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崔瑜和上司約在公司見。宴會安排是五點在碼頭開始登船。崔瑜沒有直接去公司辦公室，而是在車庫等陳漫野下樓。雖然并沒有夸張的造型，崔瑜這一身盛裝肯定與寫字樓的環境格格不入。她畫著淡妝，佩戴一副簡單的珍珠耳環，哆哆嗦嗦地站在陳漫野的車旁。陳漫野按約定時間下來車庫，對崔瑜的造型十分滿意，上下打量道，“端莊不失優雅，不錯！挺大方的造型。”

陳漫野身穿一套意式風格的深藍色西服，精神抖擻。像他這種久經沙場的人，又長期奮戰在意大利，戰袍肯定不止三兩套。崔瑜想起了秦晉常常的正裝造型，舉手投足間盡顯自信氣勢。有一次她悄悄問江浩，秦總的一套西裝怎么也得上萬吧？江浩用關愛鄉巴佬的眼神看了看崔瑜，可憐地搖搖頭，“崔小姐，你可少說了一個零。”

崔瑜張圓了嘴，“哇！這么貴……”

“還不是最貴的，秦總最貴的一套都可以買一輛奧迪了，是在倫敦定制的，光是打版就專門飛過去兩趟。”其實不僅是崔瑜，這同樣也刷新了江浩的認識，他現在的收入只能負擔得起成衣，高級手工定制是想都不要想的。

“我以為那些奢侈品時裝就算貴了，原來西裝更貴。”崔瑜大開眼界，男裝可以這么值錢？

“那當然咯，頂級定制的西裝那真是天價。”

“這么說來，定制一套西裝后，要是長胖了得多浪費錢。”崔瑜有感而發。“怪不得秦總的身材保持得那么好，這是勤儉持家啊！”

“……”江浩豎起大拇指，佩服崔瑜如此接地氣。

陳漫野要先開車回家接他的太太，然后再去碼頭，為避開晚高峰，他們早早地出發了。崔瑜自覺地坐在后座，鉆進溫暖的空調車里，崔瑜才感到似乎復活過來了。她問陳漫野，“陳總，今天的宴會是多大規模呢？”

“規格還挺高，畢竟是商務參贊親自張羅的。但是參會的人不會太多，上海的各國領事館眾多，這種活動我參加過多次，都是比較小范圍的交流會。因為行業眾多，所以都是泛泛的了解，不會有太深入的洽談。”陳漫野一邊開車，一邊給崔瑜講宴會的背景，“你今天不需要特別做什么，多聽多觀察，然后適當留一些聯系方式就行了。”

“我明白。”嘴上答應著，崔瑜還是有一絲緊張。

陳漫野覺察出來，笑著說，“別擔心，你那么聰明，靈活應對就是，我相信比你之前談合同要簡單多了吧。”

“我倒寧愿去談項目……”崔瑜癟癟嘴，應對這種場合真不是她所擅長，她更喜歡有條理地推進，而不希望面臨過多變數。

“哈哈！只有拓展了這些人際關系，我們才有談項目的機會。”

陳漫野接上他的太太后，直接驅車前往西郊的游船碼頭。陳太太是一家知名律所的合伙人，今天專門休假陪丈夫參加晚宴，她盛裝出席，看得出來很重視。崔瑜和陳太太一起吃過幾次飯，比較熟絡，這位陳太太也是個雷厲風行的女人，家里帶著雙胞胎兒子，律師工作也沒落下，說不辛苦是假的，陳總又常年不在家，陳太能將家庭事業兼顧得當，崔瑜相當敬佩，相比之下，自己毫無家庭負擔，僅僅是常駐國外，倒是沒什么能抱怨的。

“對了小崔呀，我們律所下周有個年會，你到時要不要來參加？”陳太太笑瞇瞇地問崔瑜，她一向都挺喜歡這個小她幾歲的姑娘。

“我？參加你們律所的年會？不合適吧……”崔瑜一時沒反應過來，陳太怎么如此熱情。

陳漫野搖搖頭，“你嫂子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他們律所是僧多粥少，想帶你去聯誼。”

“嗨，怎么說話呢，年會可全是我們所的青年才俊，不得了哦。”陳太太轉過身來看著崔瑜，“小姑娘這么漂亮還不找男朋友，我呀，替你著急呢。”

“你這個老大還真當得稱職，時刻想著你那幾個手下的終身大事。”陳漫野開著車，對太太抱怨道，“然后就企圖來挖我的墻腳。”

“什么叫挖墻腳啊，這叫強強聯合好不啦。”陳太太專心檢查著自己才做的美甲，回敬丈夫道。

“我這個得力助手，別打她的主意哈。”陳漫野專心跟著導航開車，兩人似乎完全忘記了后面還坐著安靜的崔瑜，他調過來一個路口，接著對太太說，“也不怪你打她的主意，剛到安可拉的時候，我也是把秦晉給狠狠警告了一頓的。”

崔瑜聽得瞠目結舌，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陳太太笑道，“你這叫護犢子，小心把人家留成老姑娘了，以后恨死你。對了，你怎么警告秦晉的？你不要一點面子不給人家留哦，畢竟是有身份的人。何況你還求著人家在那邊帶你呢。”

“嗨，我當然知道。也就提點了一下，讓他高抬貴手唄。”

“呵呵，他也是被你架在火上烤哦。”陳太也知道秦晉其人，她歡樂地笑著，都可以想象秦晉當時的臉色肯定不好看。

他們完全忘記了坐在后座的人，現在臉色可能更不好看。

崔瑜心想，我才是被你們架在火上烤的人，她直想念個咒遁地消失。

車里終于安靜了兩分鐘。陳太太突然想起當事人就坐在后面的，轉臉呵呵一笑，“小崔，不好意思哈，我們兩口子講話，講著講著就忘記了你還在車里。”

“沒什么的，你們一直也沒拿我當外人。”崔瑜這是句大實話。

天色漸漸暗下里，車窗外馬路兩邊的霓虹燈已經亮起來了，各個商家紛紛扮立起巨大的圣誕樹，掛滿了紅紅綠綠的新造型，準備在年底搶客一波。崔瑜看著車窗外紛紛往后閃過的梧桐樹，這么快圣誕節就到了。

原來陳漫野一早就防備著秦晉。崔瑜苦笑，也不知是她的幸運還是不幸。當初于海把她推薦給陳漫野，看上的陳漫野多年做海外貿易，而崔瑜大學的專業又對口，雖然找工作不是什么難事，但是能有一個高手帶著做，效果肯定不一樣。崔瑜沒有什么遠大的抱負，但是基本事業心還是有的，從跟在陳漫野的麾下開始，她就一直兢兢業業。陳漫野最初是送好友一份人情，誰知沒多久他就發現崔瑜是一塊璞玉，經過打造一定會熠熠發光，成為他的左膀右臂，畢竟以后在集團內的血雨腥風里，必須裝備自己的陣營。這也是他一直防備崔瑜被秦晉“拐走”的私心，姿態雖然做得急切了點，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如今看來還好，沒有出什么狀況。

崔瑜后知后覺，現在把之前的碎片信息拼湊起來，終于明白了陳漫野的“良苦用心”。這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暫時和秦晉只能“地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