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溪漫無目的地走著，再往前走，便是熙熙攘攘的燈會，三三兩兩的人結伴同行。

“公子，猜燈謎嗎？猜對了，燈便是你的了。”攤販見葉溪停了步子，便說道。

葉溪皺了皺眉，一臉苦相，其實這些燈謎不過尋常人家所思所想，無甚難度，若是以前的葉溪便也罷了，可現如今，連自己都不記得了，胸中又怎會有多少墨水。

“葉溪。我幫你猜可好，你想要哪個？”林依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偷偷地在他耳后說道。

林依順著葉溪的目光望去，就看到了一個用水墨畫的雪白的貓的燈籠。

“店家，麻煩把那個燈籠拿給我。”

葉溪望了一眼林依，像是被人看穿了心思一般，不知所言。

“年中歲尾，不缺魚米。好寓意啊，店家，是個魚鱗的鱗字對嗎？”林依看了燈籠上的字，隨即答道。

“對對對，小姐，這燈籠便是你的了。”

葉溪倒是看得一臉詫異，“你的了。”林依轉而把燈籠轉手遞給了葉溪。

“店家，我能題一個字謎嗎？”林依笑道。

“當然可以。”說罷，那人便遞了一盞未題字的燈籠和筆墨來。

“溪頭月落留殘夢。”葉溪見林依寫下的字，一字一字的說著，“林姑娘的字不錯啊。”

“嗯。”林依看著葉溪笑了笑，“店家，寫好了。”

“小姐的字真當俊秀，不知道誰有緣能解出小姐的謎底。”

“誰都好。”

“敢問小姐，謎底是什么？”

“潸然淚下的潸。”林依答。

“走吧？”林依見葉溪站著不說話也不知他腦中想的什么，徑直把他拉走了。

葉溪才像是反應過來什么：“現下什么時辰了。”

“亥時一刻啊。”林依接道。

說完，葉溪便加快了步子：“有人還在前面的茶樓等著我呢，我先不陪姑娘玩了。”

“停下。”林依打了個響指，葉溪便乖乖地停了下來一動不動。

“我已經十八年沒這么和人玩過了，如今你拋下我去找誰？難道比我還重要？”林依閑庭信步地走到葉溪跟前，直勾勾地盯著他看，一會又摸摸他的肩膀或是臉。

“你？十八年？”葉溪臉色忽明忽暗，難以置信，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我與阿姨你，素昧平生，談得上什么重要不重要？更何況男女授受不親，還望姑娘潔身自好。”

“我？阿姨？我如今便讓你見識見識阿姨的厲害，反正你現在動不了，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林依甚是氣惱，知道現下不能用十八年前的態度對付他。你以為你年輕得了多少，就算你現下真的十六歲，我就算是綁也要將你綁回姑蘇去。

“誒誒誒，姐姐，行行好，你一個修仙之人，玄門修士，就算年紀很大了，那也是能活很久的，不能以我們普通人的年齡計算方法來計算。”葉溪的神色突然變得諂媚起來。

林依心下恍然，其實你也是修仙之人啊，如今的葉溪變得油腔滑調，貪玩愛鬧，又帶有一點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心態，對人總是設三分防的模樣，忍不住讓人心疼，仿佛就是與十幾年前的葉溪完全顛倒過來的模樣。可有時候，那份骨子里的溫柔與細心，卻又是藏也藏不住的。

“那你想，跟我一起求仙問道嗎？”林依挑了挑眉，塞了一串糖油果子到他嘴里，他順勢咬了一顆。

這姑娘，定是貪圖自己的美色，但其實她的容貌也是傾國傾城的，不虧不虧。葉溪心下安慰自己：“那，我要知道你厲不厲害。像我這么優秀的人，是不會跟著末流的修士混飯吃的。”

“我？末流修士？我可是世人皆知的姑蘇林氏家主林依。”林依無奈。

葉溪從瑤池一路玩到川蜀的這段日子，也算是把這玄門的大抵情況了解了，這姑蘇林氏家主，是玄門中為數不多的女家主，而且威望還甚高，想必是脾氣暴躁，兇神惡煞的老妖婆。自己連這林家主的相貌都勾勒好了，然后，她又告訴我她是姑蘇林氏家主，反正自己是難以置信的：“先前你還說你多可憐，幾天沒吃飯了，現在你又說你是林氏家主，你叫我如何信你？”

“不信？那你可聽說過這把劍？”林依化出雀靈讓他辨認，剛剛那不是為了博取他的同情心嗎。

“略有耳聞，那又怎樣，我記憶有損，說不定我家比你們姑蘇林氏更優秀。”葉溪說的理直氣壯，可是這把劍，自己卻覺得似曾相識的熟悉。

“葉溪。”林依聲音突然低了，“我說我以前和你相識，而且你是我很重要的人，你信不信。”

“我信。”葉溪被自己的回答驚到了，可是心下一想，也是情理之中，這個姑娘的出現與糾纏，向來對人設防三分的自己竟然不討厭，可能是一種意識吧。

“所以，今后，你無論去哪里，都帶上我好嗎？就算你不帶我，我也能想辦法跟著你。”林依不由分說地抱住了葉溪，反正他也不能動彈，思了近二十年的人，羞恥心什么的還重要嗎？自己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十八年前，發生那些事的時候，自己沒有陪在他身邊，都不敢想他在秦茂行那里遇到了什么事。又是怎樣赤蠱覺醒的。

“林姑娘，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對不起。”葉溪看林依的模樣甚至有一些心疼，不知道說什么話來安慰她。

“沒關系啊。”林依把眼淚蹭到了葉溪衣服上，然后又一臉笑嘻嘻地松開了他，“所以，你現在去茶樓干嘛？”

“嗯，我在川蜀認識了一個朋友，而且年紀大了，甚是嘮叨，不喜歡上元節的這些燈會什么的。就說在茶樓等我回去。”

葉溪說到一半林依便知道是秦楚，當初葉溪的十六歲生辰上，還是秦楚把葉溪拉出去逛夜市的呢，又怎會不喜，說到底是怕觸景生情罷了，還是說，十幾年來，就真的變成了那種遠離人世的清月清風般的世外高人了？

“我和你一起去吧。”林依除了施在葉溪身上的術法，不由分說地拉起了葉溪的手，也不管他掙扎不掙扎之類的，突然感覺自己像個流氓。

“你去干嘛？”葉溪掙扎了幾下也好像掙不脫的樣子，或是說潛意識里不想掙脫。

“你說的那個人，我也認識，或者說我們三人淵源頗深，你在這里，就是他告訴我的，不然你以為我為何從姑蘇來到川蜀。”林依拉著他走著，倒顯得葉溪扭扭捏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