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變了很多。”

何畢回想起那個因為倒計時結束而慌亂無比的女孩，再看著眼前這個深沉陰郁的非人玩家，實在是難以想象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等你死了，也會立刻明白很多事。”

沈玉可回了一句模棱兩可的話，聽起來像是心靈雞湯，但何畢總感覺她話里有話。

“而且何畢，你少算了一只鬼。”

“是那只被小丑砍掉左手的鬼？”何畢想了想，回說。

沈玉可點點頭，又問：“你說完了嗎？”

“差不多。”

“那我也指出你的一個疏漏。我從來沒有扮成你的樣子。在臥室的那個你，是小丑扮的。所以之后你聽到的另一道聲音，是被砍掉左手的鬼。然而它被小丑驅使，所以它不是玩家，沒有莉莉絲的身份。誤打誤撞，你的結論竟然對了。當然，小丑或許真的知道你在柜子里。他為什么沒動手，我真的不知道原因。游戲結束了，何畢，你贏了。”

“所以你也有懲罰？”

沈玉可扯了下嘴角。

“我現在這個樣子，難道還不算懲罰嗎？因為我才剛死不久，所以尚且能夠保持理智。等再過幾輪游戲，說不定我就和那只被砍斷左手的怪物一樣了。”

她閉了下眼睛，又重新抬起來，直視著何畢。

“你覺得，我和你現在的根本差別，是什么呢？”

何畢皺眉。

“是生命？”

沈玉可搖了搖頭。

“是時間。”

她還想說些什么，但一看到何畢身后的影子，又緊緊地閉上嘴，不肯再多說一個字。

下一秒，她的身子一軟，倒在地上。離得較近的徐越將其扶好，探了探呼吸。

女孩又變回孟子蓉的臉。看來沈玉可最后還是沒忍心剝奪她的生命，又或者說她還沒有來得及。

“還活著。”徐越抬頭對何畢說。

何畢點點頭，突然感覺很疲憊。

“我們現在可以離開了嗎？”他問徐越。

徐越試著喚醒孟子蓉，見她還沒清醒，只好把人背上。

“每次通關后應該自動傳送回現實才對，不知道現在為什么還沒動靜，”徐越很困惑，“我們先出了大門試試。”

“好。”

何畢應了一句，跟在徐越身后走。等他走了三步后，突然停住了步伐。

“怎么了？”徐越聽見后面的腳步聲突然消失了，便停下來問。他背著人不方便，所以沒有回頭，自然發現不了何畢身邊又多了一道身影。

“你先走，我馬上跟上。”

徐越想要回頭，卻被一雙手往廚房的門外推了推。

“先走。”

何畢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等徐越背著孟子蓉走出了廚房，何畢才轉過身。

“你現在出現，是為了送上游戲獎勵嗎？”

在他身前兩米處，小丑一身黑西裝，仍然戴著那頂高禮帽，嘴角咧開。

“你是這棟房子的主人吧，”何畢見小丑只是盯著他怪笑又不說話，歪頭提問，“所以你才說了好多次‘我的客人們’。”

小丑開口說話了，聲音沙啞。

“何畢，你很聰明，但又自作聰明。”

“什么意思？”

何畢發現自己的手機重新開始工作，所以他猜測游戲已經結束，面對小丑也就沒有那么想逃跑了，盡管之前他還被他提著劍砍。

“莉莉絲不止兩個，秩序沒有指定數量，所以默認指出一位即可。”

“難道……還有第三個？”何畢聽了小丑的話，又不禁陷入了思考，“難不成莉莉絲的尋找范圍不限于玩家，連這個場景原有的鬼也包括在內？”

他自言自語，小丑聽到他的話后，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限定在玩家內沒有錯。但是何畢，夜間行動的怪物，你不也是嗎？”

“你說什……”

何畢還想再問，小丑卻不再多話，揮揮帽子，原地消失了。

濃霧漸漸充斥整個房間，何畢只感覺眼皮越來越沉，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再次醒來時，他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宿舍，其他三人仍在睡夢中。

天還沒亮嗎？

何畢蜷起雙腿，腦子里，小丑最后的那句話還在回響。

他是什么意思？

何畢回顧了一下自己游戲全程的表現。確實，他因為失眠，所以根本不用像其他玩家一樣輪流補覺。干呆著也沒意思，因此在別人睡覺的時候，他一般都是在四處調查。

夜間行動……原來這個“行動”，不限于殺人嗎？

何畢雙手插入濃密的黑發之中，反復思考著這個問題。

因為如果按照這種說法，那么他根本無需尋找，他自己站出來就行了。

這么一想，這個所謂的“秩序”，能鉆的空子也太大了吧？

何畢倒在自己的床鋪上，眼睛瞪著天花板，右手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手機上面顯示的仍然是倒計時，只不過比原來多了七天，看來這就是本場游戲的時間獎勵了。

等到倒計時快要結束的時候，估計下一場游戲就要開始了。

他躺在床上，翻了個身，把手機解鎖，想要看看這幾天有沒有人給他發消息。

然后他一眼看到了日期。

7月10日。

10號？

何畢騰地從床上坐起來。

現實里已經走了這么多天了嗎？

不對，何畢回憶了一下。他去找顧元一的那天是7月2號，在游戲里的時間也就是三天左右。怎么回到現實，就突然過去這么多天呢？

何畢之前那一個月內，每次玩小游戲都是當晚玩第二天一早結束，從沒有超過一天的時候，所以他也沒有計較過游戲和現實的時間流速這件事。

何畢很想抓一個人過來問問，但是他根本沒有其他玩家的聯系方式。

他抹了把額頭的汗。盯著自己潮濕的手心，何畢又想起來一件事。

他是怎么回到宿舍的？

他記得很清楚。之前他在顧元一的學校追那個奇怪的人，然后就莫名其妙地進入了游戲。正常來說一個人突然暈倒應該被送到醫院，但他現在卻好好地躺在宿舍里，他的室友們還對他這個昏迷了一周多的人視而不見。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