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27
- 不作閨香當驚凰
- 葉秋霖
- 3053字
- 2019-10-05 16:44:49
荊州是位于南北交界的一座重要城池,向北幾座小城則接壤北邊此時正在發生戰役的北周和北魏,向南這邊就是江南水鄉的繁華地區,作為重要的戰略要地,被歷代的統治者所重視。
而因其地位的險要和不容出錯,能在這里鎮守的自然也是有著一等一將帥之才、謀略兵法、乃至能收到圣上放心的國之棟梁,才能長久居兵于此。
而庾家,便是如此。自祖上在大晉初期展露頭腳,立下汗馬功勞后,就被封于此為一品撫遠大將軍,立府邸立家在這座城池。大晉將帥之才多年才出一二,其余又有別的用處,挑來選去,唯一能有魄力能力為國門長守太平的也就只有一個庾家。
庾家的地位,自也卓爾不同。而且,是區別是一般世家大族的另一種與眾不同。
家宅坐落在城西的一片土地上,宅邸外和外室都有穿著鎧甲兵戈的將士護衛安全,內宅則由自己家專門操練的府丁來守衛。
而且,自從幾年前庾瓔抓住出門的機會逃出荊州,前往建安城之后,守備就變得更為森嚴。這樣的鐵桶包圍,能讓庾瓔再次翻越并且大膽說出“我能自保,能更強”這種話,也讓顧云徊更產生了幾分好奇。
庾瓔,是入局之鑰匙的話,這趟荊州之旅,是不要擦干眼睛了。
入秋后的荊州,秋高氣爽,冷得比之京城更加快。兩側道路邊的芍藥,花枝窈窕動人,花瓣則早已在春夏之季,泛橙泛紅,就如同熊熊燃燒的火焰一樣,點亮著昏暗時分的這條路。
路上的不少行人,換上了新的衣袍,小露著胳膊走在看起來平坦的道路上,連馬車里的富貴之人,都避免打開車窗,讓一些不長眼的熱氣進入放著冰降溫的車廂內。
顧云徊拈起一粒白暖玉打磨而成的棋子,緩緩地落在面前用沉香木鍛造的棋盤上,一邊出神地想著。
“砰”地一聲脆響,棋子安然而落下,坐在對面對弈的阿蘇想泄了氣的皮球一般,喪氣地趴在面前的桌幾上,無力地嘆氣,“又輸了!”
“而且是在姑娘發呆的時候輸的,我也太沒用了吧。”
顧云徊好笑,安慰著,“我比你年長好多,等你長大了,自然棋力也會穩步上升的。”
阿蘇悶悶地抬起頭,一字一句道,“姑娘,您還記得您的年歲嗎?”
顧云徊一愣,她們倆的歲數差好像并不大。
旁邊看棋喝茶的青吾慢吞吞地道,“阿蘇今年十三歲,您今年剛滿十八,滿打滿算起來是五歲差,也沒有大太多啊。您怎么每次一副年歲久、看盡滄桑的架勢啊。”
阿蘇在一旁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用力地點頭。
“姑娘,你對著鏡子瞧瞧自己這張臉,如花似玉的年紀,跟傅公子也就算了,畢竟同為商人互相交易,可是為什么連南隨公子都看不出來,他對您有意思,旁觀者都是一看俱明白。”
青吾又補充著說道。
“這事情容后再議,已經跟庾準和庾瓔聯系過了吧。”顧云徊從桌下取出一張荊州城西的地圖,上面標注的正是庾家老宅及其周邊的一干環境。
阿蘇嘟了一下嘴巴,點點頭,“已經聯絡過了,我們大概是在午膳過后三盞茶后到達主門。到時候,我們假扮成庾準的友人上門拜訪,找機會跟庾瓔見面。”
“庾準知道庾瓔前段時間來找過我們的事嗎?”顧云徊問道。
“大概是知道的”,青吾回答,“我們和庾瓔的交集除了幾年前那次之外,在沒有其他,若我們與庾瓔再有交集,十有八九就會有人猜是這等緣故,而且十分合情合理。”
“那么,兩位,問題來了”,顧云徊微微勾起一個神秘的笑意,“那么,他為何要放任我們這么做呢?”
“一、他仍然不同意,只是想誘導我們進入主宅,從而把我們一網打盡。二、他改變想法,想讓妹妹能夠離開荊州去其他以外的地方,所以愿意幫我們牽針引線。三、他幫的不是他妹,而是他自己,他對我們有別的所求。”
“兩位,猜猜吧。”
她的聲音飄在耳畔,竟然有種不和諧的空靈感。
顧云徊的馬車主宅門口而行的時候,路上繞過了好幾個側門口,都有重兵把守并且護衛著。
但是,其中一個門口處,卻看見有兩個穿著重甲的士兵架著一個看來衣料不錯,但卻被血浸著邊角,看起來有些皺和破爛的人。
莫不是府中子弟。不過只是一陣風一樣,他們的馬車從側門掠過,就算是耳力過人的顧云徊,也只能聽到一句,“別再玷污家門了,滾吧。”
庾準倒是很是準時,甚至很是守禮節。在他們的馬車將到之時,便已經看見他靜候在大門口,姿態儒雅恭敬,雖被人當作呆板迂腐,但仍讓人覺得此人溫文爾雅且很有品行。
阿蘇和青吾從馬車兩邊先下來,阿蘇又恭敬地拉開掩著的車簾子,青紗白幕籬的女子彎身而出,看不到她的一絲容貌,卻能看見她姿態窈窕淑婉,落落大方。
她上前幾步,庾準先開了口,“樓主大駕,庾某恭迎了。”
顧云徊點頭,“有勞庾二公子此次帶路了,我道是也有許久未曾見過公子和瓔小姐了,這次會面著實讓我期待不已。”
庾準含笑應下,抬起一只手臂,朝著大門里面的方向,十分禮貌地請她進入。
大門也是用著上好的木料,請了名家大師來提字裝裱而成的,一筆一畫,皆是極有氣勢筆力。她好奇地看上幾眼,沒等庾準上趕著為她介紹,就沒有半點興趣般移開了視線。
而阿蘇和青吾則安靜地跟在他們的后面。阿蘇揣著一個繡著香葉荷花的小挎包,上面還綴著祈福平安的五彩絲絳。青吾則一如既往地背著他的藥匣子,里面擺滿了他心頭好的一些瓶瓶罐罐,有藥有毒。
穿過垂花門,一路沿著向正堂的路而去,顧云徊心里到有些吃驚。
他們最多只能算得上府內人的客人,若是正堂,一般得是家主或者全府的客人,才能殊榮吧,可是庾準卻直接把他們往正大堂領去,不知道是打著什么樣的想法。
顧云徊微低頭思考,還沒入門就被里面一聲厲喝聲強迫打斷了思路。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再這樣你也給我滾出去!”
那聲音渾厚有力,雖然不難聽出老邁的音響,但其中一種猶有精神骨的力道,自然也不容忍小覷分毫。庾家的老者并不少,特別是族里的長老們和高輩分的賢人們,但是結合這是庾家的大堂,能這么理直氣壯地大聲呼喝的老人,只有可能是這么一個人。
那就是,現在荊州庾家府邸實際掌權人,這一代的撫遠將軍,年過古稀之年的老將軍——庾從信將軍了。
按照輩分來算,顧云徊這輩的人都該管他叫爺爺的。因為庾家長久以來呆在荊州的緣故,京城中的貴裔子弟如果沒有特別專注或者了解的,基本都不知道這位大人,畢竟年紀也相差幾十年了。
但是這位底氣充足的、只聞其聲,未見其人的老將軍,卻是同顧云徊那位鬼見愁外公——薛老將軍齊名的兩大戰神。兩人同一時代,一同從軍、建立功勛,只是因為荊州軍務大部分都是防務而非進攻的緣故,而且遠于京都,所以他地位名聲就遠遠不如薛老將軍。
顧云徊也是小時候聽外公講過這位撫遠將軍的戰績,才真正深刻地認識了這位將軍的。“撫遠”是荊州庾家將軍世代相傳的稱號,只是到了這一代卻格外緩慢,都已經出了孫輩的血緣,卻連父輩的稱號都未傳承接替,也著實讓人疑惑不已。
不過,她看了眼前方的建筑物,不愧是世家底蘊的大族,單從這木材選材和木雕技藝的刻鑿上,就能明確地看出這戶人家的風雅和意趣如何。
這也只有相同是多年積淀的世家大族出身的顧云徊,才能感受地更加徹底的事情。
庾準上前彎腰,替他推開了正大堂正中間緊閉著的那扇門。
這扇門被分為外門和內門,內外門之間隔著一座巨大半透的屏風,從里面可以清晰看到外面,而外面進來的人卻瞧不見里面的情況。
這種屏風的綢緞是荊地一種特產絲綢,市面上一般的料子都是千金一緞,足以見得這百年世族底蘊不凡。
“吱嘎。”
門開了。
這時,從他們背后突然刮起一陣莫名的風,它貼著幕籬的白紗吹拂著,只是沒有撩撥開她的真容。從踏進那間正堂外室內的第一步開始,那些老頭子們還有中年男人就透著碩大的屏風,用慣常的那種審視的眸光迸發,目光很是直白明了。
不愧是將門之家,連這種拐彎抹角也不喜。
顧云徊白紗下的臉勾起一抹笑來,好聽的聲音在屋梁處盤旋不散,她得體地醒了一個標準端莊的平禮,說了她到庾家里的第一句話。
“各位長輩,第一次見面,我是庾二公子和五小姐的朋友,我叫柳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