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綠枝葉的槐樹為三層的閣樓增添了一抹天然的屏障,徬晚的余暉斜跨過重重封鎖,映射在了古樸典雅的房間里。
我的房間擺設極其簡單,除了幾件兒時的玩物和幾朵茶花外,跟普通的客房并無太多不同。對我而言,我并不屬于這里。
當父親為我安排婚禮時,我正收拾著包袱:一些細軟和衣物,偷偷地越過這個我生活了十幾年的房子。
當我離開它時,看了那最后一眼:這是一座被槐樹擁抱著的三百年之久的古宅,高拔堅挺的墻壁讓我恍惚間忘記了這個無常的世界,金色的陽光灑在它的面容上,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
我默默地向家人和朋友道了別,這時我的心里傳來一個念頭:要不還是回去吧!外面的世界可沒有家人的愛護。
心定志堅的我屏蔽了這個讓我回家的想法,伴隨著晚霞,我踏上了一趟不知去處的離家之旅。
我的家距離城鎮稍遠,背靠延綿不絕的山脈,我選擇了山路。
走在鄉間的小路上,奏樂般的鳥群為我唱著歌,小溪水流淌著凈化我的心田。
根據前世的記憶,我清楚的知道什么可以吃,哪里能睡得安全又舒服。
夜幕降臨在了我的眼前,看著稀稀疏疏的星星,不由自主的開始自責:我這樣做真的好嗎?
難過一陣后,抵擋不住困意襲來的我,蜷縮著身子睡了過去。那晚,我做了一個夢:我變成了一只老虎,饑餓感壓迫在我狀似強壯的身體內,當我路過一個水塘邊時我認出了那就是前世咬死我的那只劍齒虎!當我感覺就要餓死時,發現不遠處有一只山羊,我不顧一切地沖上去咬死了它并把這只羊裹入腹中。
那一刻,我哭了…
原來那只劍齒虎是清白的,我也是無辜的,因為換做我,我會跟它做一樣的選擇。那實在算不了是一種選擇的選擇。
我聽到了布谷鳥的吟唱,隨后鼻尖吸入清甜空氣的覺知傳入心中,我睜開眼睛滿懷感激地環顧四周,不禁感慨:“這真是個完美的世界!”
前世的怨恨解開了,我仿佛如釋重負地放下了讓我痛苦的負擔,這一刻是多么美妙,言語道斷。
“阿彌陀佛!女施主可知道長安城往哪個方向去么?”正當我陶醉在深深平安中時,一個身穿青布僧袍,腳踏破洞布鞋的年輕人打斷了我。
看著他一頭長發,卻是僧人打扮,我覺得甚是逗趣,強忍笑意,道:“公子這番打扮是要去那京城哪個寺廟出家么?”
“是的,我要去大相國寺剃度出家。”在這個少年面上似乎總是平靜的,無喜無悲。
“出家有什么好的?”我不解地問,“難道在家不快樂的人跑到寺廟出家了就快樂嗎?”
“施主甚是高見,在家不自在出家當然也是同樣的,在這上沒有區別。”
“那你為什么出家?你當和尚在廟里念經是自在了,但是你的父母家人何人眷養?”
“我出家是為了消除前世的罪業。至于雙親,在我年幼時就染了怪病,不治而亡了。”說著,他的眼神里露出了些許的哀傷。
看著他的神色,我想:沒想這木頭人還是有感情的,看來還有救。
“你怎么知道自己前世有罪業呢?”
“告知姑娘也無妨,我從小到大每晚都會做一個夢,夢見自己是一只饑餓的長齒大虎,見到一只無助的羊兒,沖上去咬死了它。罪過罪過!”說著,他居然眼睛里滑出了兩滴淚水,擦過臉頰,“嘀嗒嘀嗒”打在了地上。
由此可知,他曾多少個晝夜被自責折磨著,才會認定自己做了這件常人看來天經地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