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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王開(一)

  • 踏盡公卿骨
  • 天主孝子
  • 3045字
  • 2019-09-02 12:01:22

就這樣花費了兩刻鐘在軍營內外轉了一遍,還讓縣兵執刀穿甲演練一番,周文又請各鄉里的太公長者做了發言,然后將二十輛大車的錢糧酒肉分發給諸將士,大饗士卒,放開了禁酒令,好好犒勞眾軍士,由于擔心其中有人搗鬼,周文還特意讓馮林領人監察。

也幸好這些豪強士紳帶來的犒賞多是酒肉,錢帛并不多,各級軍官也就沒了撈錢的心思。

事實上,從古到今,軍官盤剝底層士兵才是常態,畢竟軍隊是個特殊的組織,外部力量很難干預其中,普通士兵的人身又受到軍官的嚴格掌控,到了宋朝時,別說是克扣軍餉、盤剝犒勞,甚至將士兵打死都沒有追究,這也是“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這種思想的由來。

黃昏時分送走了一眾豪紳官吏,安排了鄭寧和馮林負責軍中的巡查事務,給調撥軍糧、修繕軍帳等文牘蓋章,做完這些軍務,又去囑咐糜異二人不要亂跑,陪著眾軍士吃喝一陣,然后才回到軍帳中歇息,說是歇息,其實更多是在思量當前局勢。

白天視察軍營時,周文通過旁敲側問得到了很多訊息,也總算理清了朗陵的勢力爭斗。

此時的大漢朝已經病入膏肓,只是依靠著漢家四百年余威作為遮羞布,但不久之后這塊遮羞布也將被黃巾起義撕得粉碎。

但這是穿越者的外掛,對于生于斯,長于斯的五千多萬百姓來說,生活與十年前、二十年前似乎并沒有多大變化,他們仍奔波于田壟,為自己、為家人謀一口飯吃,上層的政治斗爭對他們的影響微乎其微;而對于數萬官吏來說,國家不但沒有亂象,反而有著穩中向好的跡象。

三年前鮮卑首領檀石槐病死,鮮卑再次內亂,無暇南侵,一直將鮮卑視為心腹大患的漢帝國總算松了一口氣,幽州并州也有了久違的和平;

前年,動亂數年,朝廷數次征討皆失利的巴郡板楯蠻人終于被招降,益州也安寧下來;

同年,因宦官事而被禁錮的江夏名士黃婉終于被啟用,結合著靈帝這兩年的舉止,明顯事要放松已經延續幾十年的黨錮之禍;

去年,籌備了八年之久的《熹平石經》總算刻完,這四十六塊石碑重新校訂了儒家七部經典,成為官方儒學的標準,說的露骨一些,這叫加強和改進大漢意識形態,維護了階級統治,對于天下的士人地主來說,這自然是該普天同慶的大好事!

從這一系列事情來看,我大漢朝不但沒有藥丸的意思,反而緩過一口氣,再續百年完全沒問題!

而這種心理導致的結果也很顯而易見,官府豪強對老百姓的剝削壓榨不斷加強,賦稅越來越高,土地兼并越來越嚴重,徭役分派越多越多。而白垣和孔安或者說朗陵本地豪強的矛盾就在于剝削百姓身上,別誤會,可不是說白垣想幫百姓,雙方純粹是在剝削手段和利益分配的問題上出現矛盾。

孔安和本地豪強自不用說,他們想要的是土地,錢絹只是附屬品,攤派賦稅、抬高糧價、強買強賣、兼并土地、農戶破產、收買家奴,一套流程下來,普通農戶根本撐不住。

白垣卻不想如此,他是流官,本身是渤海人,兩三年以后就調任,屆時再多的土地、再好的人脈也只是給他人做嫁衣,全無用處,所以白垣自到任以來,用盡手段搜刮錢財珍寶,但窮鬼只有那么多,被你搜刮干凈了,我怎么辦?

雙方打著各自的如意算盤明爭暗斗,但白垣無疑處在下風,畢竟他只是個光桿縣令,朗陵真正的掌權者是各地豪強。

想通了這些關節,周文也逐漸心安起來,不說這上百縣兵,單是這些豪紳都不會讓他出事。于情,率兵剿滅為禍朗陵的山賊;于理,周文在縣兵中威信極高,又和白垣關系不好,完全可以拉攏過來一起對付白垣嘛,事實上,白天時那些豪紳的言語間的確有這種意思。

周文按了按自己的額頭,他最煩這種動腦子的事了,小心分析各方勢力、算計人心局勢,累個半死卻不說,往往一件小事或者突發狀況就能攪亂全盤謀劃。

“什么時辰了?”周文高聲問道,他盤坐在被褥上,旁邊是一個小暖爐,里面的木炭已經燃盡,只剩一些帶著火星的灰燼,周文雙手一攏暖爐,還有余溫,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站起身來,這時帳外護衛軍卒也回道:“馬上就到亥時。”

“亥時,九點,已經這么晚了。”周文本想就此歇息,但一想到今天全軍慶賀,不限酒食,雖然自己安排了巡查士卒,但難保這些人偷懶,要是因為疏忽職守而出了岔子,那麻煩就大了。批了毛裘,取了火把,出了營帳,正好看見旁側兩名衛兵正盤坐在地,面前擺著酒菜,吃喝正酣,兩人見周文出來,趕緊起身,有些不知所措。

“發什么愣,我就長那么好看,讓你們連吃飯都忘了?繼續吃,我隨便出來轉轉,看看軍中警戒狀況,如今是多事之秋,小心點好?!敝芪牟辉谝獾?,話沒說話,人已消失在黑暗中,那倆軍漢呆呆地對視一眼,不知道該不該追上去盡到自己作為護衛的職責,猶豫片刻,最后還是坐下來繼續吃酒。

不出周文所料,大饗慰勞之后,軍漢們直接將本職忘光了,都聚在一起吃喝玩鬧,熱鬧的很。尤其以役兵嚴重,這些底層的士卒不指望有官職爵位的加恩,事實上這的確是做夢,平日吃一次飽飯都難,而今日能喝酒吃肉,自然顧不了什么軍法軍紀。

周文對此只能置若罔聞,全當作沒看見,法不責眾很多時候不是刻意為之,而是沒辦法。

在軍營中轉了片刻,碰見了許多醉醺醺、走路跌跌撞撞的士卒,反倒是之前安排的巡查士卒一隊都沒碰見,估摸著躲到哪喝酒去了。

周文全程黑著臉,這已經不是散漫,而是沒有一點組織度,現在要是有幾十人劫營,只怕漢軍全無抵抗之力,甚至未戰先亂,瞬間崩潰!

雖然知道事出有因,但周文實在抑制不住怒氣,找到馮林所在軍帳,他是什長,雖然這次立了大功,但還沒到行賞的時候,自然和其他士兵混住在一起,不等掀簾進去,一股刺鼻悶重的酒氣就讓周文直皺眉頭。進去一看,里面橫七豎八臥倒幾人,睡意正濃,馮林雜在其中,懷里抱著一個空酒壇,鼾聲如雷。

周文過去照著他屁股踹了他兩腳,馮林翻了個身,撓了兩下,砸吧砸吧嘴,繼續睡,氣得周文差點抽出環首刀劈下去。

正想要再抽馮林兩巴掌,忽然聽到一陣嘈雜聲,隱隱約約是從營門那里傳來的,馮林這幾個人一時半會兒叫不醒的,像是要解氣一般踹了馮林一腳,這才出去查看營門。

由于剛剛慰勞全軍,點燃了許多火盆火把,這會兒也沒人撤下收拾,所以軍營中頗為倒也不算太昏暗,周文遠遠就看到營門聚了一群軍士,其中一人高高舉刀,似乎要砍什么東西,周文不由得喊了一聲:“你們干嘛呢?出什么事了?”

聽見有人呼喊,那些軍漢扭頭一看,見是周文,趕緊住手,小跑過來說道:“啟稟佐尉,剛才發現一個盜賊在軍營門口鬼鬼祟祟,被俺們給抓住,這會兒正要處決。”

“盜賊?這是個奇人啊,活了半輩子,就別聽說過偷東西偷到軍隊來的,他偷啥?”周文不解道。

軍士臉色奇怪起來,撓撓頭說道:“說了你都不信,他偷人頭,就是營門上掛的求倫和湯華閏的人頭。”

這下激起了周文的好奇心,快步過去,只見一人跪倒在地,雙手被兩人擒住,掙扎不停,嘴里還在喝罵,周文忽然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聽過,上前一把拽起那人的頭發,將火把湊近一看,仔細觀瞧,竟然是昨天那個和周文廝殺,拼命掩護求倫逃走的山賊!

只是最后陰差陽錯之下,求倫仍被馮林砍了腦袋,這人逃入山林之中,之后的結局可想而知,要么作為戰俘被捉到,要么逃出生天,成為難民四處流浪,可潛入軍營來偷一顆首級,這個操作周文是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難不成真是來偷腦袋的?”周文低著頭與他對視,那人披頭散發,神情悲憤,但雙目堅毅,隱約帶有一絲不甘與痛苦,卻沒有絲毫畏懼退縮,一雙牛眼直勾勾盯著周文,一句話也不說。

“我家佐尉問你話呢!”旁側的軍士見此人情狀,一腳將其踹翻,喝罵道,另外幾名軍漢也拳腳加上,那人在地上蜷縮一團,一聲不吭。

周文眉頭微皺,出言制止幾人,正要讓軍士們將此人關到戰俘營,不想此人卻開口說話了,聲音嘶啞,如果不是親眼見到,很難相信這是一個年輕人的聲音,“我叫王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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