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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化成為風險、危機、崩潰的代名詞

社會機體上生長著兩只手,在自由主義經濟學家看來,一只是靈巧的“看不見的手”——市場,另一只則是笨拙的“看得見的手”——政府。實際上,兩只手只有相互配合、相互協調,才能有效地為社會機體服務。然而,經濟金融化把“看不見的手”擴張到巨大而不當的地步,由此不僅嚴重影響與另一只手的配合協調,而且嚴重地改變與扭曲社會機體。

第一,社會資產日益金融化。金融學一般以金融相關率,即以金融資產總量與國民生產總值的比率來表示。發達國家的這一比率在20世紀90年代初最高曾達3.26~3.62,90年代后期有所下降;在一個世紀前,美國、英國、德國、法國、意大利幾個國家大體在0.7~0.8,只有日本例外,為0.32~0.40。

在大多數國家,19世紀到第一次世界大戰前夕的金融資產和負債總額不超過4~5年的國民收入,20世紀70年代早期的金融資產和負債總量也不到4~5年的國民收入,而到2010年則提升到10~15年的國民收入(特別是在美國、日本、德國和法國),在英國甚至達到了20年的國民收入的絕對歷史紀錄。需要強調的是,各國中央銀行與政府統計部門編制的報表只關注主要金融資產(票據、股票、債券和其他證券),還不包括衍生產品(這些產品類似于保險合同,以主要金融資產為指數來定價,也可以說類似于賭注,取決于從何種角度去看)。這些金融資產總額已達到非常高的水平,根據采用定義的不同,為20~30年的國民收入。(注:[法]托馬斯·皮凱蒂:《21世紀資本論》,185、582頁,北京,中信出版社,2014。)

第二,經濟關系日益金融化。經濟關系是社會關系的一種體現,但是經濟金融化后,經濟關系在復雜的社會關系中越來越多地占據主導地位,難以度量的社會價值越來越多地被可以度量的經濟價值覆蓋乃至取代,整個社會關系被“鍍金”了,被金融刷新了。金錢以及金錢的派生,如債權與債務、股權與股利、風險與保險等關系,充斥著人們的日常生活,充斥著企業管理經營,充斥著政府的調控治理。

經濟金融化意味著食利階層政治權力和經濟權力的增加,金融部門成為吸收經濟剩余的主要渠道,當然該部門的資本積累、利潤獲取要遠遠高于社會一般部門。金融行業從業者(包括銀行和其他金融機構的經理人以及金融市場上的交易員)在超高收入群體中的比例是整個經濟群體中的2倍(在前0.1%人群里大約占20%,而金融行業的產值占國內生產總值的比重不足10%)。(注:[法]托馬斯·皮凱蒂:《21世紀資本論》,309頁,北京,中信出版社,2014。)

“所有英語國家近幾十年來收入不平等擴大的首要原因就是金融部門和非金融部門超級經理人的興起。”然而這種“同族相似性”不應掩蓋這一現象在各(英語)國的不同嚴重程度。在20世紀70年代,各國前1%人群的收入占國民收入的比重十分接近,美國、英國、澳大利亞、加拿大(考察的4個英語國家)均在6%~8%。事實上,20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前1%人群的收入占國民收入的比重,加拿大略高,達到9%,而澳大利亞最低,僅為5%。30年后的今天,情況全然不同了。美國前1%人群的收入的比重達到將近20%,相比之下,英國和加拿大為14%~15%,而澳大利亞僅為9%~10%。(注:[法]托馬斯·皮凱蒂:《21世紀資本論》,323頁,北京,中信出版社,2014。)

超級經理人,簡稱“超人”,盎格魯—撒克遜國家很熱衷制造“超人”。其實,這是合乎自由主義理性經濟人假設的。“超人”是最理性的經濟人,也是合乎理性的最成功的經濟人。即以最小的成本獲得最大的收益。其實,在資本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經濟人只是金字塔頂端的一小撮強者(1%甚或0.1%),也許是針尖上站立的天使。

第三,企業融資脫媒化。一直以來,發達資本主義國家的企業尤其是大企業一般都是選擇商業銀行作為自己的融資對象。但是,自20世紀70年代以來,在企業治理結構發生轉變(股東價值最大化)的引領下,金融業(市場)也發生了巨變,資本市場、非銀行金融的發展速度大大快于貨幣市場、銀行金融,直接金融所占的比例日益加大,迅速趕上乃至接近或超過間接金融所占比例,融資非中介化、證券化成為金融發展的潮流。

在資本主義經濟的金融化過程中,作為商業銀行最重要的利潤來源——大企業對銀行融資的依賴不斷下降。大企業的內部融資主要通過留存利潤進行,外部融資日益依靠資本市場。據統計,在美、日、德三個發達經濟體中,銀行貸款占公司融資負債的比例下降趨勢明顯,美國從1973年的19%下降為2007年的8%,日本從1998年的50%下降為2007年的40%,德國從1991年的40%下降為2007年的31%。(注:考斯達斯·拉帕維査斯:《金融化了的資本主義:危機和金融掠奪》,載《政治經濟學評論》,2009(1)。)

第四,國民經濟日益“去工業化”,實體經濟日益萎縮,虛擬經濟日益膨脹。從20世紀70年代開始,美國非金融生產性經濟部門的利潤率持續下降,平均利潤率從1955—1967年的5.26%持續下降至1982年的1.87%。1983—1991年,非金融生產性經濟部門利潤率一直于低水平停滯,在1.60%~2.6%。(注:馬錦生:《資本主義金融化與金融資本主義研究》,“第六章美國經濟金融化分析”,見中國知網(博士論文)。)

產能過剩,利潤率下降,作為逐利的資本,當以產業資本的形式難以獲利時,就會繞過產業資本而以金融資本的形式保證資本的盈利性。企業紛紛“去工業化”,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的政府由此失去了維持其職能的物質基礎。2008年國際金融大危機之前,除德、日等少數國家外,發達國家的經濟結構明顯呈現“去工業化”的特征。“去工業化”使得作為美國實體經濟主體的工業增加值在GDP中的比重,從1980年的34%降到1990年的28%,2000年的23%,2007年的22%,2010年則進一步降為20%。(注:世界銀行網站, http://data.worldbank.org.cn/indicator/NV.IND.TOTL.ZS?page=2;馬錦生:《資本主義金融化與金融資本主義研究》,“第八章資本主義金融化與主權僨務危機”,見中國知網(博士論文)。)

實體經濟萎縮與虛擬經濟膨脹成為一體兩面。20世紀90年代以來,虛擬經濟出現了日益脫離實體經濟且加速膨脹的勢頭,并越來越遠超實體經濟,虛擬經濟的核心就是金融業。20世紀90年代,美國金融服務業產值占GDP的比重超過制造業。2007年,金融業利潤占到美國全部行業利潤的40%。據世界銀行統計,2008年全球GDP總量為60.56萬億美元,金融資產總量約為178萬億美元,相當于全球GDP總量的2.94倍。目前,全球每天約有2萬億美元的虛擬資本在流動,約為全球日平均貿易額的50倍。可以預計,隨著全球范圍內金融創新的不斷涌現,虛擬經濟的規模還將繼續膨脹。

第五,金融動蕩日益加劇,金融危機取代昔日實體經濟危機成為資本主義的新常態。經濟金融化將孤立或局部的金融風險串聯到一起,局部風險、周期性風險抑或結構性風險由此極有可能放大到系統性風險。如通過住房抵押貸款證券化,美國的房地產市場、信貸市場和資本市場緊密地粘連在了一起,形成了“抵押貸款—證券化—衍生品”聯動的金融鏈條。抵押貸款標準放松和抵押貸款產品創新把風險由房地產市場傳導至信貸市場,資產證券化又把風險從信貸市場傳導至資本市場。當貸款買房者出現斷供后,房地產市場上生成的風險迅速被傳遞到信貸市場和資本市場,而且在傳遞間不斷放大,風助火勢,火借風威,火燒連營,由此出現所謂次貸危機,進而引發國際金融大危機。

自經濟金融化的魔瓶開啟以來,全世界發生大大小小的金融危機數以百計,其中具有重大影響的金融危機有:20世紀80年代的拉美債務危機與美國儲貸危機,1987年的美國股市大崩盤,1994年的墨西哥比索危機,1997—1998年的亞洲金融危機,1998年的俄羅斯債務危機及美國長期資本管理公司倒閉,1999年的土耳其、阿根廷與巴西的匯率危機,2001年的阿根廷債務危機,2007年的美國次貸危機,以及2009年的歐洲債務危機等。國際金融大鱷在市場這只“看不見的手”的掩飾下,精心做局,肆意縱火,制造危機,然后火中取栗,乘機打劫,將相關個人(家庭)、企業(機構)、國家(政府)陷于無產、負產乃至破產的境地。金融危機一旦爆發,接踵而至的往往是經濟危機、社會危機、政治危機(政權更迭),甚至是國家危機(分裂解體)。一而再的實踐表明:金融化,不再是經濟自由主義者所鼓噪的“增長”、“發展”、“繁榮”的象征,而是“風險”、“危機”、“崩潰”的代名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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