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菁進來了，她關了門，定定地站在原地，眼睛飄忽，不知道在看什么，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像是反應過來什么似的，扶著墻，緩緩地走到客廳，坐下。
徐東遠站在樓梯口處，手搭在扶手上，他不放心陶菁。
他站在高處看著她從一個隱蔽的柜子里拿出一瓶藥，倒出幾粒藥片，放進嘴里，仰頭喝了一口熱水。
客廳里沒有開燈，借著玄關處的燈光，徐東遠看著陶菁無力地斜靠在沙發上，耳邊傳來一陣壓抑的哭聲，斷斷續續地，一個地往他耳朵里鉆。
他不想再待下去了，心里難受得像被刀絞，一絲一絲地抽痛。
他快步回到臥室，把門“砰”地關上，底下的哭聲小了，徐東遠伸手把門緊緊反鎖。
這下子把所有聲音都隔絕在外了，徐東遠沒有開燈，他拿出手機，按了一下開關，屏幕亮了，徐東遠沒反應，他盯著屏幕看了一會兒，又把它摁滅。
他僵硬地朝前走了幾步，走到床邊。
他跌下去了，臉埋進被子里。
過了一會兒，他翻過身，仰躺在床上，重重地喘著粗氣。他舉起胳膊，頭朝旁偏了偏，尋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手機掉落在他的頭旁邊，徐東遠眼睛盯著它，看了好一會兒，像是在猶豫躊躇著什么。
最后，他還是拿起手機。
屏幕亮了，徐東遠的手指在屏幕上下滑動，最后停頓了一下，像是下定決心，重重按了下去。
明天就是周一了，程曦整理好錯題后，就收拾好東西準備上床睡覺了。
臨睡前，高容特地進來，給程曦加了一條毛毯。
“曦曦，今天天氣預報說夜里降溫，最近又是換季，感冒的特別多，你自己要注意保暖。”高容彎下腰，仔細給程曦掖了掖被角。
“我夠暖和了，快十二點了，外婆也快去睡吧。”
高容走后，程曦翻了個身，閉上眼睛。
商鋪關門了，四下里都靜悄悄的，鄰家的陽臺上飄來種在花盆里丁香花的甜香。
程曦腦子已經迷迷糊糊的了，快要睡著了。
突然，放在床頭柜上的，原本熄了屏的手機，突然振動起來，屏幕還一閃一閃的，程曦之前設了鬧鐘，所以把手機設置成了振動模式。
程曦被吵醒了，她翻了一個身，臉朝向內，緊緊地用被子捂著耳朵，估計是推銷廣告之類的騷擾電話。
程曦心里這樣想著，再加上被窩里暖乎乎的，實在是不想起來，于是干脆就沒有動，等著它停。
沒想到，這人還挺鍥而不舍的，一遍沒人接，就又一遍接著一遍打。
看來是跟她耗上了。
“啊——”程曦煩躁地揉了揉頭發，使勁錘了一下被子，被子發出一聲悶響。
“誰啊？”
“大晚上的，還一個勁地打電話，有毛病吧！”程曦挪到床邊，飛快地伸手，把還在振動的手機拿到自己跟前。
咝，光太亮了，眼睛刺著難受。
程曦沒看來電顯示，直接就滑了一下綠色的按鍵。
“喂。”她氣呼呼地開口，帶著被吵醒的火氣。
對面沉默了好久都沒有說話，程曦聽著電話里傳來沙沙的聲音，不由地火大。
“誰啊，大半夜的，接了又不說話，惡作劇好玩嗎？”
說完，程曦就準備掛電話。
“是我。”
程曦剛醒，腦子還是一片混沌，想好一會兒，才突然間反應過來，不由得一骨碌坐了起來，瞪大眼。
“徐東遠？”
“不是，你怎么知道我電話？”
“我記得我沒有和你說過我的電話號碼啊？”
“你從哪里搞來的？”
徐東遠只說了一句，程曦就噼里啪啦問了一堆。
徐東遠仰躺在床上，眼角忍不住浮起了笑意。
“我以陶菁的名義，進家長群里私聊楊麗華，找她要的。”
徐東遠輕描淡寫的說著，卻把程曦嚇出一身冷汗，“徐東遠，你是吃錯藥了嗎？你怎么能去問楊麗華？”
“你難道不知道楊麗華有多不希望我倆有接觸，她巴不得把我倆調開。”
“而你，居然還敢去找她要我的電話號碼，還是以你媽媽的名義。”
“你要是想鬧，別帶上我，行不？”
徐東遠閉著眼睛，側臥在床上，手機放在耳朵上。
隔著手機，他都可以想象到她氣急敗壞的模樣了，想到這里，徐東遠笑了。
程曦對著手機發了一頓牢騷，結果對面沒有半點聲音，要不是通話時間還在一分一秒的增加，她都要懷疑他早就把電話掛了，遠遠地撂在一旁。
畢竟這就是他的脾氣。
“喂，你還在聽嗎？”程曦試探性地問了一句，底氣不足。
“嗯。”
“......“
墻上的時鐘滴滴答答地走著，明天還要上課呢，電話還沒掛，可兩個人又都默默無言。
程曦頭疼得厲害，她決定先開口。
“你，你有什么事嗎？”
徐東遠這回換手拿手機了，“沒。”
我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
要不是隔著手機，程曦真的毫不猶豫，一拳就直接沖他臉上呼過去了。
“徐東遠，發病了是不是。”程曦冷笑道。
徐東遠坐了起來，看著前面半開著的風幕向外凝視，他覺得此刻自己就是一個夢游者似的，在黑暗里盲目地飄蕩。
“是的。”
“我真的好像是發病了。”
這下子換成程曦沒話可說了，她不確定這個人說的到底是真是假，他平時不像是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的人。再說了，大晚上的，誰也不想吃飽了撐著不睡覺，到處打電話，就為了一個無聊的惡作劇。
“呃......”
“需要幫你打120嗎“
程曦話才出口，就恨不得給自己抽兩大耳刮子，這話怎么這么沒腦子，叫救護車需要你叫，他家里人不是還在嗎？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說......“程曦急急忙忙解釋，結果越解釋越亂，到最后話都說不清了。
“不用了，你陪我說說話就行。“
程曦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徐東遠說出來的話，她懷疑今天的徐東遠真的不太對勁。
要么就是被鬼神附體了，要么就是腦子被門夾了。
只有這兩種可能，不可能再冒出來第三種。
“那那那，你想和我說什么？“程曦小心翼翼地問，這種時候要當心說出什么不好的話刺激到他，到時候真的發病了，那和她也脫不了干系。
“我今天一點也不開心，心里就像悶了一口氣，難受極了。“
“哦，那你開心一點，不要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