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雪過后，首都的氣溫再次降低，過了零下十度，直奔零下十五度過去了。

很快的，首都的天空就變得灰蒙蒙的了，那是燃煤的煙塵。不過，沒人管空氣怎么樣，暖和就不錯了，誰還會管吸的空氣好聞不？

臨近期末，校園里都是一股緊張的氛圍。對這些心高氣傲的學(xué)生們來說，要是掛了科那才叫完蛋了，臉都抬不起來。

不過，李朗是完全不在乎這些的。除了偶爾跟周敏去圖書館坐會，他多數(shù)時候要么在張平那，要么去忙公司的事。

“嘶～，凍死了，凍死了！”李朗嗷嗷叫著跑進了張平的實驗室。

屋里徐鵬他們都在，卻是沒有張平的影子。

“徐哥！張老師不在？”李朗問道。

“沒！好像在開會來著。”徐鵬抬頭看了眼，奇怪道：“你不用復(fù)習(xí)？張老師昨天不是說你不用來的嗎。”

“沒事！我不用復(fù)習(xí)也掛不了。”

說著，李朗把手套跟圍脖都摘了下來。這實驗室有專用的空調(diào)，倒是沒那么冷。

鄭國祥拍著徐鵬的腦殼，笑道：“還是小李你過得瀟灑啊，哪像我們，整天愁成禿子了啊！”

“去你的！”徐鵬一把打開徐鵬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

這胖子，忒惹人厭，哪壺不開提哪壺呢！

哐！

門又開了，接著，張平的身影匆匆走了進來。

“呦！小李也在啊！不是說不用來了么？怎么，考試不擔心？”看到李朗，張平笑著道。

李朗在這也待了快一個學(xué)期了。說實在話，他還是相當滿意的。進步很大，時常還會有些創(chuàng)造性的想法，總能讓張平驚喜。

“考試我是不擔心，反正不掛科就成。”李朗笑著答道。

張平去倒了一大杯熱水，又捏了點茶葉泡好，這才滿意的端著熱氣騰騰的杯子來到實驗臺。

“對了，說個事。”

張平吹了吹茶葉沫，對李朗道：“我年后要去美國一趟，有個學(xué)術(shù)會議，到時候開學(xué)你別來找我了。”

“美國？”

聽到這個詞，李朗猛地坐直了，連忙道：“老師，我能去嗎？”

這是多好的機會啊！

張平疑惑的看著他，道：“你去干嘛？”

“……我有個朋友在那邊，想去……”

剛說兩句，李朗就自己閉了嘴。

這話他自己也不信吶。

可，他實在很需要這個簽證。他倒去大使館試過，可惜沒拿到。相對來說，這樣的學(xué)術(shù)交流簽證要好拿很多。

張平看著他，也不催，嘬了口茶，等著李朗的解釋。

李朗抓了抓腦袋，也有些猶豫。怎么說？照實了說嗎？

“您稍等。”

他終于有了決定。直接去拿了紙筆，唰唰的畫了起來。

張平瞥了眼，頓時有些愣住了。這是……

腦海中早已不知構(gòu)思了多少次的東西，再加上特意學(xué)了相關(guān)知識，很快，李朗就畫好了。

把紙遞給張平，道：“我跟您說的那個播放器，您還記得嗎？”

拿著那張紙，張平愕然的點點頭，“知，知道……你這不會是設(shè)計圖吧？”

看著那圖上標識的東西。張平滿臉的不可思議。哪來的這是？

“是。”李朗點了點頭，“您該看的出來，這只是大概構(gòu)思圖，細節(jié)部分還很模糊，我需要您的幫助完善它，就按這個構(gòu)思。”

他畫的正是一個Mp3播放器結(jié)構(gòu)圖。按原歷史，它該是在一年多后由一個韓國人研發(fā)出來，然后……就沒然后了。接著，直到一家美國公司也推出了產(chǎn)品，這玩意突然就流行起來。到什么程度呢？當時那一個播放器的售價高達一百五十美元！九幾年的一百五十美元！

李朗打算的就是抓住這個機遇。這才是真正能讓他快速致富的東西，遠比便利店來錢快多了。

他去美國，是打算去那邊采購一些實驗需要國內(nèi)又沒有的設(shè)備跟零件，當然，這得張平的幫忙。關(guān)鍵的關(guān)鍵，是怎么出去。

張平的眉頭越皺越緊。

“這是哪來的？”他終于問道。“你確定這方案能行？”

李朗點點頭，“這個您別管了，一定可以。我希望您能按這個設(shè)計出產(chǎn)品，然后再列出需要的，國內(nèi)又沒有的零件設(shè)備。”

張平突然有些無奈，看著李朗道：“可，你有錢嗎？我跟你說過吧，這個需要很多錢……”

他話還沒說完，李朗直接拿出了一張名片，道：“您知道良月便利店嗎？”

“……”

張平有些發(fā)怔，拿著那張名片，又看看李朗。

他自然是知道的，國外這店多的是，可在首都卻還新鮮。當時他還好奇是不是哪個外國品牌來著……，去買了幾次東西，感覺還不錯。

可……

“那店是我開的。”

李朗沖他擠了擠眉毛，小聲道：“應(yīng)該夠了吧？”

“你……真的？”張平眼瞪的老大。開什么玩笑！

誰在做夢？

“你讓我想想。”

張平扶著額頭，壓低了聲音道：“你的意思是說，你這段時間悶不吭聲的，開了家連鎖便利店？”

“那您以為我這段忙什么呢？”李朗反問道。

好吧，張平突然意識到，自己實在不能用正常人的眼光看這小子。

深吸了口氣，張平終于讓自己接受了這個事實。

“你那公司遠嗎？我想去看看。這事很重要，如果確定的話，你的簽證我可以幫你。”

“不遠。現(xiàn)在就去？”

“現(xiàn)在就去。”

很快的，兩人就穿戴好裝備，跟一臉懵圈的徐鵬他們打了個招呼，走出了大樓。

半個小時后……

兩人站在李朗公司所在的那棟大樓下，相對無言。

倚著一棵大樹，張平不知在想什么，也不吭聲。接著，他打開冒著熱氣的保溫杯，湊過去，任憑那暖暖的蒸汽模糊了眼鏡片。

“張老師，這事？”看張平一直不說話，李朗試著問道。

“我可以幫你。”

張平取下眼鏡，擦了擦，“不過……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你能賺著大錢，能不能捐贈學(xué)校實驗室一些錢？”

他眼中突然有些悲傷。

李朗不知道他悲從哪來，只是僵在原地，點點頭，“可以。”

對他來說，這自然沒問題的。畢竟，張平是學(xué)校老師，某種程度來說，成果應(yīng)當有學(xué)校一份。

張平嘆了口氣，轉(zhuǎn)臉看向?qū)W校的方向，指著道：“看到了嗎？那是我們國家頂級的一批大學(xué)之一。可你知道嗎？這所學(xué)校一年的科研經(jīng)費連美國同等級學(xué)校的十分之一都不到！不，應(yīng)該比這個還夸張。”

李朗也有些沉默。他突然懂了。

“國家沒錢，學(xué)校更沒錢，學(xué)校好多設(shè)備都快報廢了還在用。”

張平還在說，語氣有些蕭瑟，“……你知道我們跟國外差距有多大嗎？讓人絕望！那些出國的，十個有八個都不回來，為什么，差距大到絕望啊！只有我們這些傻子，好歹能追回一點是一點……”

他一口氣說了很多很多。到最后嗓子都有些沙啞，李朗也忘了他在說什么，只記得他那滿臉的絕望。

沒經(jīng)歷過這個時代，其實很難理解這個時代的人。一出國就感到絕望，這是一定的。

很不巧啊，他們在祖國最迷茫的時候，恰好遇到了西方最輝煌的年代。在滿眼的震撼中，他們幾乎看不到自己國家的未來，那么遠，怎么可能追上！

結(jié)果是無奈的。在現(xiàn)實面前，所有的教育經(jīng)歷跟情感都顯得那么無力，好多人寧愿拿著名牌大學(xué)畢業(yè)證，卻做一些最低端的工作，然后想想那個落后的國度，一切苦都不那么苦了。相比著，他們過的挺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