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識你要早得多。

董舒言一直沒有機會把這句話說出口。

成為同學的時候沒有說，彼此相熟的時候沒有說，告白成功的時候還是沒有說出口。

總感覺這個驚喜要在一個更合適的場景說出，才有緣分天注定的味道。

也許，是結婚儀式上。

當時的董舒言是這么想的。

只是，離這個契機還有很遠很遠的時候，他卻只能先提出分手。

兩人也有過無話不談的時候。那個時候，是聊到某個歐洲的作家，在作品中謳歌如清晨玫瑰花般難忘的女子，現實中卻擁有無數個情婦，混亂的男女關系。

“我覺得很分裂，”董舒言清晰地記著沐歌當時的字字句句，“只在作品了說著自己對那個人的愛戀，現實中卻背道而馳。這種人如果生活在我周圍，我會很懷疑他愛的動機，到底是真的愛，還是以愛為名為自己謀求創作來源。”

“對男人來說，肉欲和精神上的愛戀并不是不可以分得那么清楚的?！?

“我理解，但不太能接受。”

當時的董舒言只覺得很搞笑，兩個人一本正經地談著這個話題，看著沐歌嚴肅的包子臉，忍不住想揶揄她，“那如果是我呢，如果我很愛你，但不小心和別人上床呢？”

一語成讖。

他不知不知道徐晴對自己的意思，但也僅僅止步于知道。至于徐晴動不動以各種名義和理由和自己出現在同一場合，董舒言只當那些理由是真的。

除了自己喜歡的人，他從不主動出擊。而如果對方出擊，他一定會借機把所有的苗頭斬得干干凈凈。

所以徐晴跟自己告白之后，他的回復很不留情，“我不喜歡你，所以別在我這兒浪費時間。對一個有女朋友的人告白，只會讓人看不起。”

這種話，說出來毫不費力，駕輕就熟。

而這一次，徐晴卻沒有像別人一樣因為羞愧或者怨恨而消失在自己的世界，她的反擊來得又快又急。

“有女朋友的人？你確定你有女朋友？有這么多次活動她有陪你參加過一次嗎？她有遷就過你哪怕一次嗎？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她不要你的東西，為什么她從來不秀恩愛？

因為分手的時候還東西很麻煩，因為分手的時候會打臉！我是女孩子，喜歡一個人絕不是像她那個樣子的！

她根本不喜歡你！”

神經病。董舒言在心里罵了一句，不再搭理她。

可那些質問并沒有隨著他的不搭理而在自己的腦海中消逝。那些話仿佛咒語一般，越想不在意，越在一次又一次的現實中忍不住想起。

到最后，他也有點疑惑了。他交往的次數不多，但絕對不是沒有經驗，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樣子的他心下清楚，卻不是沐歌現在這個樣子。

好像是因為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

他想約沐歌看電影，而她要去報社還是圖書館。

真的很小，小的他現在都記不清楚到底是去哪里。就是這樣小的一件事，讓他忍不住質問，“為什么這次不能把時間勻給我？”

他發誓自己從來沒有這樣失態或者卑微過。

而沐歌的回應卻讓他更傷心，“我只是覺得電影一時半會兒不會撤檔而已，好，那我們明天去吧。”

那我們明天去吧。

他自認為不是一個敏感多思的人，卻從這句話中聽出了滿滿的敷衍味道。

而沐歌讓他選座，要付錢買票的時候，自己突然覺得可笑。

就因為上次是我買單所以這次你要買單嗎？

我到底是在談戀愛還是在和一個人AA制過日子？

這一次，董舒言很快打發了沐歌，讓她先忙自己的事情。

她甚至都沒有察覺到自己在賭氣。

那就賭到底。

董舒言約了徐晴看了電影。哪怕當初彼此顯露過丑惡的嘴臉，見到徐晴的時候，董舒言也不得不承認，她很用心。

明顯認真裝扮過的痕跡。

古人總說，女為悅己者容。沐歌，我可是你的悅己者？

之后發生的一切都恍恍惚惚。兩人在江邊喝酒，和那個人戀愛那么久，居然只來過一次；兩人迷迷糊糊糾纏到一起，他心里好不痛快，卻在某一瞬間釋放了這種煩悶。

所有的記憶都隔著一層紗。

清醒之后只覺得荒唐。而徐晴提前離開的體貼讓他心生感激。

后來沐歌約自己看了同一部電影，和前一次一樣，什么內容他都沒有看得進去。

他看著沐歌笑嘻嘻的表情，如?；貞闹袇s第一次生出恐懼。

當初她的答案突然清晰地浮現，他避無可避。

“那如果是我呢，如果我很愛你，但不小心和別人上床呢？”

“那一定要馬上分手?！?

“哈？這也要分手？注意，前提是‘我很愛你，而上床只是不小心‘”

“馬上分手?！?

“理由？”

“我不相信‘很愛很愛’還會‘不小心’。所有的‘不小心’其實都是‘不那么愛’的借口而已?！便甯杌貞且凰查g，其實自己也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

“馬上分手，至少我還能喜歡你少一點，難過少一點。其實對兩個人都好。”

她是對的。

馬上分手，至少我對你不在意的難過會少一點，我的愧疚會少一點。

可是我對你的喜歡，會因為分手而少一點嗎？

理智果斷如董舒言，也猶豫了一個多月，終于說了分手。

心虛愧疚的煎熬讓他難挨。

而沐歌，痛快地答應，不問理由，毫無失態。

徐晴說的很對。也許旁觀者看得更清楚。

好可惜，一直沒有機會把彩蛋揭開給你。就這樣走到了分手，彩蛋也毫無意義。

我很早就認識你了，新生入學那天并不是我們第一次相見。

高二的四校聯盟，你代表你們學校上臺參加聯合談判。語氣沉靜溫柔，卻把我們學校的代表逼到退無可退。當時旁邊的哥們就說，這女的也太恐怖了吧。

那是他沒有眼光，明明是光彩奪目。

當時我就記住了銘牌上的名字：沐歌。

沐歌沐歌，真是個古怪又好聽的名字。

也只是這樣而已。

高考結束的那個暑假，我又見到你了。

這么熱的天，你居然從頭到尾裹著玩偶裝，要不是你摘下頭套坐在一旁休息，我絕對不會認出你。

會中暑吧。

可是你還是套上頭套，變成了憨態可掬的大白，殷勤地為新店引流。和小孩互動，和是不是上前的學生合影，偶爾做幾個可笑滑稽的動作。

這是那個在臺上溫柔出盡鋒芒的人嗎？

真有意思。

覺得對方有意思，忍不住想要去了解對方，就是被吸引的征兆吧。

所以，新生入學的那一天在人群中看到你，那一瞬間止不住的狂喜涌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成為我的女朋友，我們一定會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