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本王就是住在這里的。”他看著高懸的牌匾，幽幽的開口。

原來這是他的寢宮。

承極殿……“很好的名字”她抬頭和他一樣看著那塊兒牌匾。

良久“那，承極殿的主人，不請你的王妃去參觀一下嗎？”她歪頭向他看去，眼尾染笑，如三月春蕾，少女嬌俏。

他不覺啞然一笑，很輕，很淡，卻極真，“乾親王妃，請……”身影微俯，竟做了個請進的姿勢。

“乾親王，請……”她也學著他的模樣去邀他，青竹搖曳，日影斑駁，二人相視一笑，一同進門。

不遠處，四人不約而同的看向承極殿，“多像啊……真好！”闌汐微笑輕嘆。

“像什么……”其實明月心里是為主人高興的，至少一番謀求也并非毫無所得，不是嗎。

“像成婚當日……一同邁進婚堂……”盡管王爺王妃已進殿內，不見身影了，大家仍朝那邊看著，輕笑著。

“有嗎……”心里不由去回想當日場景。

“嗯……有的”語氣堅定，當日，闌汐看的清楚。

說肖臣是方才知道這回事，那，清風其實早就知曉了，不僅如此，他和闌汐一樣，是這個小動作的為數不多的“見證者”。

…………

承極殿北臨鳳華宮，南行便是歷代皇帝所居的朝宇宮，位于帝后宮所之間，是以，當他八歲遷居承極殿，一時風光無限，榮寵滿京。沒有人意外，他將來會入主東宮。

但更沒有人料到，一夕之間，皇后閉宮，恩寵無倆的九皇子放逐北地。除了帝后，還有他本人，誰也不知曉內情。

“很大氣，很雅觀”從正廳到內室，從書房到藏寶閣，他帶著她，古玩掛件，擺飾裝潢，不時還為她介紹來歷深意。

都說九皇子的承極殿華麗堪比東宮，在她看來，卻不僅僅如此。殿宇不大，卻應有盡有，后宮眾妃甚至東宮都極難配置的小廚房，此處都有特設。整個承極殿大氣典雅，看著低調不顯，每個物什卻都來歷匪淺。單從此便可想象，當初，十三歲之前的他有多受寵。

“承極殿……也是母后為你布置的吧”

“嗯……我在京中有兩處安身之所，承極殿和乾王府，卻都是母后費心收拾的”他自來到承極殿，嘴角一直帶著淡淡的笑，很是舒心。

“……為自己的孩子布置寢居庭院，是每個母親最柔軟，也是最開心的事情……你有個很好的母親……”她希望他人生美滿，有父母，有親朋，她忍受不了他擁別的女人入懷，卻又給不了希望給他的圓滿。

“以后，她也是你的母親……”看她語氣傷感，還以為是她想起自己早逝的母親，便想安慰一句，可他實在沒安慰過人，更別說女人，出口，連他自己都覺得別扭。

她卻是笑了“好”

每年中秋，午時，皇上都會在泰安殿宴請群臣。夜至，還會設家宴邀宗親嬪妃，皇子皇孫，享天倫之福。這是他回京之后的頭一個中秋，又是剛返京成家，作為王爵中品階最高的乾親王，他是無論如何都應該去泰安殿落座的。

君亦霆帶著清風肖臣，不急不緩地走在去泰安殿的宮道上，暗中想著她的話，從承極殿分開她特意叮囑“自回京后，你行事張揚，我也不擔心，只是……今日百官齊聚，也是你回京后頭一回出現于眾人眼中，還是要……行之有度……”以他們如今的關系，這話確實有幾分逾矩，要換成任何一個人，他都會馬上翻臉，就是皇后，他也頂多耐著性子聽完，事后依舊我行我素。但自從知曉謀嫁一事后，她的言行他都會深想幾分。如今將這話又在腦子里繞了一圈，覺著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其實，她哪是想著這些，論謀略，膽識，行事或是脾性，他都是不二的上位者，只是……志不在此，才是她真正有所顧慮之處。

小海子遠遠瞄見乾親王之后，就像見了救星似的往這兒奔。

可不是大救星么，中秋君臣宴，皇上都落座了，愣是乾親王的位子還空著，皇上臉色馬上就沉下來了。

“王爺，午宴已開，皇上請您入殿”這位祖宗連皇上臉子都敢甩，他們就更得小心伺候了。

君亦霆像是沒聽見似的，步伐悠緩，比逛園子還自在。小海子低頭跟上，不敢多言。

終于，走到了泰安殿，小海子趕忙上前站定，扯開嗓子，聲音都不覺比平日高了幾分“乾親王到——”

………………

“府中金菊與此處相同吧……”午膳畢，皇后娘娘又拉著她品了會茶才去小憩。派書茉帶她去承極殿休息，出了鳳華宮，她就打發書茉回去了，帶著明月闌汐來御花園吹吹風。

“是，娘娘特意叮囑內廷司選了與御花園相同品種的送到王府”相處幾日，闌汐也熟悉了這位王妃的性情，說話也就沒那么拘束了。主仆三人又漫無目的的閑聊些許，感到倦意，她才起身“闌汐，你去泰安殿看宴會散了沒有，稍后直接回承極殿吧”

當日，九皇子入主承極殿，帝后念之甚切，特意辟出朝宇殿和鳳華宮到承極殿的最近的宮道。如此，那現在她離承極殿應該不是很遠。

沐錦曦帶著明月順著闌汐離開前指的方向而去。

不大會她卻是逐漸放緩了腳步……略一頓，轉腳朝假山那處走近。

此時正值午后，一般不會有人游園，四處靜悄悄的不說，她耳力較之一般武人還要好上許多。早就察覺那處有人，這很正常，后宮妃嬪，宮女官宦，找機會說話敘舊，沒什么大驚小怪，更與她無關，可是……

她稍稍靠近，站在假山背側“我們就這樣安安穩穩的，頂多在多熬幾年罷了，我熬的起的……”嗚咽，還帶有哭音，這是道女聲……那剛才她聽到的“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是要死無葬身之地的”話便是這個女子說的了。

“可我熬不起……我等不了，我要馬上娶你過門……”男子說話激動起來，語氣迫切。

“可我害怕……萬一……”女子顯然還在顧慮。

“沒有萬一……你放心，我們一定能安然出宮，我還要娶你回家。”

沐錦曦眼眸明滅，暗中思慮。以眼神制止了明月要上前的動作。

良久，聲音才再次傳來“秦哥，你先回去吧，別被發現了”

“我知道……那……”男子理解女孩的猶疑，卻還是想去賭一把。

“我再想想……”女子還是猶豫不定。

“好，沒關系，還有時間考慮……我們一定會早日出宮……我也一定會娶你”……

待那二人離開，沐錦曦她們才出現。

稍一靜默，“從！去跟上剛才那個男人”

明月還沒反應主子跟誰說話，就有聲音想起“……是”聲音很輕，也很低沉，還帶著幾分猶豫。

明月這會才知道，主子身邊還安排有隱衛，進宮都能侍暗處，而她，竟毫無察覺……

“明月……”

聽到吩咐，她抬眼。“王妃”

“跟上”

午后御花園幾乎沒什么人，前面宮侍打扮的女子，心事重重的走著，便是平日她也不可能發現后面的人，更別說如今藏有心事的現在。

不料“見過乾親王妃”，走到一處出現個宮女，向她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