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幼兒英語啟蒙不必太強調語法

語法在語言學習的過程中一直是一個尷尬的存在，至少在孩子的英語啟蒙期如此。

20年前中國的學生剛開始學英語時，老師通常從翻譯和語法的角度來教學。這種學習方法是語言學習中原始而被詬病的傳統方法（traditional language teaching）。

相信大多數“80后”在學校學習英語的第一課都是：

“How are you? ”（你好嗎？）

“I am fine, thank you. And you? ”（我很好，謝謝你。你好嗎？）

然后我們在課本上的每個英文單詞下面對應標注上中文：

“怎么樣/如何”“是”“你”。

“我”“是”“好”“謝謝”“你”“和”“你”。

進入中學時代后老師會費盡口舌地解釋什么是定語或狀語從句，解釋一堆近義詞里的細微區別，如“unhappy”是“不開心的”, “sad”是“悲傷的”, “depressed”是“抑郁的”, “melancholy”是“憂郁的”,“miserable”是“悲慘的”。然后讓學生記住每一個單詞的用法和句型。

這是一個效率極低的英語學習方法。

我當年也是這樣學習的，從英語專業畢業后來英國留學，才發現原來英國人根本不care（關注）語法。Peppa Pig（《小豬佩奇》）里有一集講Peppa的法國朋友Delphine Donkey（小驢戴爾芬）來英國練習英語，Delphine對著Daddy Pig（豬爸爸）咕嚕了一串語法詞匯，Daddy Pig立刻被打敗了。那真是大部分英國人面對我們中國學生嘔心瀝血研讀語法的寫照——一臉懵懂。（順帶說一句，Delphine Donkey是非常經典的一集動畫片，編劇不僅恰到好處地習慣性嘲諷了一下法國人，而且在5分鐘的劇集里出現了好幾首很有教育意義的兒歌。）

對于英國人來說，他們面臨的最重要的語法問題是拼寫和斷句，比如“your”和“you're”的區別，一個長句子什么時候用句號，什么時候用分號。

而我們苦學的那些“主謂一致”“各種從句”類語法知識，對他們來說卻似乎都是個水到渠成、毫無難度的事。因為歸根到底，語法就是語言的規則，掌握一個規則最好的辦法，就是在大量的積累和練習中自主地理解甚至運用。

利物浦大學的認知語言學家Caroline Rowland（卡羅琳·羅蘭）曾經做過一個很有趣的實驗。實驗者給一組兩歲的小朋友看一些畫有卡通圖案的圖片，其中有一張圖畫的是一只小兔子拽著一只小鴨子的腿，另一張畫的是小鴨子自己晃著腿。實驗者說“the rabbit is glorping the duck”（小兔子在glorping小鴨子），這句話里“glorping”是一個完全編造的錯誤單詞，然后讓小朋友指出對應的照片，兩歲的小朋友基本上都不費勁地指出了小兔子拽小鴨子的圖片，哪怕他們沒有聽懂“glorping”這個詞。

這個實驗的結論是，小朋友對語法的習得比我們想象的都要早，在語言輸入的過程中就開始了；并且他們不需要聽懂每一個單詞才能掌握語法，在他們詞匯量非常有限的時候，他們已經開始對語言規則即語法進行歸納總結了。

我家老二草原小姐說話比較遲，她3歲才剛開始說長句，而她從會說單詞到會說組合句子的過程就是典型的兒童語言發展模式。比如，最初她要找最愛的娃娃時會說：“Where dolly? ”（哪兒娃娃？）后來她開始加入輔助性動詞，但是順序一般都是錯的，比如睡覺時要是最愛的娃娃沒及時拿給她，她會說：“Where dolly is sleeping? ”（哪兒娃娃在睡覺？）最終她會正確地說出：“Where is my dolly sleeping? ”（我的娃娃在哪兒睡呢？）

而我家老大河流小姐3歲時，有一次看到媽媽做飯，她非要自己去攪拌雞蛋，結果蛋清流到衣服上了。這讓她非常焦慮，她想表達蛋清已經流到身上的這個狀況，然而詞匯量非常有限，于是憋了半天冒出來一句：“My pants are so eggy!（我的褲子上全是雞蛋！）”這是一句完全正確的表達，讓我很驚訝的是，我們平時從來都沒有說過“eggy”這個詞，但是表達能力非常有限的河流小姐在思索之后決定在“egg”后面加一個“y”的后綴來描述褲子滿是蛋清的狀態。這是一個完全正確的語法規則，剛開始說長句的3歲小朋友很自然地掌握了。

對于英語啟蒙期的小朋友來說，只要張嘴說單詞了就是極大的進步。一開始我們并不需要在乎他們說英語時的語法是否正確，相信在足夠多的語言有效輸入后，語言習得的內在機制會幫助小朋友自己歸納并學會總結語法的使用規則。并且對于用作日常溝通的語言來說，這些語法知識已經完全夠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