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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生辰

時間一晃到了紹興六年,五郎歷經十幾年的廝殺打拼,終于能和韓世忠齊名抗衡了,只是高宗礙于臉面,不敢給五郎宣撫正使的名分。

岳母生辰將至,五郎又升官加爵,這可使岳母高興壞了。五郎雖戒奢節儉,可他母親的壽宴,五郎還是要顧及幾分。即使不普施萬里,但至少要撐起臉面,好讓岳母歡樂些。

壽宴當日,各路將軍紛紛派人送來壽禮。只見東西走向的大街兩側停滿了車,一眼望不見盡頭;運壽禮的小廝摩肩接踵,分不清抬的哪家的壽禮;僅是箱上綁著的大紅花結,都能讓一家大布莊熱銷一年。

岳母見今日這氣派的壽宴,著實被齁住了。她知道五郎的官大,竟沒想到如此大。我的乖乖,這等氣派的壽宴,只怕那九五之尊都不曾見過。大到將軍,小到乞丐,整個城的人都聚到這宅子門口了。

“兒啊,我這身適不適合?。繒粫G你的臉???”

岳母緊抓著五郎的手,一邊接受著賓客的祝詞,一邊擔心著妝容不得體。孝娥站在岳母身后,輕輕握著岳母的手說道

“母親,哪是您不適合這衣裳?是您太年輕,衣服硬是把您弄成二十歲的小娘子了呢”

岳母拽著魚尾紋掩面笑著,自信滿滿地招呼著絡繹不絕的賓客。孝娥見岳母高興了,忙朝五郎拋了個媚眼,得意洋洋地整理著服飾。五郎看著勃勃有力的兩人,笑而不語。

此時已經十八歲的云兒,站在他父親的身后,卻比他父親更顯眼。何為呂布?細腰扎背膀,雙肩抱攏,面似傅粉,寶劍眉合入天蒼插額入鬢,一雙俊目皂白分明,鼻如玉柱,口似丹朱,大耳朝懷。論氣派,云兒遠不及他的。只見云兒桃眼薄唇,長眉細尾,一顆恰到好處的淚痣點在眼尾,鼻梁高挺,眼睛深沉,倒是一副女人像。只是腮上一處淺淺的刀疤,才使云兒近看是個男人。

“早聞大公子一表人才,今日一見真真俊俏的很,我那女兒都不及公子半分”

“鞏員外說笑了,犬子隨在下都是粗人,皮糙肉厚的,怎能比得上貴千金呢?”

“唉,此言差矣”

鞏員外笑著將五郎拉近,湊在他耳邊說道

“云哥兒可有婚配?”

“這個么……”

鞏員外拉著五郎的手,笑呵呵使了個眼神。五郎看著,含糊著將鞏員外送了過去。兒大不中留啊,留來留去,只怕家都無落腳之地了。

十一歲的雷兒,雖不如他爹那般正氣凜然,亦不如他哥清秀俊美,獨有的模樣惹得一群老太太婦人喜不釋手。一雙銅鈴的大眼睛,閃著獨有的小星星,又腆著嬰兒肥的笑臉,看著就讓女人母性大發,禁不住上前摟抱親昵。

孝娥為五郎生的兩對金童玉女,小的那對依偎在岳母身邊,穿著大紅新裝,怯怯看著來來往往的賓客,不敢動彈半分。孝娥身邊的大女兒,如出水芙蓉般直挺著,遇人一笑,十分美好。怕是這世間的物華天寶,都聚在這小小一家中了。

見那么多人來祝壽,岳母那顆奄奄的心臟在這天又煥發出新的生機。盡管一天下來累得不輕,可那心底的笑容一直掛在臉上。到晚間睡覺時,止不住囈語,咯咯大笑著。

第二天清晨,岳母早早醒來,將往日那身麻布裙穿上,插上那支陪嫁的銅釵,洗去臉上的胭脂水粉,回到平常的模樣。她將那身壽裝整齊疊起,將那些金釵玉飾小心包好,派人歸還了去。院子里滿地的紅炮紙屑,昨天的景象恍如夢一般。聽得外面呼呼有聲,岳母小跑著來到園外,只見五郎命人將壽禮堆成了小山。

“母親,兒想著……”

“我知道”

岳母打斷五郎的話,看著堆積成山的禮物,惆悵不止。

“讓孩子們選幾個喜歡的,其余的或典或賣,換成錢、糧食賑濟災民,充當軍餉吧”

岳母讓小孫兒去把哥哥姐姐都叫來,震兒得令后,穿著開檔褲,扭著小屁股,甩著小短腿,忙跑向武場。不一會兒,云兒抱著震兒,伴著雷兒、霖兒,提著槍,步態穩健地破竹而來。

“若有喜歡的,拿了去便可”

雖是這樣說,可孩子們沒一個動彈的。云兒自不用說,對稀奇古玩、名帖字畫之類的玩物絲毫不感興趣。見老大沒挪步,其他孩子亦不敢走到那些稀罕物件跟前,只是眼巴巴地看著,目不轉睛。

“想要盡管拿去,愣著干什么”

岳母將最小的孫兒拉到跟前,在禮物里一件一件拿起,問他想要哪個。震兒接連搖頭,只是看著,從不伸手。

“奶奶,哥哥們不要,我也不要”

“弟弟先選,我們再選”

好一出孔融讓梨!這家里面連件像樣的擺件都沒有,更別提稀罕物件了。之所以將這些東西堆放在門前,為的就是方便將它們運走,誰要是拿了,可就觸犯了家里不成文的規矩了。于是孩子們不約而同地選擇退步,誰都不情愿當槍頭鳥。

“哎哎,聽說沒,岳家老夫人的壽禮全賣了”

“知道知道,我聽他家小廝說一件都沒留”

“你說好好的東西,賣了多可惜,那錢都干啥去了”

“上面發不出軍餉,岳爺爺把錢全充軍餉了”

“唉,寒門書生遠比那簪纓公子更知百姓疾苦啊”

在那街頭小巷里,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人吃著從岳家搬出的米,穿著從岳家送出的衣服,一邊舉手加額、感慕至泣,一邊祈求上天,好人一生平安。

當夜,東廂書房里燈火通明,徐徐冷風吹著窗牖,呼呼作響。五郎聽著張憲的匯報,梳理著毛亂的思緒。這典賣之舉,遠不如想得那么簡單,不只承擔違心之感,還要謹慎著上位的天子起疑心。每當不知所措時,五郎第一時間想起的,總是那個半邊鬼臉的姚勤。盡管身邊有著像薛弼、李若虛這等高明之士,可心里的那個位置,無人可替。

燭火漸漸暗了下來,五郎靜靜看著奄奄一息的火苗,毫無起身之意。直到薄紗罩只剩一星火了,他才找來火折子,重新點起。桌上的信箋早已泛黃,上面的字跡離離散散,已經識不清輪廓線。

“欲將心事付姚勤”

五郎走到暗處,輕輕撫著細膩的琴身,心為形役,身不由己。既自以心為形役,奚惆悵而獨悲?后為報國獻志,心不由己。愿來生活在太平世,一側書琴,一側田園。

“五郎,該睡了”

咣當一聲,門被人從外推開來。孝娥一手提著燈籠,一手端著茶點,迎門進來。盡管已是四個孩子的母親了,可身形依舊曼妙,只多了幾分成熟。

“娘子,夜深了,你先去睡吧”

孝娥放下手中的東西,蜻蜓點水地走到五郎身邊,環著他的腰,將她的臉她的身全伏在他身上,嬌甜說道

“莫不是想他了?”

孝娥從不敢提姚勤的名字,怕觸及五郎的傷心處。她原先提過的,那時五郎聽后震怒,好些天沒理她。自那之后,孝娥再也不敢多提及姚勤一分。每每提及,五郎便囈語連綿,任誰都不能解開那心結。

“嗯,想他了”

“那,今晚還睡么?”

五郎將孝娥從懷里抱開,撫著那瘦削的臉頰,凝視著那雙罪惡的眼睛,輕輕說道

“不睡了,娘子去睡吧”

孝娥松開五郎,將琴旁那竹床上的被褥卷開,用不著拂塵,那是今天剛曬暖的。孝娥離開后,五郎挑了挑燭芯,拿起毛筆,在昏黃的紙上描繪著那個,夜夜出現在他夢里的人。只是那人蒙著面,不知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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