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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業、居民家庭與政府的金融化

經由股東價值最大化而推動的經濟金融化導致三種明顯的經濟后果:企業債務驅動型投資、居民家庭債務驅動型消費以及政府的赤字財政。(注:參見馬錦生:《資本主義金融化與金融資本主義研究》,“第八章資本主義金融化與主權債務危機”,見中國知網(博士論文)。)企業、居民家庭以及政府一方面是經濟金融化作用的對象,另一方面也是經濟金融化的主要實現途徑。

第一,企業金融化。由于傳統產業競爭激烈,利潤率不斷降低,資本積累渠道受阻,因此企業避實就虛,日益廣泛而深入地參與金融活動,將其可支配資金越來越多地配置在金融資產上,積累的重心由生產性渠道越來越多地向金融渠道傾斜,由此逐漸引發企業經濟結構變化,即企業中的金融業資本相對于產業資本的比重明顯上升,企業利潤中來自金融渠道的比重大幅提高。

以美國為例,1952—2008年,非金融企業持有的金融資產占其總資產的平均比例從25.3%上升到了41.1%;非金融企業擁有的金融業資本與產業資本的比率,20世紀60年代不足40%,到了2001年則飆升到約90%。1952—2008年,利息和紅利等來自金融渠道的利潤占非金融企業利潤增加值的平均比例從8.9%上升到16.1%。(注:趙峰:《當代資本主義經濟是否發生了金融化轉型》,載《經濟學家》,2010(6)。)

以美國通用電氣公司(GE)為例,2002年其下屬的GE金融公司的總資產達到近5000億美元,在GE的總資產中占85.15%;收入為545億美元,占GE總收入的41%;凈利潤為36億美元,對集團的利潤貢獻率超過40%。金融業務已經成為GE快速、高效增長的主要源泉,被譽為GE的利潤增長機器。(注:張宇、蔡萬煥:《金融壟斷資本及其在新階段的特點》,載《中國人民大學學報》,2009(4)。)GE的金融化在美國大企業中相當普遍,而類似美國企業的金融化在西方國家也相當普遍。

第二,居民家庭金融化。居民家庭金融化的一個重要特征就是家庭金融資產占GDP的比例不斷提高。美國從1973年的200%上升到2007年的325%,日本從1980年的150%上升到2007年的260%,就連實體經濟發達而金融化相對落后的德國,其居民家庭金融資產占GDP的比例也從1990年的110%上升到2007年的180%。(注:考斯達斯·拉帕維査斯:《金融化了的資本主義:危機和金融掠奪》,載《政治經濟學評論》,2009(1)。)然而,這只是一個表象,在表象之下,出現了更為深刻的結構性變化,即居民家庭部門債務負擔日趨沉重。

在實體經濟停滯、利潤率下降的形勢下,金融資本在努力控制產業、企業的同時,逐步加強對個人的控制,通過金融欺詐(所謂“金融創新”,如次級抵押住房貸款),或在信貸中設置剝削性條件,實現對家庭收入的掠奪。在收入停滯的狀態下,為滿足勞動力的再生產和彌補收入的不足,居民家庭的金融投資與信貸需求趨于提高。數據顯示,美國的消費信貸和抵押貸款占銀行總貸款的比例從1965年的約30%上升到2007年的近50%,日本的個人貸款占銀行總貸款的比例從1997年的27%上升到2007年的約37%,德國的住房抵押貸款占總貸款的比例從1973年的2%上升到2007年的10%。(注:考斯達斯·拉帕維査斯:《金融化了的資本主義:危機和金融掠奪》,載《政治經濟學評論》,2009(1)。)

居民家庭通過增加債務,以人為的方式造成了一種有支付能力的需求假象,由此形成“抵押貸款—房地產—證券化—衍生品”聯動的金融鏈條,導致家庭部門債務驅動型消費。隨著家庭收入從銀行儲蓄轉向股票證券,并日益集中于金融中介轉化為各類息票金融資產,作為被金融化的大眾其收入也就具有了更高的利率敏感性,容易受到利率變動的影響。2007年的美國次貸危機,就是在聯邦基金利率調整下美國家庭債務鏈條斷裂的結果。

第三,政府金融化。經濟金融化的一個重要標志應是1971年8月15日,美國宣布其不再承諾按照35美元/盎司的官價兌換黃金,從此拉開了黃金非貨幣化與美元貨幣虛擬化的進程,經濟開始了“空間上去工業化”和“時間上金融化”的歷程。(注:馬錦生:《資本主義金融化與金融資本主義研究》,“第六章美國經濟金融化分析”,見中國知網(博士論文)。)這個標志性事例表明,經濟金融化與政府的決策行為密切相關,而且政府及其政權本身也在金融化。

在市場經濟條件下,政府猶如企業、個人,都可被視作一類市場主體,而金融資本對政權的興趣超過對企業與個人的興趣,因為控制了國家政權,可以直接或間接用國家力量來謀取利益,實乃賺錢的終南捷徑與最高境界。正是在“大市場與小政府”說辭的掩護下,金融精英覬覦并逐漸控制了政府,使國家政權成為精英們的賺錢機器。經濟學者保羅·邁森如此表述:“自由市場全球資本主義的權力精英是非常容易描述的。雖然它看上去像一個統治集團,事實上卻是一個網絡。在該網絡的中心是經營保險公司、投資銀行和對沖基金的人,包括那些參加董事會的和在最高層任命董事會的人。”(注:銀鋒:《經濟金融化:當代金融資本利潤獲取機制》,載《求實》,2014(3)。)金融資本不是虛擬的、一般概念化的,而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利益集團,一類權力精英,確鑿而言,就是金融資產階級。

美國是金融資本主義最為成熟的國家,國家政權牢牢掌握在以華爾街為代表的金融資產階級手中,聯邦儲備局(美國的中央銀行)是華爾街金融家一手創建與有效營運的,是金融資產階級的私器與禁臠(美聯儲實質上是私人銀行),始終代表著華爾街的利益;金融資產階級利用資本力量操控兩黨政治,即鈔票博弈選票,確保華盛頓自始至終為華爾街利益服務,他們不僅用金錢的引力牽引政治傀儡,有時甚至直接派遣代理人——如歷屆財政部長——維護與拓展他們的利益。

經濟金融化與金融全球化密不可分,經濟金融化和金融全球化是金融資本主義的基本特征,金融化的政府反過來又是經濟金融化與金融全球化的重要推動力量。美國金融資本操控國家力量,積極推進經濟金融化與金融全球化,途徑主要有:從國內視角來看,主要是制定有利于金融資本的各項政策,包括減少和削弱對金融部門的監管,提高金融資本的利潤,在危機時刻要不惜納稅人的錢財緊急馳援;從國際視角來看,主要通過強大的軍事與科技(集中為信息技術)力量,以及美元在國際貨幣體系中的霸權地位等,強行推行金融全球化——以華爾街為代表的金融資本在國際上自由擴張,以確立金融資本的全球統治。《紐約時報》記者托馬斯·弗里德曼曾經一語道破玄機:如果沒有一個看不見的拳頭,市場這一看不見的手就不會起作用;沒有制造出F15戰斗機的麥道公司,也就沒有麥當勞的興隆;沒有美國的軍事護衛,也就沒有美國在線。(注:[美]尼克·比姆斯:《資本主義的世界性危機和社會主義前景》,載《國外理論動態》,2008(11)。)

金融全球化是一種依賴于國家政策的國際現象,而非自由派人士所鼓吹的全球化是一種根深蒂固的社會結構。“貨幣和金融的這種新體系是稱為全球化的整個動態系統的互聯機制的中央發動機之一,而且這種新體系絕非是經濟和技術有機活動過程的自然產物,它完全是某個國家——美國的歷屆政府所作的政治決策的政治結果。”(注:[英]彼得·高恩:《華盛頓的全球賭博》,顧薇、金芳譯,8頁,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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