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城市的霓虹燈綻放，一顆顆樹合起了城堡，將地方點綴，努力掩蓋城市的不歡喜，展現城市的暖。

丁慕姚跟著爸爸媽媽去了爺爺奶奶家，今年姑姑們有事，所以只他們一家過來陪老人。已經70多歲的他們依舊健朗，真好。

丁慕姚走進客廳，看到沙發上還有兩個老人，她愣了一下，隨即笑了，“劉爺爺，劉奶奶好?！?

“好啊，好?！眲敔敽蛣⒛棠淌亲≡谂赃叺泥従?，他小時候在院子里胡鬧，就時常能看見他們在曬太陽，時不時在嘴里喃著“孫子已經去上高中了，孫子已經去上大學了”的話，而他們的兒女，卻沒怎么見過，長大了，才明白，那就是空巢老人吧。

姚琳走到丁慕姚耳邊低語道：“劉爺爺和劉奶奶因為現在家里就他們兩個，正好咱們要來，爺爺奶奶就把他們叫過來了，你可以和他們嘮嘮嗑。”

“嗯，知道?！倍∧揭ψ谏嘲l上和兩位老人聊天，她喜歡聽故事，大人們講的故事，帶有一個時代的回憶，歲月的沉淀，能讓她的心也靜下來。

老年機略高的鈴聲響起，劉奶奶將手機接起來，開了免提，笑著大聲說：“喂，君君呀，吃飯了沒？”

丁慕姚靜靜地坐在一旁聽著，君君就是劉奶奶的孫子劉凌君，現在已經參加了工作，在外面挺辛苦。

電話那邊傳來男人的聲音：“吃了，你們吃了沒？”

“我們正在丁漢家呢，現在在他家坐著?！眲敔攲χ謾C道：“君君，你什么時候回來看看爺爺奶奶？”

“明年，明年就回去了。”

劉爺爺對著老年機大聲道：“哦，那明年早點回來啊。你可不能誆我們，年年都說是明年回。每年也不見你回來，我們老啦，你可得早點回來，別回來了嫌棄我們就行?！?

劉凌君在電話的那邊答道：“不嫌棄，明年我一定和爸媽回去看你們。”

“嗯，我們可等著呢。給你在冰箱里凍上咱院子里結的桃子，回來吃啊?！?

“嗯，一定回去吃。到時候給你們帶點兒這邊的特產。”

“你回來就行，給你準備了壓歲錢，回來領啊，回來就給你做好吃的?！?

“行，明年回去吃好吃的。除夕快樂，我還有點事，明天再給你們打電話。”

“好，不要累了，除夕快樂?！?

嘟，嘟，嘟，電話掛斷了，客廳里有一瞬間的安靜。

丁慕姚坐在旁邊聽完了全程，也許是自己也有住校離家的經歷，她總覺得，劉凌君的笑聲里滿是牽強，更像是他哭了，有時候，人的笑聲和哭聲是那么的像，讓別人分辨不清。

劉凌君正在上海合租屋中，大學畢業出來尋工作，很辛苦。在他的記憶中，爺爺奶奶是比父母更親的人，父母在昆明，從小他是和爺爺奶奶住，在那里長大。劉凌君在床上翻看著手機中為數不多的與爺爺奶奶的合照，心有些悶。

姚琳在廚房叫客廳里的人，“來，大家吃飯吧。一會兒吃完去放炮，那煙花可漂亮了。”

丁慕姚喚起沉默的劉爺爺和劉奶奶，“走，我們去吃飯啦?！?

“謝謝小姑娘。”倆人已經忘了丁慕姚的小名了，以前天天叫的。

唐碩頎又一次打開QQ，顯示祁洵瑭離線，也許是他專門設置的，也許是他真的不在。可在這除夕，她真的看不進書，她點開他的空間，留了一個簡單的“除夕快樂”，就翻開英語做閱讀了。

“萌萌，給你個驚喜。當當當當?！碧棋π迯谋澈笊斐鲆淮蟠拥牧闶?。

唐碩頎歡喜接過，卻閃了一下因長久坐著而脆弱的腰，“什么東西這么沉，哥，嚴重懷疑你又耍我?！彼蚜闶撤旁谧雷由?，把上面的奶油蛋糕取掉后，試題封面露了出來，她的手猛然握緊，咬牙切齒地說道：“哥，你這驚喜果然夠大。我好想把這個蛋糕糊你臉上。話說，羽筠小姐姐知不知道你這么黑?！?

唐濡修笑著一步步退到門外，又探進頭來，“不巧，她不曉得，你哥我這么玉樹臨風英俊瀟灑，怎么可能欺負她。”

“切，牛頭不對馬尾。這些試題，我就勉為其難地收下嘍?！?

“反正我對她好，她可是我畢生摯愛，雖不是小生小女子的話本子，但也是細水長流的愛情啊。”

唐碩頎憋著笑看唐濡修在那兒感慨，唐濡修不以為意，繼續道：“知道什么是愛情嗎？誒喲。”

唐碩頎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

唐濡修捂著后腦勺扭頭看，訕笑著：“爸，你啥時候過來的？”

“在你說小生小女子的時候。”說罷，唐強又敲了唐濡修一下。

唐濡修蹦噠著跳開幾步，“爸，你為啥又敲我？我是充話費送的??？”

“呵呵，你要真能是充話費送的，我當初就會要那部手機，要你干嘛。萌萌要好好學習，你打擾人家干嘛？還談什么愛情，別帶壞萌萌?！?

唐濡修走到自己的臥室門口，打開門道：“爸，萌萌高考完正好成年，提前科普一下，別被莫名其妙的豬蹄子拐走了?！闭f完，他就把門關上了。

在唐強正準備進大臥室時，唐濡修又猛地將門打開，大聲道“喜歡，是棋逢對手；愛，是甘拜下風?！币槐菊浀卣f完，又秒變沙雕，“爸，我要和女朋友視頻嘍，你也趕緊去陪你媳婦兒看春晚。萌萌，好好學習，哥給你加油?！?

唐強哦了聲，就進了大臥室。

唐碩頎一人在書房坐著，看著那一袋子試題，都快無語凝噎了，這是吃了兩波狗糧，還收獲了一大袋子試題加隨機贈送的零食么？像極了買了一包氮氣送了幾片薯片。她把蛋糕端進了自己藍藍的臥室，準備吃完就睡，畢竟是高三，一點兒都不用擔心自己長胖，臨睡著，她又看了一遍消息，什么都沒有，她只好抱著一本英語詞匯鉆進被窩。

凌晨十二點，祁洵瑭放下了手中的筆，整整兩個小時，他都在摳一道數學題，終于做出來了，舒坦。他打開手機，第一件事就是給唐碩頎發消息：“跨年成功，春節快樂?(?^o^?)?”他打開那個未讀的留言，是唐碩頎給他留的，簡單的四個字，原來，她已經睡了，心中伸出些無名的挫敗感。

外面一只煙花炸開，暈成一朵紅色的花，煙花應該是旋轉拋物面吧。

“洵瑭，出來看電視。”祁章在客廳里叫著。

“不了，我要回臥室睡覺了。”

“外面炮一直響，你能睡著？”

“能，要是睡不著，就說明我不瞌睡。我要是想睡，啥都叫不醒我?！?

祁章不理祁洵瑭了，將茶幾上的水果罐頭給了盛霓裳，“吃這個，他睡覺，咱們正好全吃了。”祁洵瑭吐了一口氣，回到臥室把門關上了，果然，孩子都是意外。

煙花為夜幕染上顏色，映亮了正片城市，驅散孤獨，直至天亮，還有少許煙花綻放。

唐碩頎是七點多醒的，今日算是睡了個自然醒，醒來第一件事，背英語作文，床頭被她粘滿了各種小紙條，都是一篇篇小英語作文，還有古詩詞。

“扣扣扣”，門外傳來了敲門聲，“萌萌，起了吧，哥給你送牛奶嘍?！?

“起了，你進來吧，我沒鎖門?！?

唐濡修開門進來，“你的牛奶，喲，背書呢，昨天有沒有打開我給你買的試題？”

“沒有。哥，你又當苦力了?！?

“嗯，爸媽熬了一夜，守歲，現在補覺去了，所以就只好我來嘍。問你個問題，你有沒有想去的城市？”

“怎么突然問這個？你要帶我去旅游??？你報銷，別坑我的壓歲錢?！?

“當然是我報銷，不過我是想問你想去哪兒上大學?！?

“上海?！?

“這么干脆？”

“嗯，上海是我從小就向往的城市，哥，要是旅游的話，你就帶我再去一次西安，洛陽也可以?！?

唐濡修揪了揪唐碩頎紅撲撲的臉，“你是不是還想去古時所稱的姑蘇城，蒼梧，云中，幽都，瀟湘。”

“嗯，名字多好聽。”

唐濡修嗯了聲，就起身要走，唐碩頎拉住他，“哥，你問我這個要干嘛？問完就沒了？”

“那不然呢，現在帶你出去？我可不能荒廢你的學業，趕緊學習，四舍五入一下你就剩下三個月的時間就要高考了。一會兒去書房學習，哥給你把水果端過去。對了，這么算算，我給你的應該夠一兩個地方了。”

“哦，明明還有120天。誒，哥，什么地方夠了？”

唐濡修已經走進廚房了。

唐碩頎喝完牛奶，洗漱完換好衣服，去書房打開手機，有好多未讀信息，在她眼里，最顯眼的是“210”和“心悅君兮君不知”，她點開“心悅君兮君不知”的對話框，打下了“春節快樂”的字。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誰呀？備注這么親。”唐濡修出現在了旁邊。

“啊——，哥，你嚇我。”唐碩頎轉身拍打著唐濡修。

“別別別，哥我手里還拿著水果，那人到底誰呀，藍顏知己？不對不對，應該是你喜歡的藍孩子，叫啥？學習怎么樣？可是英俊開朗？有沒有我帥？哎哎，莫推哥?！?

唐碩頎把唐濡修推到了門口，搶過他手里的水果。沖他笑了笑，嘭地關上了門。

唐濡修在門外摸了摸鼻子，“我好像應該把結婚提上日程了。”

唐碩頎翻開昨晚哥哥給她的一袋子試題，試題里果然夾了東西，老套路，一張張百元紙幣，等她全翻完了，有八千以上。原來他說的夠去一兩個地方是這個意思啊，嗯，這壓歲錢不錯。

唐濡修回到房間，把備注為“未婚妻”的號碼撥通了。

謝羽筠正在看一本全英文的半導體資料，看到手機亮起，上面顯示著“修修”，她開心的接起電話，如水的嗓音出現：“喂，修公子，可是想小女子了？”

唐濡修的薄荷音響起：“筠姑娘，小生不才早已心系姑娘，待不得姑娘長發及腰，姑娘可愿早日嫁于小生為妻？小生必將今生所有奉上。”

謝羽筠聽著話筒里的話，抬起頭看向窗外，在南方，是見不到雪的，外面陽光滿盛，她輕笑出聲：“好，小女子定著紅妝，待公子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