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秦晉看了康蓉一眼，面無表情地說，“我們一起共事這么多年，好聚好散。其他的我不追究，你自己打個辭職報告吧。”

康蓉收拾起她的表情，眼神空空的，臉上卻平靜了許多，“我會的。對不起秦總，卡曼項目給你們造成這么大的損失。”

“你做事一向有分寸，項目的結果和我的反應，也在你的預料之中吧。”秦晉看著康蓉，誠懇地問，“康蓉，這么做，你后悔嗎？”

康蓉茫然地搖搖頭，“我不知道。”她突然哽咽起來，眼圈紅紅的，“我也不想，可感覺有種力在推著我朝那個方向走。我舍不得你們。秦能公司從三個人的小公司做到現在，雖然二十幾個員工也不算多，但大家都是一起成長起來的骨干。我不說這里有我一份功勞和苦勞的話，我是真的傾注了感情。”

秦晉拍了拍康蓉的肩膀，“我都明白。所以你只是作為員工從公司退出去，股份還是在的。這么多年的共事，我看得見你的功勞。”他頓了一下，“你接下來什么打算？是去費曉宇的公司幫他？”

“哼，他的公司，請不動我。”康蓉輕蔑地吐出一聲笑，她理了一下看起來精干的齊耳短發，看著窗外的景象，“中國那么大，我一身的看家本事，哪里不能找到飯碗。你放心，我不會去費曉宇那里的。我們就是魚水之歡，哪來的什么真情。”康蓉雖然一時經不住誘惑給費曉宇提供了價格，但她心里很清楚，她和費曉宇就是各取所需，他倆都不是什么厚道人。相比之下，秦晉這次還沒有痛下殺手，她倒是有點意外。

秦晉點點頭，他沉默了一下，對康蓉說，“飛了一晚上，你先回酒店休息吧，這兩天和李振飛把其他工作先交接。公司的財務事項，我會盡快找到新的財務總監。另外，卡曼項目上我并沒有損失，不出意外的話，下周就要宣布我們中標的消息。”

“什么？”康蓉驚訝不已，但見秦晉不像開玩笑的樣子，“卡曼項目，你們最后中標了？”

“是的。在最終入圍的三家里面，我們的報價最低。日本那家比我們高一大截，最先出局。而我的報價剛好比費曉宇的低10萬美元。”秦晉看著康蓉，很平靜地向她宣告結果。

康蓉似乎有點混亂，她又確認一遍，“費曉宇拿了你的價格，最后還比你的價格高10萬？”康蓉只把秦晉的價格發給了費曉宇，但是她不知道費曉宇的最終報價。現在看來，他拿到秦晉的價格后還比秦晉高出10萬美元，這不是腦子壞掉了嗎？

“因為，你給費曉宇的價格并不是我最終的價格，那是我做的一份假報價做誘餌。我們發的郵件就是為了查出這個泄密者。”秦晉的眼里寫滿了失望，“我之前就察覺有問題，但我一直以為是費曉宇個人，以為是他雇了黑客攻擊我們的郵箱。于是我也雇了人幫我查，誰知道是最后你泄露出去的。”他苦笑一聲，案子破了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康蓉差點站立不穩，一下癱坐在沙發上，她確認再三剛才聽到的是事實。不敢相信，一時疏忽跳進了他們布下的網，現在弄得兩頭不是人。

“所以我問你是不是要去費曉宇那里。”秦晉猶豫了一下，說道，“他現在可能對你……有點抱怨。”

“秦總，謝謝你的提醒。”她慢悠悠地站起來，拿上門口的包，轉身對秦晉說，“事已至此，我無話可說。我也提醒你，費曉宇這人，你以后要小心一點。”說完她打開門出去了，只聽見一聲門響，屋內陷入極致的安靜。

崔瑜坐在沙發上，癡癡的如墜云里霧里，這么大一個瓜讓她吃了，一時想不出說什么好。她嘆了口氣，心事重重地看著秦晉。秦晉走過來坐在沙發上，他伸手摟住崔瑜的肩晃了晃，干笑著說，“想什么呢，這么苦悶著臉。”

“心里五味陳雜，酸甜苦辣咸。”崔瑜看著秦晉的眼睛，怪不得總覺得他最近疲憊不少，原來心里藏著這么多的事，這些事哪一件不是像過山車一樣刺激。她卻什么也做不了，她拉著秦晉的手，“你這么多的事，我卻什么也不能為你分擔。”

秦晉捏捏崔瑜的鼻子，“之前不是讓你來給我當助理嘛，你還踐踏我來著。”

崔瑜眨眨眼，一聲感嘆道，“那個費曉宇……就那么厲害？”康蓉在世俗的標準里絕對是個事業型女強人，外表也不是那種輕佻放浪的人，卻被費曉宇攻克。現在才得知，她在外堅如磐石，內心卻一直憋屈，承擔著難以言說的壓力。與其說費曉宇厲害，比如說康蓉太脆弱，也許費曉宇的一句撩人的話，一杯酒，一個眼神就輕易擊破了她千瘡百孔的心。

“當著男朋友的面，感嘆另一個男人厲害，這就是你替我分擔的？”秦晉一臉酸相，笑瞇瞇地看著崔瑜，看起來心情變好一些。

崔瑜努努嘴，戳著他的眉心，“瞧你這點兒出息！”

秦晉笑笑，他靠在崔瑜的肩上，“以前我還跟你說，康蓉是我信任的人，現在看來打臉了。”

“其實康蓉不是壞人，而且她也說過，你公司的財務信息她一點都沒有透露，她應該是有底線的。”

“但是我肯定不敢用她了。”秦晉搖搖頭，“她這條底線是有彈性的，如果她某一天徹底沉淪在費曉宇那里，估計她自己都不能保證能做出什么事來。你剛才沒注意，我和她只用一個眼神交流，就對這個結論心照不宣了。作為同事我很了解她，但是作為女人，我相信你應該有共鳴吧。”

崔瑜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話，這個話題討論起來怪怪的，“感覺她和你的師兄的婚姻……不太和諧。”她不好意思說得太直白，但大家都是肉體凡胎，一個正常的女人得不到丈夫的愛，那該是怎樣的苦悶。然后外面的誘惑才有機可乘，那康蓉到底是受害者還是加害者？

“我只知道她和我師兄一直沒要孩子，我以為他們是堅持丁克，這些私人的事情我也不好去打聽。有這些隱情，我還能說什么。”秦晉深呼吸一口，將頭仰在沙發靠背上，閉上眼睛，“真是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

“恭喜你啊，大項目拿下來了。”崔瑜決定不和他說不愉快的事情，想到卡曼項目到手了，由衷替他高興。

“也恭喜你啊，今年開門紅。”秦晉摸摸崔瑜的長發，溫柔地看著她。

兩人相視一笑，帶著苦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