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從我出生起,世界就是這個樣子了。
我和父母原來住在城外,時常會碰到喪尸野游,也躲在草叢里見過喪尸吃人的全程。母親抱著我,父親死死捂住我的嘴。
我們呆的地方很不安全,所以父親決定帶著我們投靠附近的基地。
聽說沒有異能的普通人在那里也可以出賣勞力換些吃食,而且基地里比外面要安全。
一路上,我們什么都吃,餓急了也會躲在一邊,等喪尸吃完后,僥幸地再去被啃得零碎的尸體旁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些什么。
在去基地的路上,我們遇到了喪尸。只是很普通低級的那種,數量也不多,就三只。
就算這樣,父親卻沒能活下來。他讓母親帶我快走。
那時候我明白了,沒有異能的普通人面對喪尸只有兩條路可走。和喪尸死拼到底,以及踩著別人的尸體過去。
好不容易到了基地,但我和母親并沒有得到庇護。
外面的普通人太多了,基地里的物資沒有那么多。
母親拉著人說:“我們什么都可以干,只要一點吃的。實在,實在不行...我不進去,讓我兒子進去就好。”
“滾滾滾。”
我還記得她那天按著我跪下來求那些人,無比卑微地在乞求,年幼的我覺得自己在他們面前就像一條不要臉的牲畜,而他們卻連看一眼都懶得看。
我和母親最終沒能進基地,母親帶著我在外面守了三天三夜,求了三天三夜,沒能換來一點憐憫,只換來了一頓敲打,緊接著就是強令驅逐。
其中,有一個從基地走出來的男人可憐我們,給了我們一袋餅干和兩片干面包。
末世里,普通人卻過不上普通的生活。在喪尸眼中,這世上的活人都是食物。在我眼中,這世上的人是遙不可及。
我想擁有異能,我一直有這個想法,我鍛煉身體,希望有一天我可以擁有異能。
我和母親相依為命,但這樣的日子堅持了不到兩年。原因很簡單,吃的、喝的都不夠。
我想擁有異能,我沒有一刻不這么想。我將身體練得很強壯,但卻沒有成為一個異能者。
后來,我遇到我的妻子。她也是一個人,那個時候我能單挑一些低級的喪尸,只要數量不多。
我們組成了家庭,路上遇到了所謂的異能者團隊,他們可以讓我們加入。一切都好像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也許以后我們還能有個孩子。
但我發現我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當加入那個團隊時我想起了母親當年的話:“我們什么都干,只要一點吃的。”
我的妻子年輕漂亮,車上有人看上了她,想對她圖謀不軌。什么都干?怎么可能。
第一天,那人好面子不好直說,那以后呢?我不能讓妻子繼續待在這種地方。我們必須立刻走!
我和她準備當晚離開,那些人追了上來。我們被捉住了,她不甘受辱,不愿背叛我,在那人碰她前自盡了。
我看她倒在我面前,我當時也是不想活的,反正那些人也沒打算要放過我。
但中途發生了變故,不知從哪里來了好幾只喪尸,其中還有的等級似乎不低。
那些人扔下我自己跑了,但對喪尸而言比起普通人,異能者似乎更有吸引力,我僥幸逃過一劫。
我想要異能,每天每夜沒有一刻不這么想,但就是沒有。
后來,我遇到了李德溫他們。我騙他們說自己是異能者,我沒想別的,就想茍且偷生,過幾天安生日子。
有異能者的庇護,睡幾天安穩覺,然后我就去陪老婆。可我運氣不錯,上車后一路上沒遇到什么喪尸,我就順勢留了下來。
騙著騙著,安穩日子過慣了人就不太敢死了,于是我就慢慢拖著。
車上的人并不信任我,昆廷表示得很明白,李德溫也懷疑。我想就算被他們戳穿了也沒關系,最多把我扔下車打回原形。
再后來進到廢城,我們遇到一個奇怪的小孩兒。
她只有十六七歲,卻是少見的精神系異能,我非常的羨慕,甚至嫉妒。她這么年輕,卻有了我想要卻怎么也得不到的東西。
李德溫想拉她入伙,可第二天回來白珊他們好像都有些怕她。
趁著李德溫和白珊說話,昆廷在車上的空檔,我找到零食上前和她接觸、閑聊。
她有一雙干凈烏黑的眼睛,她看我的眼神和她看李德溫他們沒有絲毫不同。失去家人后,我第一次覺得在末世里自己被當作一個人來看待。
那一刻,一束陽光照進我的內心。
她的眼里瞞不住欺騙,我覺得自己被她看穿了,但還是想和她多聊兩句。
她說她有異能前沒什么異常,第二天醒來就有了。不管她怎么想,我都把這句話當成了鼓勵和安慰。
看來下次,要找一塊不怎么甜的巧克力了。
我常能死里逃生,每一次我都會因此失去一個家人。終于,這次輪到我了。
我知道自己沒救了。我原以為以一個喪尸的身份死去特別可笑,但那孩子就算我只剩下一絲為人的意識也打算救我。
比起那些見死不救、一心要殺死我的人,喪尸好像也不錯。
但是啊,死后去到那個世界,父母和老婆看到我變成喪尸會不適應吧,那孩子也想救下身為人類的我,所以我還是以一個人類的身份死掉比較好。
那孩子說:“不是你的錯。”我非常感激。
溫柔地結束掉我的生命,一瞬間像和這個世界徹底斷開了聯系,終于得到了解脫,意識漸漸消散,最終歸于無盡的黑暗。
能見到家人,不用再騙人,我覺得沒有比這些更讓我輕松的事了。
嗯,老婆?
“遇到什么好事了嗎?”
我伸手把她按進懷里,像我一直做的那樣,第一次笑的這么開懷。
“老婆,我遇到一個天使。她帶我來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