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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雙向暗戀(完)

這一周時間林原做了不少準備,他定做了一套剪裁合體的高級西裝,花了他近半年的積蓄,這錢花的也合理,西裝于男人而言就好比狒狒身上的那層皮,這么看來他以前相親的那些事兒,不是成不了,只是要分人,讓我比較詫異的是他把告白地點定在了學校附近的一家海底撈,我心說他難不成是打算偽裝成拉面的師傅,把準備好的花兒藏在面條里?

不過我也就是在心里吐槽兩句,暗戀是一個人的事,但愛情這回事,能且僅能是兩個人的事,凡事都講究個緣分,回想起來,我這個愛神給他安排的十八次相親,基本都是在幫倒忙。

誰成想半路出了叉子,按林原的話說,夏老師這人很難懂,表面上只是個清秀文靜的語文老師,但頗有幾分武力值,現在夏老師又跟話劇社扯上了關系,話劇社新推的劇本為了新意要搞個男女反串,人家學生滿腔熱情,還特意把男女主角的位置留給老師,救公主的騎士倒是一堆女老師爭著報名,最后綜合各方面敲定了夏老師,問題是等著被救的公主由誰來演?

“好機會啊,林原,有什么可猶豫的?演??!”林原拿著那張報名表琢磨,我負責在邊兒上搖車。

林原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我又給林原講了一通道理,什么大丈夫能屈能伸啊,是去當公主又不是當夏老師婚禮上的花童啊,給人家留個你為愛捐軀的好印象啊......

身為一個寫手,我有那么點耍嘴皮子的天賦,在我的苦口婆心下,林原還是接下了這么個差事。

林原背了一天半的稿子,中間又彩排了幾次,劇本的邏輯結構很簡單,簡而言之就是騎士打敗惡龍救了公主,騎士的一句“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嗎,公主殿下?”將全劇引向高潮,最后以公主一句飽含著幸福與愛意的“我愿意”作為結局。

他演的公主,臺詞更簡單,除了喊救命就是我愛你,旁白再加一句白頭到老不分離,連林原這種工科男多背幾遍都滾瓜爛熟了,不過正式表演那天他還是怕自己關鍵時刻掉鏈子,于是也讓我上臺站他旁邊,如果他有忘詞兒就小聲給他提示,反正別人也看不見我。

蓬蓬裙,泡泡袖,公主裙,高跟鞋,配上林原瘦削的身材以及撲了粉后過分白皙的臉,活脫脫一個女裝大佬。

當初寫這篇小說的時候真應該把你設定成個妹子。我站在旁邊,看林原擺弄他的深棕色波浪大卷假發套。

前面的表演進行得十分順利,順利到根本用不著我給林原提詞兒,于是我早早在臺上盤腿一坐等著看結局。

“那,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嗎?林原?”

對,就是這句彩排時讓林原臉紅心跳過無數次的話。

“我......”林原那家伙只吐了一個字,突然呆了。

嗯?怎么了?

我連忙起身湊到他旁邊,小聲問他“忘詞兒啦?”

林原還是那樣一動不動,眼珠子瞪得跟兩顆順橄欖似的。

臺底下已經有些騷動了。

看樣子不像是忘詞啊,那是夏老師先前說的那句臺詞有什么問題嗎?

我在心中默念:

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嗎,林原。沒問題啊。

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嗎,林原。沒毛病啊。

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嗎,林......等等?林原?

我去!

林原?林原!

夏老師這唱的是哪兒出?。?

我知道,現在自己的眼睛也瞪得跟兩顆順橄欖似的。

臺下有不少同學老師都反應過來了,人聲鼎沸得能把禮堂頂子給掀了。

夏老師摘下耳麥,換了個手持話筒,加大音量又問了一遍。

“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嗎,林原?”

她的吐字清晰絕無含糊,一雙眸子笑意盈盈的,溫柔認真地注視著林原。

那一瞬間我切身體會到了夏老師性格里的“颯”,現在看來沒我什么事了,吃瓜看戲就得了。

以林原的超長反射弧,我瓜吃得瓜子都能吐一盤了,他還是呆若木雞地立在那兒,而且......整個人有些抖。

夏老師還是那樣看著他,眼神是一個女孩子能給出的全部期盼與愛意。

我忽然很想學電視劇里演的那樣,揪住林原的領子狠狠晃幾下,大聲喝問他:這個時候再慫你還是不是男人?

然而我還是沒有,有些話,只有林原克服了怯懦,自己看著姑娘的眼睛說出來才算數,況且......林原穿的大號公主裙,根本沒領子讓我抓。

“我愿意?!?

林原說,聲音有些抖,但是很尾音很堅定。

“我愿意?!?

大約是為了回應夏安南的兩次提問,林原也答復了兩次。

臺下的掌聲震耳欲聾,看那動靜我就知道肯定有夏老師提前找好的托兒,前排的小鍋蓋頭嫌兩掌相擊動靜太小,直接拿喝完的飲料瓶砸桌子。

林原老師帶出來的好孩子啊,我感嘆。

之后的事情十分順理成章,話劇表演結束后,林原還是帶著夏老師去了他事先定好的海底撈館子,賠了那件他新買的牛仔外套,上菜的小哥們變魔術似的從菜盤子地下掏出一捧捧花;領班姑娘踩著高跟鞋,站在旁邊聲情并茂地朗誦四宮格的鍋底,寓意著你是人世間的四種絕色......

這年頭,海底撈都自帶紅娘屬性啊,林原沖我使了個非常得意的眼色。

兩人吃幾筷子菜就閑聊一會兒,我才明白夏老師也暗戀了林原好幾年,之前出的那幾次烏龍,有那么點兒成分是夏老師有意為之。

“第一次,我是想和你單獨相處,才同意去你家做ppt的,不然我周末還忙著打籃球練拳擊呢,我可沒那么愛心泛濫,隨便一個什么人都幫?!?

“第二次,我偷偷藏在榕樹邊兒上,想看看你打籃球的樣子,沒準兒周末還能一起約場球?!?

“第三次,我遠遠地就看見你從走廊那頭出來了,緊張得不知道怎么面對你,只好假裝擺弄手機,這才撞上你的?!?

夏老師不慌不忙、有條不紊地說明。

我和林原都無話可說,林白老師那句話是怎么說的來著,人生總有許多巧合,兩條平行線也可能會有交匯的一天;人生總有許多意外,握在手里的風箏也會突然斷了線。

“林老師,你是不是在想,原來都是這女人碰瓷兒我?”夏老師往鍋里煮了半盤羊肉卷,笑著問他

“不不不,我從來.....沒這么想過,聽你這么說,我覺得很開心?!绷衷@次回答得倒快。

“料你也不敢?!毕睦蠋煋芾艘幌露叺牧魈K墜子,銀色的光一閃,她唇角的笑頓時銳了幾分。

林原要是和夏老師結婚,以后八成也會是個妻管嚴。

喜歡這種事,不僅不講道理,而且不講邏輯;夏安南喜歡林原的契機,無非就是林原穿著白襯衣,拿著那份增設心理輔導班的教學計劃書與教導主任對峙,眼神里的傻氣和堅持。

林原暗戀夏安南。

夏安南暗戀林原。

暗戀是傻瓜才會做的事

比暗戀更傻的是雙向暗戀。

我窩在一個角落的座椅上,沖林原喊了嗓子good job,林原回頭,給我比了一個ok的手勢。

夏老師趁林原回頭的空當給他夾了筷子肉。

“林原,在學校時我就看到了好幾次,你好像總喜歡對著空氣說話、有時候還會手舞足蹈?”

夏老師指指我站的位置,問道:“難道那里,真的有誰在嗎?”

我一怔,這段日子的相處,我都忘了自己不過是個穿越了的孤魂野鬼,哪里能和他們一直混在一處?

林原還在那里跟人磕磕巴巴的解釋,我沖他的后腦勺揮揮手,做了個沉默的告別,然后走出海底撈,握住那根神似皮卡丘的尾巴,以一個十分別扭的姿勢,逆時針轉了三圈。

故事也看完了,到了回去填坑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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