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雪幽仰頭木然看著陽光，像株呆呆的向日葵。

玄月悠哉悠哉地起床，撕開早就備好的一包小餅干，邊嚼邊看到雪幽竟然還在思考人生，不由重重嘆了一口氣。

“大李子，來塊小餅干不？”她湊到雪幽跟前，見她不為所動，不禁大為惱火，一把將餅干塞進猝不及防的雪幽嘴里。

“哎呀，都糾結進死胡同了就不要再繼續了，我看你這樣再想一萬年也想不出來。”玄月撇撇嘴，盤腿坐到雪幽床上，不解道：“不過大李子，其實我真覺得蠻好的嘛。開的條件那么好，人也都算挺了解的，寒燁自不必說，庭耀和云哥都是很好很靠譜的人啊，跟他們組隊應該能成為很親密的伙伴。”

“云哥？”雪幽詫異：“都這么熟了嘛？”

“真的！”玄月湊得更近了些，眼睛發亮：“你不覺得杜云話雖說得挺沖，但其實都很在理嗎？是個堅定的行動派呢。”

“是啊，”雪幽嘆道：“他有理想卻又很實際，從不在無謂的糾結上停留，或許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干成事情吧。”

自己現在是不是也在無謂地糾結呢......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都是一個再好不過的選擇了。

“所以大李子，你到底還在顧慮什么啊？”

“庭耀他們是有因在先，逼不得已，可我們再這樣練性質就不一樣了。”她終于說出困擾了自己一夜的心結：“我倒不會因為換完血就覺得自己不是人了，主要是這種變強的方法……不正。像歪門邪道。”

玄月一歪頭：“哪兒歪了啊？”

“它們已經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又不是你為了取血殺的，拿或不拿精血都在那兒了。

就像你說的，你又不會被一道精血動搖心性，功法練完該怎么活還怎么活，只要自己始終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兒，就算老天爺真要降天雷劈你，又有何懼？問心無愧。”

“雪幽，有秘密不要緊，關鍵也得有忠于自己的勇氣。”她說這話時理直氣壯：“你若說有違天道，那涅槃境渡劫時不也要挨火燒嗎，那難道不是逆天而行的代價？”

“一邊說是逆天，一邊又給人涅槃重生的機會，那這說到底也不算什么禁忌。我把命押上賭桌，輸贏在天也在人，與對錯何干！”

所謂逆天，亦不過是天穹之下一曲絢爛的生命贊歌，本為天地一份子，何言超脫。

雪幽忽然笑了，既然如此，便盡情享受自己的角色好了。

我自認無悔，那便讓時間來驗證看看，一顆初心能否走到最后。

“玄月，”她大咧咧地一拍玄月肩膀：“你之前還斬釘截鐵地說上古神獸都是騙人的，現在打臉了吧？”

“我們......一起去看看真正的世界吧。”

藏書閣內，雪幽慢慢走過長長的書架，目光掠過那密密麻麻的黑封書本。本以為會把傳說中的藏書閣三層翻個翻江倒海，結果還沒開始就這樣結束了。

她看看手中的大千訣，輕笑著拍了拍。也許這就是所謂緣分吧。

古畫里一嘯動山河的青冥鳶——

我如約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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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看著擺在面前的兩本神似功法，眼珠子幾乎瞪出了眼眶。

玄月緊張地看著老師的腿，擔心一個飛腳突然襲來。

“搞什么？”寒冬聲音都變了形：“浮夸九連？”

“什么？”二人反問。

“這是我們給大千訣起的外號。”沒想到寒冬很了解這個系列：“乍看花里胡哨，實則垃圾一堆，不是浮夸是什么？”

“老師，我們選這個......是有原因的。”雪幽艱難咽著唾沫，試圖強行解釋：“我們是為了加入一個伐魔隊，這樣就可以打出配合......”

好吧果然還是解釋不通。

不料，寒冬抬眼一笑：“是和杜云他們？”

兩人齊刷刷嚇住。

“他們的修煉速度倒十分可以。”他摸摸下巴，略微沉吟：“好吧，我準了。但若是讓我發現你們修煉慢了，”挑眉指了指二人：“就六個人一起迎接我的親切問候吧。”

二人點頭哈腰地退出了辦公室。

還有人正在伐魔隊工會等著她們呢。

午后春光明媚，似為伐魔隊工會的高塔披上別樣光輝。站在塔下，雪幽靜靜看向那高高的門檻。

世事還真是奇妙呢。

道旁種了垂柳，團團柳絮因風起，后面的玄月皺皺鼻子，打了個一蹦三尺高的大噴嚏。

“哎呀，可算來了！”莫凌循聲望去，激動地一拍手。

雪幽有些拘謹，下意識看向寒燁，后者卻避開了她的目光。

“事不宜遲，這就登記組隊吧。”杜云頷首，抬腿便向正確的方向走去，像是謀劃已久。

“組隊。”

“名字。”工作人員頭也不抬。

最讓異能者抓耳撓腮的時刻到了。這六個人也不例外，異口同聲地“唉”了起來。

“起名，起啥名好？”這事兒雖然也蠻重要，但在杜云看來也不值得花費太多心力，說罷就仰頭看天。

“您可快停下吧，”莫凌嫌棄地拽他一把：“上次給自己起名就抬頭看天，結果成了杜‘云’，這回還來，難道我們要叫天空飄來五個字？！”

杜云回以白眼：“那你倒是想一個啊！”

莫凌“切”了一聲，掐腰得意道：“這有什么難的？就叫宇宙無敵鎧甲戰士！”

“去你媽閉嘴！”連庭耀都幫腔了一句。

“不過是真的好難想啊，”庭耀嘆氣：“什么狼啊龍啊的都用臭了，還能有點啥。”

六個人站在柜臺前陷入沉思。

塞外荒野連山......雪幽腦中電光火石般閃過一個畫面，千山暮雪、鴻雁北飛。

忽然被喚醒的記憶那么鮮活，畫面歷歷在目。難忘的震撼在心頭盤桓，她幾乎是情不自禁地開口說道：“北鴻意。”

“叫北鴻意怎么樣？”

話音未落杜云就大喝一聲：“好名字！就它了。”

庭耀，寒燁也立刻出聲附和。

于是工作人員問哪三個字？

杜云回頭問雪幽哪三個字？

雪幽汗顏，你都不知道什么字同意個什么勁？

莫凌不會放過這個調侃的機會：“唉呀他大字不識幾個，當然不分好賴先有一個算一個！”

待雪幽說明哪三個字，眾人沉吟良久。“明知狂風暴雪卻還要決絕北上，北鴻何意，”庭耀喃喃念著，輕輕點頭：“這的確是個好名字。”

這是由絕對力量支撐的情懷。

這幫人怎么這么磨嘰啊，工作人員腹誹，不耐煩地開口道：“好了，身份證全都給我。”

“隊長和副隊長是哪個？”

“哎呀，”莫凌一拍腦袋，倒也不在乎工作人員看白癡的目光：“這個也忘了選了。”

“杜云唄。”雪幽理所當然道，念師當隊長不是慣例么。

“不！”不料，杜云炸毛般大聲拒絕：“這種麻煩活兒又推給我，想也別想！”

“老杜還沒從人事部部長的陰影中恢復過來，”庭耀拍拍他的肩，對雪幽說道：“反正隊長就是被選出來負責日常登記的，誰當都行。”

說到這兒，他忽然一笑：“誒，雪幽你怎么樣？”

雪幽眼睛還沒瞪到最大，玄月就率先鼓掌：“我覺得可以！”

“你、你們就是合起伙來甩鍋......”在一片附和聲中，雪幽慘慘戚戚。

喜提隊長？真正有的只是芝麻破事一堆堆吧！

“沒事，”手續很快辦好，北鴻意的活動室也已經批了下來，庭耀悄悄湊到雪幽耳邊低聲道：“只是想讓你鍛煉一下，若是實在不想做，交給我。”

所以他做了副隊？雪幽頓時明白了他的用意，卻耳根發紅，低頭囁喏：“我能做好的。”

拿到了活動室門禁法陣的修改權限，杜云心滿意足，將一只手伸到半空：“來，從此以后我們就是隊友了，蓋個章吧！”

大家紛紛笑起來，六只手交疊在一起，用力向下一按。

“三，二，一，北鴻意！”

那一瞬間，雪幽似乎覺得自己的心底充滿了力量。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