的小院子里來打掃了。

掃著掃著，明的身后，忽然響起了，他二姑柔和的聲音。

“我來看看你，把地掃得干不干凈哦！”

明的二姑，從廚房里走出來，立在他的身后！

把濕淋淋的雙手，在腰間的圍裙上，隨意地抹了抹，笑瞇瞇地看著他！

明彎著瘦小的身軀，邁著噗嗒噗嗒的步子，一下一下地掃著地！

“咦……啊？”

“明娃子，你快轉過身來！”

他二姑的聲音，這時候，直接由柔和變得驚疑地叫嚷起來了。

明依言轉過身來，有些茫然。

只看到他二姑的臉上由驚疑，接著，轉變成濃濃的疼惜！

同時他二姑伸長著手，指著他腳上的鞋子，道：“怎么回事？”

“前面沒注意，這都啥天氣了？”

“這么冷！你還穿著那么單薄的球鞋？”

“還是前面張開了，大嘴巴的爛球鞋啊！”

“你老爹老娘也真是的！”

“唉……你等著！”

說著，砰砰地跑進了里屋。

明這才恍然，原來他二姑說的是，他腳上穿的爛球鞋啊！

那有什么法子？

哪里有錢買靴子？

不一會兒！

他的二姑，便跑出來了。

手上提著一雙陳舊但完好的，是他的表哥穿過的大號皮靴，往凳子面前一放！

“呶！”

“你快坐到凳子上，試一試！”

“趕緊把爛球鞋脫掉，給扔了！”

“也不嫌凍啊……”

明苦笑了笑，他又不是神仙，是有血有肉的凡軀，好不好！

怎么不知道凍？

可是……

明走過去，坐在凳子上，抬起腳把爛球鞋脫掉，甩在一邊。

當冰涼的雙腳，一套進棉茸茸的皮靴時！

一股熱流從腳底板，升騰而起！

躥進了全身的四肢百骸之中，感到暖和和的！

就連腳上滿布的凍瘡，也熱得酥癢難耐，疼痛不堪！

“明娃子，你站起來走走，看皮靴大不大？”

明的二姑不由得催促道。

明站起身來，邁開了腳步走動起來，感覺像船！

只聽見皮靴的腳后跟，咣當咣當地碰響著地面，一上一下地甩動著，明顯有些大。

“大是大了一點！”

“不過，總好過你那雙，張著大鱷魚嘴的爛球鞋吧！”

“明娃子，你說是吧！”

“大了，明年還可以穿！”

明的二姑說道，臉上綻放著滿意慈愛地笑容！

明憨傻地撓了撓頭，也笑了！

確實，大了些。

但，自己的那雙在凜冽的隆冬里，常常感到寒冷！

紅腫的凍瘡，一個接一個的腳啊！

終于有了，溫暖的歸宿！

正在這時！

明的大姑，從外面走了進來。

明的大姑，她有一張稍圓的臉！

身材微胖，氣色飽滿，容光煥發，比他二姑顯得富態。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明的二姑在她，五十來歲最安逸的年華，即將告別艱難的歲月！

苦盡甘來，樂享晚年幸福好生活的時候。

卻不承想，常年地操勞成了疾，患了不治之癥。

終于，在一個對于他二姑的，最親的家人來說，不啻于天崩地裂悲痛欲絕的日子里！

他的二姑帶著，滿滿的不舍不甘，撒手西去了.……

讓親人們如此地思念！

而他的大姑在熬過了，那段苦難的時光之后，迎來了富裕多彩的晚年生活。

兒孫繞膝！

兀自品味著，從困苦的歲月里，一路蹚過來！

步入到了，這個安適豐美的年代！

從生活深處散發出來的，雋永不易經久不息的芳華！

當然，這是后話了。

再回到，明的二姑家里。

明的大姑一進來，就問他的二姑，道：“準備好了么？”

“好了！好了！”

“飯也吃過了！”

他的二姑連連點著頭！

“這就要走了么？”

“嗯！”

“時辰不早了！”

“我得帶孩子走了！”

明的大姑說著，當先朝外面走去！

明的二姑和明他們，緊緊跟上！

走到了街道上，明的大姑向他的二姐，招了招手，輕輕地說道：“來，過來！”

“跟著我！”

“咱們走了！”

明的二姐就跑到了，明的大姑身邊，和她一起往前走。

而明的二姑和明他們，停住了腳步！

站在街上，定定地目送著，明的大姑她們遠去！

“把孩子帶好，路上小心啊！”

明的二姑，竭力大喊著。

“嗯！”

“放心！”

“你們回去吧！”

他大姑的聲音，遠遠地傳過來了！

明的二姐，頻頻地回頭張望著！

明也使勁地，揮舞著小手！

終于，一轉彎，消失在了街道的拐角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