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羅主簿
- 汴京以南
- 水墨蘆薈
- 2156字
- 2019-09-10 23:54:07
晚上柳永便回來了。
“那羅主簿可是打的好算盤,他扛不住鹽戶的壓力了,就想著拿我去頂缸。雖說這缸確實該我頂,但是他也未免太急切了。”
王益柔揮了揮手中的一沓紙:“這也怪不得他,你走之后我和兄長就一直在看這些天慎言收集的東西。”
柳永也坐到桌前:“聽你的話,好像分析出了什么?”
“確實有些收獲。前一任的縣令,通知讓增加產鹽量的時間是七月下旬。”
“澶州河決的時候,由令尊簽署的文書。文書,之前羅主簿拿給我看了。”
“是的,朝廷作為救災物資籌集的,這里應該沒有問題。而前一任調走是五天前,也就是十月初。”
王益柔將手中的一張紙抽出來放在桌上。
王益恭皺著眉頭:“問題就出在這里了,七月到十月,三個月時間。那知縣增加收鹽量卻是在九月下旬。”
柳永擺擺手:“在之前征收的鹽都是拿庫存抵的,鹽庫還有些鹽,近幾日不夠了,才發的榜。”
“嗯?鹽庫抵?勝之你看看上一任王縣令到任幾年了?”
“不滿一年,看來他是準備三年任期內還清的。怕是突然聽聞自己被對移,才不得已貼了布告。”
王益恭松了口氣:“那看起來也算是正常處理,但景莊,這鹽庫的缺失還是要你給補上的啊。”
柳永攤攤手:“那還能怎么辦呢?不過我打算少加點賦稅,我在這里要待的時間還算長。”
“嗯,實在不行我們先給你湊一湊,將鹽庫先填上些。其他的就上報轉運使吧。”
“最近幾年外臺的人確實巡查的頻繁許多。”柳永點點頭算是同意了。
上任的第三天一大早,柳永按制去拜謁了本地的廟宇。
本來應該是先去孔廟才是,但是定海縣既無孔廟也無縣學,也就省去了這一步。
無非是些海神或者土地之類的,王益柔雖然不信,但是不妨礙他去看看熱鬧。
羅主簿今日看上去比昨日臉色要好很多,在一側主持著典禮。
王益柔站在遠處并不上前,默默地計算著面前這些人的衣著比例。
定海縣物產以魚鹽為主,自古產鹽區就不會太窮,比如自貢。
王益柔眼前的這些人,都是本地士紳,想必與產鹽多少有些瓜葛。面前這些人竟然幾乎都是粗布衣衫,卻又保持著禮服的寬袍大袖,著實可笑。
柳永自然也能注意到這些人的衣著,但他不想搭理。
乘車回了城,柳永表示想了解一下本地風物,便與眾人一同下車,在城中游覽。
正值晌午,柳永是一身錦緞官服,自然無事,那些裹著厚重粗布的士紳可就倒霉了。
柳永在城中遛了半個時辰,感覺差不多了,便沿街找了個茶館坐下。
“本官今日理應先謁孔廟,然本地本是上縣,縣中卻無孔廟是為什么啊?”
羅主簿站起身,掃了一下座下的士紳:“本縣孔廟上次毀于大風中,至今并未修繕。”
“如今朝廷鼓勵府學縣學,縣中書院缺失,此事當從長計議。羅主簿你可以先考察一下縣學的位置。”
柳永說完,看了看下首的還在喘氣滿頭大汗的士紳,繼續發問。
“各位,定海縣本是上縣,何故穿著如此破舊。”
為首胖胖的男子擦了擦汗,見眾人無人應答便起身回話
“官人有所不知,那沒待幾個月的王知縣,臨走前讓我等多交近400石鹽,我等砸鍋賣鐵,盡力而為。可羅主簿一再催促,不得已只好變賣衣衫了,任然就沒有湊齊。”
“諸位有所不知,此次加收是為了北方災情,景莊在這里謝過各位了。”
王益柔在一旁看著感慨道:““寒蟬凄切,對長亭晚”,真難想象這就是那個柳三變啊。”
“你說的沒錯。這些年景莊確實變了許多。不過你可別在景莊面前說他之前寫的長短句。”
王益柔渾身一個激靈,偏頭看見王益恭不知何時也來到了茶館,找了個位置坐下。
“為何?”
“你背的那長短句,是他上次落榜所做,之前就有人意圖用來說他心懷怨望。還是父親壓下去的。”
王益恭解釋到,招手讓王益柔過去。
“鹽倉那邊存鹽對不上。”
“你這么快就稱完了?不對,人家讓你稱?”
“還稱什么啊,賬面上至少還余了約百石鹽。我去倉庫一瞧,倉庫門都開著,里面啥都沒有。”
王益柔的眉毛挑了挑,下意識就往后躲,自己上輩子差不多就是這樣死的。
“那我們?”
“不得不防是張士遜他們的人弄的,我已經讓人告訴景莊的常隨了,就看柳景莊怎么處理吧。”
座上的柳永也聽完了士紳的哭訴,剛準備說話,身后的隨從便遞上了條子。柳永看完,掃了一眼王氏兄弟這一桌。
“你們所說,本官已經知悉,回去會好好想想的。羅主簿城北鹽倉與賬面不合,你可知道?”
“上官恕罪,四天前轉運使司的人將里面的400石鹽全部運走,下官忘記記在賬面上了。”
“可有憑據?”
“有有有。”
“嗯,大家散了吧,本官還有公事要辦。”
各位士紳雖有心再鹽課之上糾纏,但裹著厚衣服在太陽底下周六半個時辰,實在是沒有力氣,便各自告退了。
柳永從袖中掏出個茶罐,喚來小二遞給他。
“今年的明前茶,就剩一點了,拿過來給你倆嘗嘗。”
“哪里的?”
柳永聽見王益恭發問,臉上有些惱怒。
“達夫你老老實實喝茶,哪那么多事。我這一年都在兩浙路為官,還能和你一樣今天大理茶,明天江南西路的?”
“我不好,我閉嘴,我喝茶。”
王益柔看著面前兩老小孩,有些無語。
“兩位都四十多了,我們還是談些要緊事吧。”
柳永搖搖頭“達夫,令弟還是有些急躁啊。”
給王益恭說完,又喝了口茶,柳永這才給王益柔解釋起來。
“勝之啊,你現在急也沒用,鹽戶每天產鹽就那么多,再急也變不出鹽來。更何況,現在怎么看都是前一任治理有失,之前還準備幫他兜一兜,現在轉運使司的人都進過鹽庫了,那也就沒得兜了。”
王益柔聽得如此解釋,不由的發問:“那加下去的鹽稅?”
“免是免不掉的,該加在誰頭上,還是會落到誰頭上。”
王益柔得到了最終的答案,陪著二人隨意的喝了些茶,然后便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