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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1928—1937年北平地區民眾教育館的基本沿革

1928—1937年,北平地區民眾教育館的發展沿革與其組織地位的變化緊密相連。1929年,教育部通令全國,將“通俗教育館”改為“民眾教育館”,并以之為推行社會教育的中心機關。國民政府對民眾教育館組織地位的界定,得到北平市政當局及社教工作人員的認同。1932年,依照教育部規定,北平市立通俗教育館改稱民眾教育館。這對民眾教育館的工作沒有顯著影響。不久后,1933年,北平市政當局著手對社會教育組織結構進行改進,這對民眾教育館的工作產生了實質性影響。它采取分區設館的模式,建立以民眾教育館為各社教區中心機關的社會教育格局。北平地區民眾教育館地位的提升,意義重大。這不僅是其發展的重要契機,而且還決定了北平市社教工作的整體走向。自此,民眾教育館成為解析北平市社教工作發展的良好切入點。這是其他社會教育實施機關無法比擬的特色。有鑒于此,以組織地位的變化為線索,1928—1937年北平地區民眾教育館的工作大致可以分為三個時期。

(一)動蕩與整合期:北平市屬民眾教育館之初設(1928—1933)

早在晚清新政時期,北平地區已有社會教育機構設置。這主要包括簡易學塾、宣講所、圖書館、閱報處等。甘博的社會調查顯示,1921年前后,北京地區設有演講所十余處,聽眾多者達千人,社會教育工作已初顯成效。[1]

民教館性質的社教機關成立稍晚。1925年10月4日,通俗教育館成立,館址設在地安門外鼓樓。它經過半年的籌劃,花費萬余元款項,是京兆尹薛篤弼改造計劃的重要構成。[2]開幕式上,薛篤弼、京畿警備司令鹿鐘麟等政府要員出席并致詞。時人指摘薛篤弼動機不純,此舉不過是鞏固其政治地位的粉飾工作。鹿鐘麟力挺薛篤弼,“極言作只需為公,良心無過,則不宜畏懼道路之譏評”[3]。而薛篤弼對通俗教育并無深刻理解。他認為,“通俗教育之義,要在開通一般的普通知識”。而“普通知識中,有一最緊要之前提,大家先須明白。然后此種知識,乃為有用。此前提為何,即明恥是也。所謂恥者,有一國之恥,有一家之恥;有群眾之恥,有一身之恥;有一時之恥,有畢生之恥。茍不知恥,雖知識高深,且有萬能,亦系無恥之徒。如其知恥,則雖有片長,其人已屬可貴,而況尚能灌輸普通知識耶!此通俗教育館鼓樓之上,所以特以明恥二字喚醒國人也”[4]。薛篤弼發言顯示,其更加看重鼓樓的明恥功能。在他看來,鼓樓是國家的象征,將之改設為通俗教育館能最大限度發揮其知識普及的功用。民眾能夠更好地理解國家概念,借以明恥。由此可以窺見,通俗教育館成立背后的政治因素和官方對通俗教育的基本認知。薛、鹿兩人籌設教育館,政治性目的更強,高過對通俗教育意義的追求。

多家媒體受邀參加開幕式,但通俗教育館的成立并非記者關注的時事要聞。各報所發新聞大致雷同,有通稿之嫌。比較有趣的是《東方時報》的報道。記者摘錄并評論了開幕式上的發言內容。

薛京兆之言曰:人欲雪恥,非徒奔走呼號之功。不觀夫越王之臣妾于吳乎。三年而不倦。繼之以十年生育、十年教養,而后復越。——以此言為例。假設今年即能貫徹,英人之共管主義,再妾一年半,臣一年半,生五年、育五年,教再五年,養又五年。至真正中華民國可以完全獨立時,恐至少在民國三十七年矣。設不幸而不能即臣即妾,則更遙遙無期,莫知所屆。我輩尚不知能及見否耶。逖聽之余,為之愴然。

薛京兆之言又曰:譬如大夢方酣,毫無知覺。賊來竊物,睡者不自警覺,其罪固不在賊也。——此言尤為精辟,無怪日來竊案之多且大也。蓋有賊之罪小。睡之罪大之成例在。設此例可通,京人其皆將秉燭達旦,而不敢有一眨眼皮者矣。

代表某君,既大背夫子與子張之言,又大背夫子與子路之言,更大背齊家治國平天下之言。《論語》、《大學》之熟,得未曾有,置身鼓樓,恍若十年前私塾生活。又酷似教堂以四書闡教理,其神妙有不可說者。設此君而在湖南,應“吾家太炎”之試,恐其為縣知事也必矣。

其言曰:我國人民,大半不知廉恥。——此話不知自何而來,亦不解用何種統計法。我意國中當以農人為最多。亦當以農人為最知恥。不知恥者,不過所謂大人、先生、政客、丘八、市井流氓……之徒耳。以北京城圈內計之。此話尚有幾分可信。若以全國計之,則又似有未當。秋桐總長聞之,亦必以其不合邏輯矣。但此君或生平未出國門一步。所見者,率皆如此,則又不能不為之諒耳。

又曰如上自總統,下至庶人,能存在人人心中。則上自總統、下至庶人之身可修。家可齊,國可治,天下可平。非上自總統、下至庶人之福而何。——說來說去,此上自總統、下至庶人八字者,凡三次何。其不憚煩勞乃爾。設教育館,而專門鼓吹上……下……如今日之言,則不講猶勝于講耳。或謂今日來賓,多被邀請而至。絕不因其言生階級之念,是或然歟。此君以總統代天子二字,讀之頗費力,何如爽爽快快背讀原文。且今日無總統,阮易之矣,又何不簡捷了當,易為執政。是則非他人所可知矣。

是日講者,凡四人。此外尚有內長代表某君,語聲若蚊,不可諦聽,應酬而已。[5]

該記者對發言中流露出的陳腐觀念不以為然并充滿譏諷之意,他未及終會便離開了。

通俗教育館開辦后,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并無實效。至1933年社教組織變革前,該館館長頻繁更換,在9年時間內計有10任館長。平均下來,每位館長任職不滿1年。人事不穩,導致教育館工作缺乏長遠計劃,未能充分展開。詳見下表。

表1—1 1925—1933年教育館歷任館長及主要工作表[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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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輿論也多有批評。李文超《簡單的談一談北平社教事業》一文,直言民教館在社會上影響甚微。他說:“北平的社教機關,除國立北平圖書館以外,我們幾乎沒有看見其他的社教事業之表現。”[7]而在社會局治下的鼓樓民眾教育館、頭發胡同的普通圖書館和北平民眾圖書館三個主要社教機關中,“北平民眾,除了看過《北平指南》與北平圖書館出版的《北平學術機關指南》者以外,并不知道有這樣三個機關”[8]。李文超將矛頭直指市政當局。他說:“自從國民黨統一全國以后,各地的民眾教育之發達,是一日千里。一般人亦都感覺到這種事業之重要,而號稱文化中心的北平市社教事業,如此簡陋,我們不能不責成于主辦社教事業的首領,尤其是要由監督教育行政的機關負完全責任。”[9]

(二)轉折與變革:分區設館新型社會教育格局的規劃

在北平市政當局看來,民教館及社會教育工作中出現的問題,應歸咎于社會教育組織系統的渙散。市政當局認為這不僅導致北平市民教館組織地位難以發揮,同時也制約了本地社會教育的整體發展。民教館工作人員亦深有體會。張闊亭就指出,“從設置方面說,過去的民眾教育的設置,是靜態的而不是動態的。換句話說,過去民眾教育的設施不能適應民眾的實際的生存之需求”[10]。有鑒于此,北平市政當局于1933年起,著手對社會教育組織系統進行改革。

通俗教育館成立之初隸屬市政公所。北伐成功后,通俗教育館奉令改由北平市教育局直轄。這是民教館在地方行政中組織地位的一次轉變。1932年,教育局并入社會局。民教館又改歸社會局直轄,其組織地位再度變化。是時,民教館下設總務、博物、文藝三部,附設民眾學校、工余俱樂部等社教機關。除民教館以外,北平市屬社教機關還包括第一普通圖書館、民眾圖書館、民眾學校二十余所、閱書報處十余處、民眾茶社五處等。它們同樣直轄于社會局。在社教組織系統中,民教館與這些實施機關屬于平級關系。簡言之,此時北平社會教育組織系統大致為:北平市民教館和其他市立社教機關平行,其上級主管機關是社會局,其下又設數部并附設民眾學校等機關。詳見圖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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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1—1 1932年北平市社會教育組織系統圖

1933年11月,北平市社會局制定了《變更本市社會教育組織計劃草案》。以此為基礎,社會局擬定詳細方案,對北平市社會教育組織系統進行改革。其基本思路是,通過加強民教館社會教育中心機關的地位,改變原有社教機關“組織頗嫌散漫,難收實效”[11]的狀況,進而帶動北平市社會教育工作全面發展。它主要包括以下三方面內容。

其一,劃定社會教育區(簡稱“社教區”)。此次變革將原有的15個學區[12]劃為4個社會教育區。這四區的具體區劃及原有經費如下:第一社會教育區以原有第三、第五、第十五區屬之,時月支社教經費計1292元;第二社會教育區以原有第二、第四、第十三區屬之,時月支經費計4831元;第三社會教育區以原有第一、第六、第十二區屬之,時月支經費計353元;第四社會教育區以原有第七、第八、第九、第十、第十一、第十四區屬之,時月支經費計1625.7元。[13]

其二,對各社會教育區內的組織系統進行具體規劃。社會局規定,每個社會教育區設民眾教育館1處。即在4個社會教育區內分別設立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社會教育區民眾教育館。[14]各區民眾教育館除直轄教學、閱覽、康樂三部外,還附設閱書報處、民眾茶社、民眾學校等若干處。各部和附設機關均由民教館指導監督,綜攬執行。民教館在社會教育區內中心機關的地位由此可見一斑。

其三,分期執行。社會局根據北平實際情況,將這一社會教育組織系統的建設分為兩個步驟。因整個計劃實行經費不足,社會局決定先由第一社會教育區試辦。區內最高設民眾教育館1處,其下再設閱書報處、民眾學校、民眾茶社等若干處。以一年為期,俟該區辦理卓有成效后,再逐漸推廣至其余各區。

此次變革擬定了新型社會教育格局,從整體上重新規劃了北平市社會教育組織系統的基本藍圖。它采取分區設館的模式,將北平市城郊區分為4個社會教育區,每區分設民眾教育館1處。民教館為各社教區推行社會教育的中心機關。這一計劃付諸實踐,使北平市社教組織系統再次發生變化,特別凸顯了民眾教育館的組織地位。北平市政當局試圖建立一個由社會局領導,以四區民眾教育館為各社會教育區中心,以各社教設施為點逐漸向外擴散的社會教育網絡。詳見圖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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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1—2 1933年北平市社會教育組織系統圖

此次變革的理論基礎,社會局從五個方面進行總結。①北平市社教事業發展的需要。“按健康教育說,積極的衛生設備與消極的健康指導,故未作到圓滿的地步;按公民教育說,地方自治未能澈底建樹;按生計教育說,民眾之生活,正需要改進。”[15]②加強北平民教館作為推行社教中心機關的作用。市政當局認為民教事業的推進,“須有指導之中心,政令始易收效”,鑒于以往的民眾教育缺乏系統的指導,“故劃分社教區域,于每區適中地點,設民眾教育館一處,附設閱書報處、民眾學校、民眾茶社、工讀學校多處,分布全區。教育館為實施該區社會教育之中心機關,負責監督指導計劃及實施該區社教之責任。如此,中心機關遂以樹立,全區的社教工作,乃能循序推行”[16]。③增加社教機關設置的靈活性。市政當局強調區內一切社教機關的設置需要十分靈活,要依據本地區的實際需要與特點進行設置。“譬之郊外農村,則設鄉村實驗區,以負各種教育的責任。若為商業集中之處,即設立工商補習學校。凡此種種,均賴教育館為之擘劃實行。”[17]④節約社教經費與資源。因北平的社教經費,“僅占全教育經費百分之六.二,辦事自感困難,但劃區實施,額能減少此種困難之處。因為,每區之社教機關,困難之最普通者,莫若人才之缺乏。假若已經樹立中心機關,具有聯結之關系,其人才可以相互的調用。如此,便能打破非經費充足不能工作的觀念”。“在全區各社教機關,各種設施不必皆同,行于甲者,固可施于乙。即行諸乙者,亦可施于甲。譬如圖書一項,若中心機關,藏量豐富,用巡回文庫之法,凡此區中之民眾學校、閱書報處,皆不致有圖書不足應用之虞。”[18]⑤增加工作興趣并提高社教工作效率。市政當局認為各區之間相互比較,有助于提高社會教育工作效率。“如工作無興趣,則事業失其進展。然此興趣之發生,實由于競爭而來。全區之社教機關,因為聯結之關系,在工作方面,自存競爭之心。而興趣以生,其效率更大,全區如斯,區與區比較,亦復如斯。”[19]可見,此次改革并非隨性而為。社會局充分考慮到北平市社會教育的基本發展狀況,理論基礎較為堅實。

1933年的這次改革不僅重劃北平地區的社教空間與格局,更對社會教育工作有了全盤規劃。此后,北平市的社會教育工作依照此計劃進行,按部就班。民教館的地位漸趨穩固,是其工作發展的強大助力。1933年末,第一區民教館改組成立,為其他社教區及民教館提供了基本范式。1936年,北平市政當局增加社教經費。第二、第三、第四社教區民眾教育館先后成立,社會教育組織系統進一步完善。民教館作為社會教育中心機關的作用,隨著這一新型社會教育格局的建立而逐步發揮。

(三)實驗期:第一社會教育區民眾教育館的改組與實驗(1933—1935)

按照1933年市政當局對社教格局的規劃,第一社會教育區先行試辦。第一社教區民眾教育館由北平市民眾教育館直接改組成立。第一社教區內原有市屬民眾學校和閱書報處等機關,經過改組及更名之后,劃歸民眾教育館管轄。這初步在該區確立了民眾教育館中心機關的組織地位。具體情況請參見表1—2。

表1—2 第一社會教育區民眾教育館改組情況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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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社會教育區的改組成立,不僅推動該區社會教育工作的開展,還為其他社教區及民教館的設置提供了基本范式。這主要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第一,第一區民教館組織結構幾經調整,逐步成型。其余三區民教館籌設之際,均復制其組織結構。起初,民教館的組織結構以工作內容為標準進行劃分。1925年,通俗教育館設有圖書部、講演部、博物部等。1930年,顏仲魯擔任館長時,改置總務部、博物部、文藝部三部。1933年,改組后的第一區民教館直轄閱覽、教學、康樂三部,而民眾學校、閱書報處、民眾茶社、鄉村實驗區等以附設的形式隸屬于該館。1936年,社會局籌建其余三區民教館時,基本上照搬了這一設置。它擬定《北平市第二、三、四社會教育區民眾教育館組織規程草案》,規定這三區民教館采取整齊劃一的組織結構,即下設閱覽、教學、康樂三部,附設民眾學校、閱書報處等社教機關。

第二,第一區民教館通過實踐,基本上確定了北平市民教館及社會教育的工作范圍。精英階層對社會教育內涵的廣義理解,使其工作范圍異常廣闊,形式豐富多樣。改組后,第一區民教館負有圖書閱覽、展品陳列、講演、各種游藝表演等多項職能,附設民眾學校、閱書報處、民眾茶社、民眾診療所等社教機關。這基本涵蓋了北平地區社會教育的工作范圍。為謀館務推進,該館還應實際需要舉辦了多項臨時活動。如北平勞作品展覽會、敬老會、北平市中小學自然科成績觀摩會、母親會、農產品展覽會、衛生運動大會、兒童節慶祝活動等。

在實踐基礎上,社教工作人員的認識逐漸成熟。他們將民教館的工作按照性質不同分為六大類,包括文藝教育、生計教育、健康教育、公民教育、休閑教育、婦孺教育。其中,文藝教育主要包括民眾閱書處、民眾閱報處、民眾問事處、民眾代筆處、讀書團、壁報牌、演講競賽會、注音符號研究會、識字運動、民眾小報、讀報班、民眾讀物研究會、民眾學校、露天學校、各種補習學校等項。生計教育主要包括各種合作社、習藝所、職業指導所、職業介紹所、傭工訓練班、節儉會、公益改良所、出品展覽會、提倡家庭副業、農事改良會、動物園、植物園等項。健康教育主要包括清潔運動、大掃除、民眾診療所、拒毒會、防疫會、捕蠅團、運動會、國術研究所、球類比賽、兒童游戲場、遠足隊、民眾救護隊、民眾童子軍、業余運動會、公共體育場等項。公民教育主要包括時事討論會、國際問題研究會、國慶紀念、國恥講演、勸用國貨會、政治標語牌、睦鄰會、交誼會、處女會、主婦會、青年團、耆老會、樂群會、風俗改良會等項。休閑教育主要包括中心茶園、民眾劇場、民眾游藝團、民眾音樂會、民眾歌詠團、民眾游藝會、民眾電影院、民眾俱樂部、說書場、鼓詞場、民眾業余歡聚會、幻術研究會、新年同樂會、團拜會等項。婦孺教育主要包括模范家庭、家庭儲蓄會、家事講習會、縫紉講習會、烹飪講習會、家庭副業學習會、家具展覽會、兒童恩物展覽會、育兒研究會、家庭教育研究會、嬰兒比賽、家庭衛生、家庭審計、家庭訪問、民眾幼稚園等項。這不僅是第一區民教館工作的總結,也基本涵蓋了第二、第三、第四區民眾教育館的活動范圍。詳見下表。

表1—3 1933—1935年北平市第一社會教育區民眾教育館主要活動一覽表[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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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第一區民教館增設鄉村實驗區,是其改造北平鄉村地區的重要嘗試。

第一社會教育區民眾教育館鄉村實驗區成立于1934年。它以大有莊、青龍橋、后營、功德寺、辛村為中心,也常被稱作青龍橋鄉村實驗區。它是第一區民教館所辦各項工作中較為特殊的一個。從實驗區下設各股及其執掌來看,它以第一區民教館為基本范式設置,其教育對象為北郊民眾。他們的生活與城區市民不同,獨具特色。即與識字教育相比,實驗區更加注重生計教育的推行。社會輿論也持類似看法。《京報》記者評論實驗區工作時表示,“竊嘗以為中國號稱農國,而農業技術實簡陋迂滯,毫無進步,北方似較南方尤甚。故洋米洋面充斥市場,人民不食本國米麥,非不愛國,乃以外國米麥價較廉、質較美,故不得不買之。此即中國農業日趨凋□之癥結。而農民保守性重又缺智識,故自趨滅亡之途而不自知。因此農村運動乃不可少、且不可緩。但運動目標宜注重農業技術之改良,如選種施肥等事。識字尚其末事,充其量,亦不過為促進農業改良之利便。若以此為最終目的,則差之遠矣”[22]。青龍橋鄉村實驗區的設置,是第一區民教館改造鄉村地區的新嘗試。其余各館籌備時也打算仿照執行。但限于經費等原因,該構想未能付諸實踐。盡管如此,青龍橋鄉村實驗區的示范意味不應就此被抹殺。

1933—1935年,第一區民教館經過兩年多的時間,工作日漸成型。其組織結構日漸完善,活動內容漸趨充實,初步發揮其中心機關的作用。隨后,社會局將第一區民教館的實踐經驗推廣至其余三區,推動民教館工作在全市范圍內展開。

(四)完善期:第二、第三、第四區民眾教育館的先后設立與中心地位的強化(1936—1937)

建構分區設館的社會教育格局,北平市政當局較為用心。1934年,社會局曾籌劃在第四社教區設立民眾樂園一處。但因經費支絀,民眾樂園遲遲未能成立。因此,民眾樂園的籌劃,未能改變北平地區民教館分布的格局。1936年前,北平地區仍舊只有第一社會教育區民教館一處,它的力量顯得比較單薄。第一社會教育區內社教機關尚未完全劃歸民教館管轄,第一區民教館中心機關的組織地位有待完善。社會大眾對第一區民教館的工作仍不是十分了解。例如,《北平晨報》是當時影響較大的報紙,它在相當長的時間里仍稱其為北平市民眾教育館。因此,建立其余三區民教館、完善社教組織系統顯得尤為迫切。這自然成為1936—1937年北平市社會教育工作的重心。

社會局于1936年增加了社教經費,希望盡快完善北平市分區設館的社會教育格局。它決定在最短的時間內,正式成立第二、第三、第四社教區及民教館,并派定各區籌備員負責相關事宜。其中,第二區民教館的籌備員是王棟,第三區民教館的籌備員是張肇基,第四區民教館的籌備員是楊明德。這加速了第二、第三、第四區民教館的成立。

1936年6月29日,第三區民教館正式成立,館長由張肇基擔任。它設于西堂子胡同,地處東安市場附近。該館由原社會教育人員養成所改辦。原市立民眾圖書館被并入,使該館圖書收藏較為充實。該館直轄閱覽、教學、康樂三部,附設婦女班、商業補習班、民眾體育場、兒童游戲場及游藝室等。其主要工作包括:籌辦各種郵政展覽、職校成績展覽會、游藝會、同樂會、音樂會、運動會、比賽會等;提倡民眾正當娛樂及旅行游歷,改正或編纂戲曲、鼓詞等;因時制宜舉辦國術表演大會、雙十節舉行慶祝會、象棋比賽等臨時活動。

1936年9月27日,第二區民眾教育館正式成立,王棟任館長。該館設于西四北大街南魏兒胡同。該館除設有閱覽、教學、康樂三部,還附設婦女班、識字班、兒童體育場等,舉辦的活動有市民旅行團、農展會、拒毒講演、新年同樂會、工業展覽等。

北平市第四區民眾教育館在市立民眾樂園籌備的基礎上改組成立。民眾樂園于1934年已開始籌備。市府認為“以一處教育館,而負推動全市社教之責,勢實有所不能。茲擬于本年度,在本市城南一帶,選擇適中地點,添設民眾教育館一處”[23]。受經費限制,市政當局只能暫時在天橋附近設立民眾樂園一處。

社會局擬定了《北平市民眾樂園具體設施計劃草案》(以下簡稱《草案》)。它針對天橋地區的特點,對民眾樂園的具體工作做出詳細規劃。《草案》指出,民眾樂園設置的目標“包括德育、智育、體育、美育及群育。在實施時,亦須認清對象、顧及時間與空間之聯系關系,方能收事半功倍之效。否則雖有目標于前,恐終無到達之一日也”[24]。該園設施目標本著多項原則,包括:“利用休閑時間,以培養民眾之高尚道德”;“利用休閑時間,以使民眾得到廣博之知識”;“利用休閑時間,使民眾鍛煉成康健身體”;“利用休閑時間,使民眾認識中國之固有文化”;“利用休閑時間,使民眾明了國家之一切現狀”;“積極從事于掃除文盲工作”;“訓導商販明了整齊清潔之意義,并養成其整齊清潔之習慣”;“以統治教育之方式,指導各種娛樂設施,使其有益于社會”;“使民眾戒除有損健康之一切不良嗜好”;“指導民眾家庭之衛生,使之達于美觀、樸素及和樂”;“指導各小商店之生計途徑,及具備商業道德”;“指導民眾作正當之娛樂,以減去其無味之消耗”;“指導民眾有吃苦耐勞之精神”;“指導民眾遵行政府法令”;“指導民眾有合作互助之習慣”[25]。對于民眾樂園的組織,《草案》擬定了兩套方案。一種是分設康樂、語文、擴充三部;另一種是設康樂、語文、編輯、擴充、總務五股。《草案》明確了民眾樂園工作人員應具備的基本素質,要求職員學識廣博、經驗豐富、有高尚人格、有健康體格、能任勞任怨、有犧牲精神、有和藹態度、能找事做、能找問題、能研究問題、能解決問題、有進取心、能虛心。[26]《草案》將該園工作分為康樂教育、語文教育、公民教育、生計教育四類。其中,康樂教育主要包括:建設體育場、衛生陳列;組織康樂團體,如國術團、旅行團、清潔服務團、老人會等;各種健康比賽,如兒童健康比賽,各種球類比賽等;各種健康表演,如國術表演、踢毽表演、空竹表演、摔跤表演等;舉行拒毒宣傳;編輯劇本鼓詞、組織戲曲鼓詞訓練班、組織民眾劇團;成立民眾俱樂部;等等。語文教育方面主要包括民眾學校、成人識字夜班、壁報、常識牌、露天學校、成立掃除文盲研究會、建設圖書室、舉辦巡回文庫、設文字教導室、按期舉行識字運動、編輯民眾讀物等項。公民教育方面主要有:商販訓練、成立講演團、組織新生活服務團、協助自治、舉辦公開紀念周、舉辦各種展覽會,如公民常識展覽、違警罰法展覽、禮俗展覽等。生計教育方面主要計劃成立互助社和職業指導處。

民眾樂園選定城南游藝園作為園址。然而,該園的租借過程糾紛不斷,民眾樂園的籌備工作進展緩慢。1935年1月,社會局命戚彬如為籌備委員,希望可以盡快促成民眾樂園的成立。盡管如此,民眾樂園仍未能如愿開幕。市府擬定改進計劃,加快第二、第三、第四社教區及民教館后,民眾樂園經費被用于第四區民教館的籌備工作。

第四區民教館遲至1937年5月16日才正式開幕,館長由籌備員楊明德擔任。在四個社教區民眾教育館中,它成立最晚。該館同樣直轄閱覽、教學、康樂三部,附設民眾學校、民眾問事處、民眾問字處、兒童及成人運動場等,舉辦了國術研究會、戲曲鼓詞研究會、民眾歌詠團、兒童節慶祝會等多項活動。

至此,北平四個社會教育區及民教館均已成立。這改變了以往民教館的分布格局,分區設館的社會教育格局初步確立,是北平市社會教育組織系統改革的重要成果。具體情況詳見下表。

表1—4 北平各社會教育區民眾教育館基本情況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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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時期,第一區民教館在原有工作的基礎上持續發展。1936年初,該館館長戚彬如去職。此后,李崑源、阮淑貞相繼任館長一職。12月,阮淑貞辭職。曾任社會局第三科科長、督學、第三區民教館館長的張肇基調任該館。他擬定了《北平市第一社會教育區民眾教育館改進計劃書》,提出了全面細致的改進計劃,內容涵蓋該館工作的方方面面。這推動了該館工作的進一步發展,令工作的內容更加豐富。該館新設立了戲曲研究會、托兒所等,主辦了宣傳識字運動、第二屆鄉村實驗區農產品展覽會、第二屆敬老會、滅蠅運動、兒童健康比賽、通俗讀物展覽會等,協同舉辦第三與第四屆衛生運動大會、兒童節慶祝會等大型活動。

1937年5月,各區民教館悉數開辦。市府即著手加強其組織地位的建設,進一步完善社會教育組織系統。社會局擬將市屬“四十一個民眾學校、十七個公共閱書報處……分別劃歸各民教館負責辦理。至詳細辦法,現已大致決定。呈準市府備案后,即可實行。惟各校處之經濟及人事則仍由本局直接負責,各民教館負隨時輔助、監督、指導之責任”[27]

同時,市府嘗試整齊劃一各社教機關經費,力圖平衡各社教區的力量,推動社會教育工作全面開展。1936年,社會局首由民眾學校入手。曰:“市立各民眾學校之成立,前后不同。每月經費數目,因之各異。茲擬本年度起,就社會教育原有經費范圍內,將不符額定數目之各校,分別予以增減,以示畫一而便整理。”[28]閱書報處的經費也仿照辦理。社會局擬將各閱書報處的經費一律改為五十九元。“各處一律管理、工役各一人,計管理員月薪由十六元增至二十五元,工役一人工資九元,辦公費十一元減至八元,圖書報紙購置費由六元增至十七元。”[29]1937年5月,社會局擬劃一各社教機關的經費與待遇,并明確指出要以經費較多的第一區民教館經費為準。它鑒于“所轄各民教館之經費一項,多不一致。擬在可能范圍竭力使其一致,并予擴充。至工作人員之待遇,今后亦將使之一致,并以第一民眾教育館作準則”[30]

無論是從工作的范圍還是從組織的設置上看,第二、第三、第四區民教館均仿照第一區民教館的模式設置。1936—1937年這一階段,民教館工作的進展主要體現在規模的擴充上。各社教區內分別建成結構類似的社會教育格局,民眾教育館初步確立其中心機關的組織地位。由此,民教館的施教范圍拓展至整個北平地區。1937年7月,抗日戰爭全面爆發,北平地區社會教育工作的正常進程被打破。加之受經費不足的制約,相當多已經規劃好的工作未能付諸實踐。社會局1933年所規劃的社教組織系統尚未完全實現,民教館中心機關的地位仍有待完善。


注釋

[1]參見[美]甘博:《北京的社會調查》,刑文軍等譯,146~152頁,北京,中國書店,2010。

[2]薛篤弼任職期間,試圖對京兆地區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除通俗教育館外,其革新措施還包括興設銀行等項。

[3]《京兆通俗教育館昨晨開幕》,載《東方時報》,1925年10年05。

[4]《京兆通俗教育館昨日開幕》,載《京報》,1925年10年05。

[5]秋塵:《鼓樓中記言》,載《東方時報》,1925年10年06。

[6]根據《本館沿革志略》(載《北平市市立通俗教育館季刊》,第1卷第1期,1932年8月)相關內容制表。

[7]李文超:《簡單的談一談北平社教事業》,載《世界日報》,1933年11年05。

[8]李文超:《簡單的談一談北平社教事業》,載《世界日報》,1933年11年05。

[9]李文超:《簡單的談一談北平社教事業》,載《世界日報》,1933年11年05。

[10]張闊亭:《從過去民眾教育的錯誤談到民眾教育的將來》,載《民眾教育季刊》,第1卷第2期,1932年11月。

[11]《北平市社會局民國二十二年十至十二月行政報告》,北京市檔案館藏檔案,J002—007—00094,1933。

[12]北平市學區的區境界限,與警察區的區域規劃相同。第一至第六學區即為內一至內六區,第七至第十一學區即為外一至外五區,第十二至第十五學區分別為東、西、南、北四郊區。

[13]參見《社會局肯辦事變更社教組織》,載《京報》,1933年11年06。

[14]根據1928—1937年北平地區的常用稱呼,也可簡稱為第一、第二、第三、第四區民教館,或直接稱第一、第二、第三、第四民教館。

[15]《平市教育行政二年來之回顧——社會局第三科發表》(七),載《北平晨報》,1935年01年12。

[16]《平市教育行政二年來之回顧——社會局第三科發表》(七),載《北平晨報》,1935年01年12。

[17]《平市教育行政二年來之回顧——社會局第三科發表》(七),載《北平晨報》,1935年01年12。

[18]《平市教育行政二年來之回顧——社會局第三科發表》(七),載《北平晨報》,1935年01年12。

[19]《平市教育行政二年來之回顧——社會局第三科發表》(七),載《北平晨報》,1935年01年12。

[20]參見《平市社教區二、三兩區即將開幕》,載《北平晨報》,1936-06-16。

[21]參見《平市社教區二、三兩區即將開幕》,載《北平晨報》,1936-06-16。

[22]《鄉村實驗區應作之事》,載《京報》,1935年03年22。

[23]《北平市政府民國二十三年度預定行政計劃書》,北京市檔案館藏檔案,J002—007—00131,1934。

[24]《社會局關于呈送設立市民眾樂園計劃草案、經費預算給市政府的簽呈及給第一區民眾教育館的訓令》,北京市檔案館藏檔案,J002—003—00621,1935。

[25]《社會局關于呈送設立市民眾樂園計劃草案、經費預算給市政府的簽呈及給第一區民眾教育館的訓令》,北京市檔案館藏檔案,J002—003—00621,1935。

[26]《社會局關于呈送設立市民眾樂園計劃草案、經費預算給市政府的簽呈及給第一區民眾教育館的訓令》,北京市檔案館藏檔案,J002—003—00621,1935。

[27]《平市民校及閱書報處將劃歸各民教館辦理》,載《世界日報》,1937年05年28。

[28]《北平市政府二十五年度預定行政計劃書、綱目表》,北京市檔案館藏檔案,J002—007—00167,1936。

[29]《平社教經費本年增加二百余元》,載《京報》,1936年08年14。

[30]《平市民校及閱書報處將劃歸各民教館辦理》,載《世界日報》,1937年05年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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