縫隙中看見的人，是許崇陽。在背后開口叫他的那個，也是。

盡管何畢在心中告訴自己要冷靜，他還是不可避免地僵在門邊。

怎么辦。

他現在來不及去想怎么會有兩個許崇陽出現，他滿腦子都是該如何避免兩個一模一樣的人撞見。在何畢的位置來看，他們二人目前正相對著走來。對面的那個許崇陽顯然注意到了他。對方的表情變換了一下，但又很快恢復平靜，并繼續把原本不算大的口子用利器一點一點割開，似乎非常想從對面走到這邊來。

而身后的這位也在朝向何畢移動。他一邊開口問何畢在看什么，一邊疑惑地把視線投向那片黑暗。不過因為有何畢的遮擋，他暫時還沒有看到對面那個和他一模一樣的自己。

“剛才那么大的響聲……是你弄出來的？”許崇陽狐疑地看向何畢。

何畢搖頭說：“那聲動靜明顯不是從我們這層樓傳出來的，走吧，上樓看看。”

盡管有些許的疑惑，但許崇陽似乎沒有深究的打算。他只回頭對何畢說一句“趕快跟上”后，就扭過頭繼續往一班的方向走。

何畢暗暗松了一口氣。再次看向對面時，他發現不知何時那道裂縫被完好地填補上了，另一個許崇陽也不見了蹤影。

走廊里，一前一后兩道身影。何畢走在許崇陽的后面。在經過二年四班的時候，他透過窗子往里面瞥了一眼，沒有發現蘇聲的蹤影?；蛟S對方正在哪個視線盲區里面找線索，也可能是她已經去了其他班級。

何畢沒有糾結于這件事。等他走到三班的位置，也就是他剛才醒來的班級時，他發現這個班級再一次消失了。

他掃了眼前面的許崇陽，對方目不斜視地往前走，好像并不在乎這里到底存在幾個班級。

何畢聯想到剛才那幕怪異的畫面，腦海中閃出空間、錯亂等詞語。他一邊走，一邊慢慢地梳理思路。

等他上了三層，發現這一層全部是三年級，順序由近及遠分別為一至四班時，何畢的思路豁然開朗。

雖然很不可思議，但這大概是目前最好的一種解釋。

這棟教學樓被分成了對稱的兩個空間。

三個年級的一二三四班在同一空間，相應的五六七八班在另一個空間。位于中央的辦公區時一個完全混沌的地帶。一旦有人試圖穿過該區從一個空間抵達另一個空間，那么他極有可能迷失在這片混沌之中，永遠逃不出去。

善惡、陰陽，本身就是由兩個對立的字組成的詞語。上一輪游戲中看到的那張白紙上畫出來的三張圖。側立起來的紙、地球自轉形成的晝夜半球，還有人和映在地上的人影……這些線索都是在提示玩家，本場游戲存在AB兩面，也就是兩個空間。

有兩個空間，對應的或許也有兩組玩家存在。剛剛在另一個空間看到的一模一樣的許崇陽給了何畢這種提示。他猜測在進入游戲的最初，秩序大概就在這兩個空間分別投入了兩組人，這兩組人的構成是相同的，每一組的組成人員都是最開始那六個玩家，一共就是十二個玩家。

也就是說，現在有十二個人在同時進行著本場游戲。但是玩家的初始人數只有六人，所以意味著，這里面還有六個人是冒牌貨。他們混入其中，干擾著正式玩家的行動。

善與惡，陰與陽，正是對立存在的。這場游戲，他們六個人類玩家將要對抗的，恰恰變成他們“自身”。

何畢抬手咬住食指的指節，這個動作能幫助他更深入地思考。

現在算是勉強弄清楚了游戲設置的一個大局，善惡陰陽的意思他弄懂了，懲惡驅陰，按他的理解就是要把不是自己同類的玩家排除掉。他推測六個正式玩家和六個冒牌貨是完全打亂地投放到了兩個空間，也就是說他首先要確定自己所在的這個空間，有幾個人不是他的同類。

之后呢？

之后要怎么做？

何畢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手中的匕首上。

原來這個人人都有的匕首……是這種用處嗎？

“怎么不走了？”

兩米外，許崇陽發現何畢沒有跟上來，不禁催促道。

何畢回過神，垂下眼，發現手指指節那里被他咬出兩個深深的牙印。他搖了搖頭，不知道在否定什么，無言地跟了上去。

兩人來到三年一班的班級門口，許崇陽正打算推門進去，耳朵卻聽見自下方傳來的細碎的腳步聲。何畢也聽到了那陣聲音，但是他沒有躲，因為蘇聲的一張俏臉剛好從樓梯間閃出來。

發現何畢還好好地站在那里，蘇聲的面色很明顯地放松下來。

何畢問她發生了什么事，為什么突然上樓來。

蘇聲的眉間皺起一點，又瞬間松開。她咬了下嘴唇，似乎是很難以啟齒。何畢也沒有追問，他不想為難女孩，只是說既然上來了，不如一同調查。

他這句話剛說完，便看向許崇陽征求他的意見。許崇陽聳了下肩膀，轉頭推開門進了一班，看樣子是沒什么異議。

蘇聲低聲道了謝，何畢覺得實在沒必要。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這個女孩在對待他的態度上老是小心翼翼的。因著對方的態度，他更是篤定兩人之前有過交集。但他對此沒有絲毫印象，所以不免有些煩躁。

真奇怪，何畢以為自己的所有情緒都仿佛泡進了一潭死水，但總有那么固定的幾個人，會讓他牽動心緒。

叮囑完蘇聲上樓時注意腳下后，何畢就轉過身準備去找線索了。他聽力不錯，能聽到女孩落在最后一級臺階時發出的輕微的腳步聲，同時響起來的還有一聲慘叫。

何畢聽見這突兀的一聲，下意識地握了下拳。這次蘇聲又是準備調頭就往聲源處跑，卻被一只手臂攔住了去路。

“你別去，我去看看?！?

蘇聲怔了一下，就見何畢頭也不回地往樓下走。不知何時，原本已經進入教室的許崇陽，也站在三層平臺上，俯視著何畢離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