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青神
- 煌涼一夢
- 逢濁酒
- 3920字
- 2019-11-16 22:59:05
午夜風聲稍歇,雪幽蓋著厚厚的被子躺在軟軟的床上,恍惚間醒了一瞬,瞟了一眼窗外。
沒事,天還黑著呢。莫名的寬慰與幸福,她很快又陷入沉沉的夢鄉。
雪幽和玄月真的好久沒有這樣放松地睡過覺了,不用在軍號聲中驚醒,踉蹌著爬進機甲然后與黑夜中妖魔的雙眼對視,朦朧睡意瞬間被冷汗沖得一干二凈;也不用緊張焦慮地逼迫自己修煉,發緊的錢包與狡詐的對手都暫時遠去了。
經常做的那個噩夢也難得放過了她,這也是雪幽平日不敢睡覺的原因,如果心緒煩亂睡不安穩,荒字7間里那張腐爛的臉就總是出現在夢景里,還不如不睡。
于是,這一覺雪幽睡得很香很滿意,兩個人一起躺到日上三竿,窗外幾只喜鵲已在光禿禿的枝椏上聒噪了半天。
玄月率先哼了一聲,在床上三百六十度翻滾一圈。雪幽閉著眼睛,伸手往床頭柜上摸索:“幾點了?”
“急什么......”玄月又伸起懶腰,動作和聲音都極其夸張,而這面的雪幽終于摸到了手機,看到時間的同時另一條消息也闖進了眼簾。
她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甩了甩腦袋。
玄月不情不愿地趴在床上嘟囔:“怎么了嘛......”
“瀅殤月的隊長變成蓮沁了,她把隊名改成了青神......”
“改改唄,正好和過去一刀兩斷了,這名字還怪好聽的。”
“這當然不是重點,”雪幽死盯著屏幕,甚至懷疑自己眼睛出了故障:“我們倆為什么被驅逐出隊了!”
“什么?!”
伐魔隊工會大門敞開,跑進來兩個披頭散發衣衫不整的女瘋子。不顧周圍人驚駭的目光,雪幽和玄月撲到一臺查詢機器前,用顫抖的手搜索“青神”。
“是真的......”玄月念道:“先前新生已晉級天玄,現清人重招,五臺機甲,周一至周日五五分成,只招新生......”
“這到底怎么回事啊?!”
“活動室沒變,我們去找她!”雪幽眼圈泛紅,拉起玄月的手便向樓上沖去。
熟悉的門半開著,露出蓮沁的身影,和幾個陌生的、穿著校服的少年少女。其實不必穿校服,那寫了滿臉的稚嫩與瑟縮便已經暴露了他們新生的身份。
“學姐......”他們似乎正詢問著什么,眼里是懵懂的崇拜。
“蓮沁姐!”玄月再也沉不住氣,直接闖了進去:“你為什么要趕我們走啊?”
那幾個新生嚇了一跳,都害怕地往蓮沁身后縮。雪幽跟著進了房間,只見蓮沁仍穿著那身綠色長裙,平靜笑道:“你們已經天玄境了,應該跟更適合的人組隊呀。”
玄月都要哭出來了:“我們兩個功法都沒選好的天玄境,你讓我們去哪啊……”
“啊?你們不是已經跟……”此話一出,蓮沁才感到有些不對。她偏偏頭,仔細打量一番二人神情,不敢置信地小聲問道:“不是吧,還沒人跟你們說過嗎?”
雪幽莫名其妙:“什么跟什么啊?打啞謎嗎?”
“我去,”蓮沁簡直哭笑不得,嫌棄地擺了擺手:“這四個大老爺們在搞什么啊,敢情沒一個人告訴你們。”
她挑眉嘆氣著撥通了電話:“喂?”
那面是杜云低沉的嗓音:“曰。”
“你干啥那?!”蓮沁聲音猛地拔高。
對面蒙了幾秒:“啊?”
“趕緊來把你們的人領走!”
“啊!這就來。”
與杜云、庭耀、莫凌組隊?
聽完后,雪幽的第一反應就是用力搖頭。
“這不合適,”玄月說道,想了一會兒又補充道:“這太不合適了。”
“你們看,這就是我要做的事,”蓮沁回頭看了看煥然一新的活動室:“我要從青神開始,構建起一個全新的銅級伐魔隊秩序。”
“沒有惡意的一九分成,也沒有頂級伐魔隊的剝削控制,讓所有炎寧鳳嵐都能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地度過地靈境。”
“讓我們的悲劇,在我的手里終結。”她眼里閃著光:“銅級伐魔隊的清理,對整個學院都是好事,凈化了新人的成長環境,我們的平均修為都會提升一大截兒。”
這當真是一個偉大的想法,其間艱難也不難想見,恐怕青神自正式成立的那一天起就會成為風霜的爪牙群起攻之的對象。縱有杜云在背后撐腰,也實在是場硬仗。
“你們加油。”雪幽嘆口氣,拍了拍蓮沁的肩膀,對方回之以坦然一笑。
“但我還是覺得這個組隊很荒唐,根本不可能的啊。”門被一道風重新吹開,雪幽轉頭看向跑上來的杜云,嘆道。
一直到走進了學生會人事部部長辦公室的大門,雪幽和玄月還是一致否定。現在坐在主位上的人是庭耀了,雪幽直截了當道:“不行,真的不行。境界差的也太離譜了,你們在開什么國際玩笑?”
杜云在給庭耀使眼色:“來吧,上。”
庭耀一瞪眼,低聲問道:“為什么是我?”
“我辛辛苦苦勸了寒燁多少次都沒用,結果你一出馬他就同意了。”杜云做出“請”的手勢:“還是你有辦法,你來。”
“啥,寒燁加入你們了?”雪幽不可置信地問。
“再加上你們,人數就齊了。”庭耀點頭:“笑春風畢竟在他體內寄生了太久,他現在的境界已經滑落到你們的水平。”
倒沒在意話中隱藏的貶低,玄月只覺得這更荒謬了:“那不就徹底兩級分化了嗎,還怎么配合?”
“兩點原因。”庭耀繞過桌子站到二人面前,目光誠摯:“你們可愿意聽我說完?”
二人對視一眼。雪幽無可奈何嘆口氣:“行你說吧。”
“第一,彼此認識,熟悉并且信任。再拉陌生人入隊,別說依魅舞那樣的,就是碰到個靈瑤類似物我都得上吊。相信到你們這兒也是同樣的感受。”
完了,第一句說完二人就動心了。再選到一個瀅殤月的可能,實在讓人心生退意。
“而且修為差距的事,你們不用太擔心。”庭耀輕輕笑著,沒來由地讓人安心:“我們三個也只是剛到洞天境不久,上城后只要稍微帶一帶你們,資源全部傾斜過去,很快就能帶起來的。”
玄月開始抓耳撓腮。在大佬庇護下劃水,聽起來還真不錯......
“可這對你們太不利了吧。”雪幽皺眉,條件這么優厚更讓她內心不安:“純屬浪費你們的時間啊。”
“聽完第二條理由你就知道是浪費時間還是抓緊時間了。”庭耀看進她的眼睛:“你不知道,能一口氣碰到兩個可以修煉大千訣并且打得出配合的人,是多么不容易。”
二人齊齊石化在原地。
“我們四個人,練的全都是大千訣。大千訣不是一部功法的名字,而是以上古異獸為圖騰崇拜的一整套功法的名字。”
“不算寒燁,我們三個最初選擇大千訣的時候,自然有覺得有趣的緣故,但最重要的理由是求快求便宜。畢竟我們當時可沒有寒冬這么負責的班主任,會逐個監督功法的選擇。你們要是直接把大千訣拿去給他看,”庭耀一咧嘴:“他一定會罵得你們狗血噴頭然后一人一腳踹回藏書閣重選。”
“......”雪幽無語:“所以我為什么要選,應該很垃圾吧。”
“威力發揮不出來,不是功法有問題。”杜云插嘴:“而是你現在能拿到的,只是殘本。”
二人齊齊吃驚。
“它缺少了最重要的一個東西,”庭耀抿了抿唇,深呼吸幾次,終于低聲說道:“對應異獸的精血。”
“這套功法,不是讓人模仿異獸,而是要成為它們。”
人類自古以來,都是靠集體的智慧獲得生存的機會。單拿出一個個體,實在是脆弱不堪,即使是所謂的天之驕子,在修煉上仍然有著難以彌補的先天弱勢。
“我以為真正敢以絕世自稱的功法,”杜云沉聲道:“正是像大千訣這樣,意識到了桎梏人類修煉的本質問題,然后改變它。
奪天地造化,成為銜靈而生的上古異種。它們的血脈,才是天生為修煉而打造的。”
“瘋、瘋了吧?”雪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踉蹌后退:“換血、改命?”
想起昨晚看過的大千訣修煉過程,原來是要隨著境界提升逐次換血,最終將自己從完全的人變成完全的獸,換來更強大的血脈天賦和力量......
“你們難道要說,找到了那些異獸的精血?”玄月也匪夷所思:“可那些都是圖騰上的、傳說里的東西......”
“在關外,我們找到了死的。”庭耀認真說道:“雖然死了很久了,但確確實實真的存在,而且精血還可以用。”
“具體的修煉方法,我們三個已經幫你們試過水了,應該不會再有意外。”庭耀看著雪幽笑道:“我們第一次,哦不,應該是第二次見面,你救我的時候,就是沒把握好分寸,精血一次吸收太多,差點爆體而亡了。”
“這太瘋狂了!”雪幽頻頻搖頭,失聲喊道:“就為了變強,把自己弄成人不人獸不獸的鬼樣子?!”
這種邪功的荒唐程度,不在蠱毒之下吧!不怕遭天譴的嗎?
“雪幽,我們最初的想法可不是貪婪別的物種的天賦。”庭耀苦笑:“練了垃圾功法,之后只會越練越慢,但一旦選擇了就沒有后悔的機會。所以,我們只是想設法彌補。”
“我們其實也很害怕。”他笑起來真的很溫和,雪幽卻品出些深藏的苦澀:“跟陌生人組隊,有一天秘密被發現了,應該會被看做妖怪吧。”
“但如果不走這條路,在尼布楚做弱者,還不如成為妖怪。”
“我真的一直搞不明白,”杜云氣急敗壞地直撇嘴:“寒燁也是,你倆也是,怎么就抓著‘是不是人’這個問題不放?”
“你對你是‘人’這件事兒的認知,為什么會受到外表的影響?你可以是披著人皮的獸,也可以是披著獸皮的人啊?!”
“老杜你冷靜一下。”庭耀瞥他一眼,杜云才氣呼呼地抱胸閉嘴。
“總而言之,就是這樣了。”他重新看向二人,鞠了個躬:“當然,我們不會強求,希望你們可以考慮一下。我也相信,即使最終你們還是沒有加入,也不會把我們的秘密透露出去的。”
“你們可以走了,”抬手作請:“如果考慮好了,還請聯系我。”
二人又對視一眼,這回眼神都十分復雜。
雪幽和玄月離開后,庭耀坐回椅子上,翹起二郎腿。
“你到底行不行啊?”杜云拖過把椅子坐到他旁邊。
他一手拄腮,一手轉起桌上鋼筆:“昂?”
“感覺她們很不愿意。”
“那我還能怎么說?不過是把事情交代清楚。”
“少糊弄人了,我跟寒燁交代得也很清楚,為啥他認你不認我?”
庭耀垂眸:“恐怕是……時機的問題吧。其實是他主動找的我。”
杜云一愣。
“從前他還什么都沒有失去,尚可以高高在上跟你辯論。但現在,他只想要足夠的實力,無論什么代價。”
杜云嘆口氣。
“但其實對于雪幽她們,我還有一個絕招。”
“哦?”杜云眼睛一亮。
“首先你的決心要堅定,”庭耀伸出一根手指:“杜云,你是不是非要她們兩個不可?”
杜云挑了挑眉,略微思忖:“對。再等我們就要去喝西北風了,而且還有一個千載難逢的空間系,就她們了。”
庭耀打了個響指:“那她們這把要是不同意,咱就下跪哭求給人家當腿部掛件。”
杜云的表情像瞬間生吞一個雞蛋。
“你不能再和莫凌睡一個寢了。”他抑郁扶額,良久道:“會傳染。”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