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了,每天的上課對我來說,就是去不去都無所謂。
我在學(xué)校里待了兩三后,周時寒回來了,回到了A市,回到了我的公寓來。
Date:2020.12.20日,周三。
我還在自習(xí)室里,余州就給我發(fā)信息,說今晚來我公寓和我一起吃……面條。
我:“………”
想著一個人住太久,也太孤單寂寞冷了點,于是我就對余州說,“那我現(xiàn)在就回去,你早點來。”
說完,我放下書就回了公寓。
我陷害池淺的事情真相大白后,除了給自己正名,得到了一群人的道歉后,其實生活也沒有發(fā)生多大的變化。
大四了。
大家馬上就要各奔東西了。
或許從此以后,當初那些自己討厭、或喜歡、或厭惡的人,以后我們都再難相見。
無所謂了。
回公寓的路上,路過學(xué)校籃球場,竟然看到了黎景致。
他穿著一件黑色的7號球衣,拿著一顆橙色的籃球,向敵方的半場沖去,身后,一群白色球衣的人跟跑在他的旁邊。
一旁,一個白色球衣的高個子男孩一直跟跑在黎景致的旁邊,幾次想要把黎景致手中的球拍落下來。
只是突然,只見黎景致運起球,從胯下而過,準備向自己的隊友傳過去,一旁,攔住黎景致的人見狀,作勢跳起來就要去攔。
然而,本該傳給自己隊友的球,在黎景致的假動作下,直接被騙,黎景致驀地舉起球向數(shù)米外的籃球架丟去。
看著那顆飛旋于空中的球,我突然就停下了腳步,隨同著球場上的一群人默默地看著。
幾秒后。
“啊!”球場旁的一群女生率先尖叫了起來。
3分!
空心球!
瞬間,男生女生的歡呼尖叫打破了冬日里的涼寒、陰郁,看著那群人,我竟然也不自覺地吐出一口氣,然后回過神來,我抱著書路過,抬頭一看,就看到一群男生跑上前和黎景致?lián)肀g呼。
一旁,一群小女生們拿著毛巾、礦泉水上前,送給她們的勝利者、或者是暗戀者。
女孩如花的臉上,掛著清淺嬌羞的微笑,一個個目光仰慕地看著籃球隊里的那些健兒。
看著那群女生,我突然想起曾經(jīng)的自己其實也是她們其中的一員,只因為自己暗戀喜歡的那個人贏了球,就高興得歡呼大叫。
而如今,滄海桑田,學(xué)校還是那個學(xué)校,曾經(jīng)籃球隊里的那些人,來來去去,剩下的人也只有那么幾個。
一旁為男孩子們歡呼的女生,也已經(jīng)換了無數(shù)撥。
不變的是青春懵動時的暗戀歡悅,變的只是一旁來來去去的人,還有曾經(jīng)作為其中一員的我的心境。
原來我都已經(jīng)大四了。
我再也不能像大一、大二那樣,毫無顧慮憂愁地去又唱又跳、又哭又鬧。
不計后果、不顧代價地去追求我想要的人或者事。
本來想就此離去,卻沒想到被一群人包圍著的黎景致卻看到了我。
然后我看到他推開人群向我跑來。
黎景致目光清明地看著我,身上滿是運動過后的大汗,手上戴著一條藍色的運動手環(huán)。
直到跑到我的面前,黎景致停下了腳步,兩個人隔著鐵網(wǎng)無言相對。
看著我,黎景致說,“林深!”
我抬起頭看著氣喘吁吁的黎景致,贊嘆,“你籃球打得很好。”
聽到我的稱贊,黎景致俊美微冷的臉上,極淺極淺地浮現(xiàn)一抹微笑,看著我,黎景致說:
“林深,以前的事,我錯了,對不起,你能原諒我嗎?”
聽到黎景致的道歉,我有幾分驚詫地看著他,這個人一向高傲冷漠,不屈不抗的,如今竟然和我道歉。
真是難得。
看著黎景致,我笑笑說道,“都過去了,沒事。”
“下周三我室友方塊生日,他邀請你去參加………那么……你去嗎?”
在我說出這句話后,黎景致突然說道。
聽到他的話,我想著自己和方塊的交情一般,剛想拒絕,可是一抬頭,目光就撞進了黎景致那滿是期待的眼神中。
想著拒絕,可是黎景致都給我道歉了,如果我不去,他恐怕還會以為我沒有原諒他。
想罷,我給了黎景致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這幾天我有點忙,下周看時間吧。”
聽到我的回答,黎景致仿佛有點小失望,然后我就聽他說,“那好。”
黎景致話說完,我就說,“方塊生日,你會和池……你女朋友一起去嗎?”
如果池淺也去,那我就不去了。
我在心里想。
哪想我才說完,就看到黎景致目光直直地看著我,然后我就聽他說,“林深,我和池淺,在6月的時候就分手了。”
聞言,我微愣,這么早?
然而,還不等我說話,我就聽黎景致說,“你知道我和她在一起的原因。我只是想讓她對我徹底死心,所以才提出和她試著交往一個月。”
聽到黎景致的話,我沒有說話。
抬頭就看到黎景致動了動嘴唇,眼神有我看不懂的莫名深邃,他似乎是想說什么。
可到了最后,黎景致抬頭看了眼四周,就道,“你趕緊回宿舍吧,現(xiàn)在太冷了,免得感冒。”
聽到他的話,我抱緊自己懷里的書,淡淡地“嗯”了一聲,然后對他說,“好,那拜拜。”
“拜拜。”
………
懷著復(fù)雜的情緒回到公寓時,竟意外發(fā)現(xiàn)公寓已經(jīng)被人打開了。
咦?
難道是余州回來了?
那小子不是一樣喜歡姍姍來遲嗎?這次竟然這么早了?
只不過等我進門以后,看到玄幻處的一雙锃亮的皮鞋,以及被人整理過的客廳,我才發(fā)現(xiàn),一切是我想多了。
來的人不是余州。
是周時寒。
本來有些邋遢、鋪了少于灰塵的地板,已經(jīng)被人整理得干干凈凈,我從陽臺上收好、亂丟在沙發(fā)上的干凈衣服,也消失不見。
一旁的陽臺上,掛滿了我丟在浴室洗衣機里,積累了一個星期的衣服。
客廳的桌子上,擺了滿滿一盤的水果。地上,周總正趴在地上,它的旁邊,被人倒?jié)M了整整一盤的狗糧。一旁,還被人細心的倒了一碗水。
看著毛發(fā)順滑的蠢狗,我低下頭惡作劇地亂揉了一通,看來這只蠢狗剛洗完澡不久。
蹲在周總旁,我能聽到從廚房里傳來的炒菜聲,空中,飄浮著一股垂涎欲滴的肉香。
放下手中的蠢狗,我跑去廚房,就看到周時寒圍著條花圍裙,站在廚房里炒菜。
男人穿著一身還沒有脫下的西裝,圍著一條花裙子,看起來矛盾得可笑。
見狀,我連忙走上前給周時寒拿了一個盤子遞給他,“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今天中午。”
“你一回來就來我這里了啊?”
“嗯。”
周時寒說完,說了句“走一邊去”,聞言,我放下盤子,走到他的旁邊,靜靜地看著周時寒把那盤魚香肉絲倒進盤子里。
把魚香肉絲做好后,周時寒把一旁的一碗番茄雞蛋湯,魚香肉絲,還有一盤黃瓜肉絲片端到桌子上。
然后他就把身上的圍裙給脫下,一邊脫圍裙,周時寒一邊道,“現(xiàn)在天冷,你又喜歡喝牛奶,知道你怕麻煩,不喜歡去熱牛奶。我就去超市里去給了買了五袋伊利的奶粉,你晚上的時候,自己記得用開水兌牛奶喝。”
他一邊說,我一邊坐在餐桌上吃著他做的菜,然后問周時寒,“你不來吃嗎?”
聽到我的話,周時寒搖了搖頭,“我馬上要走了。”
他的語氣很輕很淡。
不知為何,聽到他的話,我的心尖一顫,沒由來的一陣恐慌。
于是我放下筷子,連忙問他,“你要去哪里?”
看到我的反應(yīng),周時寒只是笑了笑,然后他淡淡地道,“公司出了點緊急事情,我得立馬去美國一趟。”
聞言,我將信將疑地看了他一眼,“你可不許騙我。”
周時寒看著我,動了動嘴唇,清俊的臉上掛著抹笑意看著我。只是他剛想說點什么,門口就傳來一陣粗暴的拍門聲,這下我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余州那傻兒子來了。
于是我對周時寒說了聲,“你等我一下。”
說完,我就跑向門口給余州開門。
“我這拍門好久了,你怎么現(xiàn)在才來。”
余州一進門就嚷嚷。
聽到他的聲音,我一腳踢在他的腿上,“給你開門你還這么多要求,你怕不是個傻子吧!”
“哼!”余州換好鞋子后輕哼了一聲,就朝廚房那里走去。
一進來,就看到周時寒坐在一旁,當即余州連忙撲上前給了周時寒一個熊抱,“哥,你這總算是回來了。”
說完,余州看看一旁桌上的飯菜,不滿地嘟囔。
“太不公平了,你給林深做晚餐,那我的哪?不行,我也要吃。”
看到余州即將拿起我的筷子搶我的菜,我立馬跑過去把余州一腳踢去了廚房,“吃你自己的面去!”
余州:“太不是個東西了!”
余州說完,就燒了水自己煮面條。
這邊,我坐在座位上,拉著周時寒絮絮叨叨了,“你去美國,好好地吃飯,我記得你有胃病,你記得一定要吃早餐。”
周時寒以前患有厭食癥,經(jīng)常不吃飯,所以他的胃一直就不怎么好。
聽到我不斷的嘮叨,周時寒笑了笑,“我知道了,我去了美國,一定好好照顧好自己。”
說完話,兩個人都沒有了語言。
今晚的周時寒變得有些奇怪。
周時寒一向就是一個健談的人,從前每次和他待在一起,幾乎都是周時寒在問我各種事情的。
以往我總是嘲笑周時寒表現(xiàn)得像個更年期的中年婦女,而今晚,他突然就不說話了。
只是看著我,安安靜靜。
見狀,我沉默一會兒,問周時寒,“學(xué)校的事,不是我讓你不要去管了嗎?這些事……其實……沒什么的。”
聽到我的話,周時寒笑笑,“任何人都行,就你不可以。”
就你不可以受委屈。
我:“……”
不知道怎么回復(fù)周時寒,我問他,“你怎么讓白顏說出那件事的?”
“是他自己來給我說的。他哥哥在博遠下的一個工廠任職,結(jié)果挪用公款,被發(fā)現(xiàn)了。為了保住她哥哥,白顏就說來和我做交易。”
“所以,為了還我清白,你就不追究白顏她哥哥挪用公款的事,白顏則出來自首?”
我心情復(fù)雜地看著周時寒,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些什么。
聽到我的話,周時寒滿不在意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見狀,我問周時寒,“她哥哥挪用了多少?”
“沒多少。”周時寒說完,就站起身來,看著我,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要走了,你記得……好好照顧你自己。”
聞言,我看著面前的周時寒,從自己的兜里取出了一條紅繩,“你等等,這是我前幾天去寺廟里玩的時候給你求的。”
說完,我拉住周時寒的手給他戴上紅繩,只是我的手才拉住他的手,他就立馬抽回。
一拉住他的手,我只感覺他的手比起從前,更加的高冷和瘦弱。
瘦得拉住他的手時,感覺他的手只剩下了一個皮包骨頭。
然而,我還沒來得及多想,對面的周時寒接過紅繩,就道,“沒時間了,我要去美國了。”
說完,周時寒就起身向玄關(guān)外走去。
我看著離去的周時寒,今晚的他在去美國時,和往前表現(xiàn)得很不一樣,又一樣。
他看起來很安靜。
他給我做好了一切,叮囑了我很多,給我買了很多零食、水果、蔬菜。
百無一疏。
可我的心,在這一刻,卻變得及其的恐慌。
感覺自己快要失去什么一樣。
于是,我現(xiàn)在周時寒的身后對他喊道,“你以后也要來我這里玩,你知道嗎?”
“知道,以后我還會來的。”他回頭看著我,給了我一個及其溫柔溫暖的微笑。
穿好鞋子,周時寒提起一旁的兩袋垃圾,在周時寒開門離開時,我對周時寒又說,“你以后一定要來我這里玩,你知道嗎?”
“我知道,我一定會來的。”周時看著我,沒有笑了。
周時寒推開門出去時,我的心里七上八下的,然后我跑到防盜門口,打開門,看著離開的他。
男人的身影在樓道里暗沉的燈光下,顯得更加的清瘦挺拔。
也更加的落寞。
看著周時寒,我大喊,“時寒!”
我的聲音,聲聲在樓道里傳播開來。
聽到我的話,周時寒前行的腳步一頓,但這一次他沒有轉(zhuǎn)過身來。
看著他,我的鼻子一酸,忍住自己不知道為什么想要大哭的情緒,我對周時寒說:
“你一定要來!”
本來還想說點什么,身后一雙有力的手突然把我拉回了屋子。然后“嘭”的一聲,防盜門直接被余州關(guān)上。
我看著靠在墻壁上的余州,他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說了句,“又不是生離死別,你在這里叫個屁啊!”
才說完,余州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腦門,“我的面!”。然后余州就趕緊跑回了廚房。
那天晚上,和從前每一個晚上一樣。
安靜、漫長、漆黑。
我躺在床上,卻只覺得內(nèi)心一片荒涼,總覺得自己的心仿佛一個無底洞般,被無限倍地放大、放大、再放大。
我依稀覺得自己是不是快失去了什么。
可我又想不明白。
我究竟要失去什么。
那晚,我做了一個漫長的夢,夢的最后,周時寒看著我說,“阿深,我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