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壁深至百丈,韓翼腰系天絲,從雪窟傾身跳下。
剛落地,見著滕文竹面無血色的被漠裕抱在懷中,冰冷的眸子頓時染上幾分殺意,“放手。”說著,韓翼毫不客氣地從漠裕手中攬過她的腰身,將她輕抱在自己懷中。
因為懷中有人的原因,韓翼即便身纏天絲,也足足廢了近半個時辰,方將滕文竹安然地從雪窟中接了出來。
一路上,韓翼身披銀鎧,踏雪經過數萬鐵騎身前,如戰神般腳踏殺氣,震懾著兩旁開道的兵馬。
許是感受到了銀鎧帶給她的歸屬感,滕文竹從風雪中微睜著眼睛,抬手觸碰著韓翼胸口處的護鏡,“我的護鏡,比你的小了一點兒。”
“別說話。”韓翼眼眸微垂,看著比前幾日還要瘦得多的滕文竹,瞳孔中溢出幾分不易察覺的心疼。
跟在身側的漠裕身子一顫,淡雅的眸中閃過絲絲驚異,不自覺地看向韓翼那張冰冷無波瀾的臉。
韓翼剛抱著滕文竹進帳,軍醫長安便抱著醫箱坐在床前,伸手探脈,“是中了靈曜玉翡莖葉之毒,不過,”長安收回手,清秀平凡的臉揚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看著韓翼身后神色微窘的漠裕,接著說道:“只要祛除身上衣物,以御氣渡之,使其毒氣聚于一處,然后割破肌膚將毒血吸出便可解毒。看姑娘脈象,此毒,已解。暈睡不醒,不過是因著氣血兩虛的緣故。我這便下去為其準備些藥膳,不日,便會將那失去的氣血給補回來。”
長安話落,韓翼握著滕文竹的手緊了緊,直至長安拿著藥箱離帳,韓翼方從床前站了起來,移形至漠裕身前,冷眸緊鎖他的臉,喑噁叱咤:“你對她做了什么!”
“她是別人的妻,除吸毒外,我未動她分毫。”說著,漠裕神色微緊地看了眼床榻上的滕文竹,轉過身去,“她腹上有傷,時間久了,易有炎癥。”說罷,漠裕頭也不回地踏步離去。
韓翼冷眸半垂,轉身從柜中拿出一瓶三七粉和繃帶便向床邊走去。
看著床上昏睡不醒的滕文竹,伸出多次的手終是落在了她腰間的衣帶上,略顯笨拙地脫著她的外衣。直至中外衣褪去,獨留一片肚兜,這才拿起一塊干凈的棉布,浸了溫水,小心擦拭著傷口周遭凝固的血漬。
看著小腹上那每每隨著呼吸便涌滲的鮮血,韓翼心中一揪,手指輕顫地輕撫著外翻的血肉,心痛至胸悶。
剛將她纏在腰間的血布撤掉,施藥纏上新的紗布,滕文竹便醒了過來。
剛睜眼,便見著韓翼俯身為自己合上中衣,滕文竹臉上倏然一紅,連忙從床上坐起。而腹上的傷口也因拉扯,滲出絲絲血跡,將剛換上的紗布染紅。
當意識到韓翼是為自己治傷時,方才的羞窘瞬間散去,蒼白的唇微動:“麻煩大哥了。”說罷,伸手系上腰間的衣帶。
看著神色轉變如此之快的滕文竹,韓翼心情復雜地別過頭去,坐在離床邊不遠的凳子上。
“這傷,是哪兒來的?”滕文竹小聲嘀咕了一句。
韓翼垂下墨睫,指腹摩挲著腕上的銀甲,思索片刻后答道:“救你上來時,不小心傷的。”說著,韓翼便目色淡然地抬步走出帳篷,走向站在不遠處的漠裕。
“靈曜玉翡的莖葉使得她未曾發現小腹上的傷,就連中毒解毒之事她都記不清。所以,若她問起——”
“若她問起腹上的傷,我就說是離開雪窟之時割到的。該說什么,我知道。只是,”漠裕鳳眸微瞇,面上勾出一抹清雅淡人的笑,接著說道:“我怎么不曉得,在我姜國境內,竟藏著一支虎狼之師?”
韓翼冷眸流轉,淡漠地看向漠裕,“此戰過后,姜國將南遷。”話落,韓翼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漠裕瞳孔一縮,看向韓翼的目光增加了幾分警惕,“你,究竟是誰?”
“韓翼就是韓翼。”說罷,韓翼單手扶住腰側的劍,抬步走回了營帳,留下一臉驚愕的漠裕。
原來,你是戰神。
漠裕側立于帳前,點滴風雪拂過,清雅絕塵的容貌經光雪照耀,熠熠生光,一時間令人難以移開眼。
直至辰時三刻用午飯時,漠裕才換了一身干凈的衣裳,進了主帳與韓翼和滕文竹一起用飯。
“齊舟,將這桌飯食撤去,換一些清淡的來。”說著,韓翼面色冰冷地從滕文竹手中奪過雞腿,放到了盤子里,“你在底下呆了那么長時間,腹中無食,不可貪膩。”
滕文竹微微一笑,有些不自在地咬著手中的筷子,仔細打量著韓翼的臉。
“哥,這次給你添麻煩了。”滕文竹放下手中的筷子,低頭在腰間摸索出一張羊皮地圖,放到了韓翼跟前。
韓翼輕嘆一聲,將地圖推至到她跟前,無奈地扯出一絲淡笑:“此事是我的疏忽,不該不顧你的想法。”
滕文竹微微驚訝地張開了嘴巴,一臉不可思議地緊盯著韓翼嘴角的笑,“哥,你剛才道歉了?還笑了!”
“別鬧,吃飯。”韓翼推開滕文竹放在自己嘴角的手,眸中蕩出幾分溫柔。
漠裕在旁干嚼著小米飯,眼角若有若無地向滕文竹方向飄去,“食不言,寢不語,滕家真是好家教。”
滕文竹與韓翼同時向漠裕看去,神情一致的冰冷。
“沒聽說一句話嗎?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軟。姜王,你吃你的飯就好,我家教如何,干你何事。”滕文竹語氣疏離,眸中滲著刺骨的冷意。她可未忘,在自己餓暈前漠裕那張冷血的臉及對自己濃厚的殺意。
漠裕看著她眸中的疏冷,心中莫名的刺痛,放下碗筷便拂袖離開了營帳。
看到漠裕離開,滕文竹這才拂去面上的冷漠,露出一抹和煦的笑,“哥,我們接下來要去哪里?”
韓翼抬手摸了摸她頭發,從腰間拿出一塊兒翠綠色的腰牌,系在她的要腰間,“見此玉牌如吾,以后若要私自做些事情,可隨時調遣數萬羽軍。我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好好活著。”韓翼面無波瀾,可眸中深處所發散的信任與愛護,深深感染著滕文竹,這不禁讓她想起了遠在千里之外的父兄和各位叔伯。
滕文竹星眸流轉,略顯憔悴的臉上暈出一抹淡淡的暖色,“這個,是我自小戴到大的護身符,”說著,滕文竹抬手將脖子上一塊兒拇指大小的黑色墨玉解下,順勢戴到了韓翼的脖頸上,“以后,就讓它護著哥。不可以拒絕!”
韓翼垂眸看向脖子上掛著的墨玉,指腹輕摩,上面還有些許她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