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先別忙著教孩子自然拼讀

自然拼讀（phonics）是近幾年在國內相當流行的一個概念，網絡上各類學習資源層出不窮。phonics是英、美等國家的小學生學習自主閱讀的主要方法，它注重的是字母與發音之間的對應規則（letter-sound-correspondence）。因為84%的英文單詞都遵循這一發音規則，所以學會了這個對應規則的小朋友，就可以讀出英語單詞，如學會“oo”組合的讀音，就會很快念出book、cook、scoot、loot、foot、 zoo等單詞的讀音。這樣小朋友看到一個英語單詞，就能讀出來；或者想到一個單詞，就能按照規律拼寫出來。

換句話說，學會自然拼讀的孩子，基本都能自主閱讀一些簡單的分級讀物。

另外，通過學習拼讀的規律，小朋友也能集中學習大量的新詞匯。所以經常看見某些英語培訓機構說“參加……半個月輕松學完自然拼讀”，或者某幼兒英語公眾號團購自然拼讀教材時宣稱“……讓你10天輕松掌握自然拼讀”。

我想，自然拼讀的這兩個優點加上培訓機構的推波助瀾，正是家長們爭先恐后讓孩子學自然拼讀的原因，我們以為孩子越早掌握這種方法越能更好地學英語。但事實是，英國土生土長的孩子都是從小學一年級起學習自然拼讀的，一般要學至少兩年，如果某些孩子的閱讀能力比較弱，到了三年級還要繼續學。

英語為母語的孩子學習自然拼讀尚且如此，我們想想也知道這些不顧孩子們語言學習規律的所謂自然拼讀教學是不靠譜的，利用人都希望走捷徑的心理忽悠很多愛子心切的家長。

因此我在這本主題英語啟蒙書中不忽悠大家，關于自然拼讀法，作為英語專業的資深學習者，以及要教三個中英混血娃英語的媽媽，我要說一些實在的意見。

我絕不會告訴讀者如何“輕松搞定自然拼讀”，因為要學好一門外語從來就不是輕松的事，但是我相信只要爸爸媽媽在給孩子做英語啟蒙的時候更用心，那么這個并非輕松的過程至少能讓你和孩子在高質量的親子時光中更快樂一些，更重要的是讓小朋友們不會抵觸學習英語。

首先，雖然phonics在國內的火熱程度不言而喻，但是它對于習得第二語言的小朋友來說，真的重要到不可或缺嗎？我個人認為它在英語學習中的作用被過分抬高了。

我在大學里學習的第二外語是德語，由于德語的發音規律比英語簡單，大概上兩堂課之后，按照拼讀的方法，同學們也都能看到單詞就正確地讀出來，但是沒有足夠多的語言積累和理解，我們這些初學者對德語仍停留在一知半解的水平，能夠正確讀出德語單詞似乎對于學習德語沒有什么實質性的幫助。

語言的有效輸出（comprehensible input）才是學習的重中之重。對于母語是英語的小朋友來說，對會說的單詞的意思的理解不是障礙，因此自然拼讀是有效讀寫的重要工具，而且他們對單詞的正確發音也能掌握。比如單詞菠菜“spinach”，如果根據自然拼讀規則，發音應該是“spin-i-ch”，或者“spin-a-ch”，但對于英語是母語的小朋友來說在腦子里一閃就知道這兩個發音中第一個才是正確的說法，可對英語非母語的孩子來說，卻難以分辨。

對孩子來講，當會讀的單詞越來越多，他們很自然地會發現并總結出一些phonics的規律，比如cake、bake、snake、take里的“ake”都有相同的發音[eik], spoon、bloom、proof、drool里的“oo”是發長音[u:]。一些輔音的組合，比如motion、lotion、formation里的“tion”發音是[?n]。這些發音規律也就是自然拼讀法，是完全能夠在積累到足夠詞匯量之后自己總結出來的。

因此我認為對于第二語言習得的小朋友來說，多花時間在句型和詞匯量的積累上才是王道，自然拼讀反而是水到渠成、不需要一開始就擺在那么重要位置的。

此外，母語是英語的小朋友，他們學習自然拼讀的第一年，和中國孩子學習的側重點也不一樣。對于他們來說，音素感知（phonemic awareness）是個很大的難題。比如單詞“announcement”，要把它分成三個音節“a-nnounce-ment”，所以英國一年級小朋友剛開始學自然拼讀時，老師經常教他們一邊說單詞一邊用手打拍子。

這時自然拼讀對于他們學習單詞、記憶單詞來說是非常有益的。但是對于母語是漢語的小朋友來說，音素感知完全不是問題。

自然拼讀對于英語是母語的小朋友很有益，還因為他們要花很多的時間學習“blend in（即把輔音和元音連讀成一個音節）”，比如“p-a”連在一起發“pa”的音。英國小學一年級的大半年基本上都在練習blend in。但是這些對母語是漢語的小朋友來說又完全不是問題，因為我們有漢語拼音這么一套體系，中國小朋友對于blend in早就不在話下。

那么在孩子英語啟蒙期，我們對自然拼讀應該采取什么態度呢？

首先肯定一點，學習自然拼讀是沒有壞處的，但是我認為不應該本末倒置，忽視更關鍵的有效語言輸出。比如我一直倡導英語啟蒙中做親子游戲、讀繪本、進行語言互動，這些項目應該遠比學自然拼讀要重要。

其次，我們沒有必要注重自然拼讀而完全摒棄音標學習，對于第二語言習得的小朋友來說，音標仍然是一個很好地保證正確讀單詞的體系。

我們小時候學習英語從音標開始，很枯燥無趣。英語國家不學音標，因為小朋友們的日常生活中被輸入的詞匯已經足夠，沒有必要再引入一套符號體系來把讀音符號化。對英語是第二語言的我們來說，音標把單詞發音標準化，是一套很有用的體系，能夠保證在沒有有效輸入某個單詞的正確讀音之前，我們仍然能夠正確讀出這個單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