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巍的話猶如一枚石子投入深潭，沉寂的氣氛中蕩起一陣不安定的波動。

四人的視線集中在何畢一人身上。

被懷疑的何畢沒有著急替自己辯解，他要看看霍巍怎么說。

“其實何先生從進入游戲之后就表現得跟我們不一樣。正常人或多或少都會有驚慌和恐懼的情緒，但你似乎一直很鎮定。何先生是我們當中第一個醒過來的人。你自己也說過，我們在來到別墅后昏睡了很長時間。在這一段時間里，想必你可以做出很充分的準備。你帶著徐先生找到了食物和水源，又稱自己看見了屋外的鬼。你打開了電視機的開關，讓我們看了段小節目，公布了兩句似是而非的秩序，甚至讓我們看見了小丑本人。

“在這之后，何先生就上樓了。為了找一位證人，你還帶上了徐先生一起。何先生在這段時間應該就是在繼續布置吧。如果我沒有猜錯，你趁著這個時間進過鄭銘杰的房間，我說的對嗎，徐先生？”

徐越突然被點到名字，他看了眼鎮定自若的何畢，猶豫著點了下頭。

的確，之前在二層的時候，何畢進過每一間臥室。

霍巍繼續。

“何先生下樓是因為秦淼撞鬼。在這之后，何先生把我們所有人趕出了廚房，主動提出做飯。之后我們每個人都用了何先生端上來的食物。我因為比較小心，所以沒有服用多少。因而在剛才其他人回房間休息之后，我才能保持清醒。”

說到這里，孟子蓉忍不住替何畢說話。

“何畢做飯的時候，我也在場。他沒有動過任何手腳。”

“孟小姐真的確定嗎？”霍巍看向孟子蓉，“你真的確定自己在何先生做飯的過程中，一秒鐘都沒有分神嗎？”

“我——”

孟子蓉啞然。

的確，何畢不管是處理食材還是在把它們放入鍋中的時候，都是在背對著她。更何況何畢還有一段特別異常的舉動，他反復掀開鍋蓋，說是為了“見鬼”。

孟子蓉沉默了。

“其實上面的大部分都是猜測，畢竟我不是親歷者，所以這些都不能作為證明何先生是殺人兇手的證據。甚至何先生之前威懾鄭銘杰的話也僅能算作一時情急的表現。我這個人相信眼見為實，于是在今早，大家都回了臥室，我在看見何先生的房門被關上之后，又重新回到走廊里，躲在盡頭茂密的盆栽后面。其實我本來沒有想過要目睹什么，也很希望是自己多心了。然而下一秒我就看見何先生從自己的房間走出來，來到了鄭銘杰的房間。當時房門是沒有上鎖的，所以何先生很順利地進入了臥室內，而鄭銘杰也沒有呼救，想必是何先生在食物中下的藥起了作用。大約十分鐘之后，房間內忽然傳來風聲。然后就是什么東西在地板上爬過的水聲。我想是何先生把外面的那只怪物放了進來，命令它殺了鄭銘杰，再爬出去。何先生做完這一切就回了房間。我在目睹之后，也心驚膽戰地躲在自己的臥室里。

“再之后，大家就都知道了。何先生賊喊捉賊，把所有人叫醒，讓大家都到鄭銘杰的房間去看。而他作為挽救其他人生命的英雄，又發表了一番‘晝夜顛倒’的精彩言論，把我們所有人都騙得團團轉。何先生，不得不說，我很佩服你，你真的很聰明。”

何畢還是沒有說話。

徐越出聲了。

“可是霍巍，按照你的說法，小何他不但要把一切布置好，還要能夠操縱這里的鬼物。但普通人類怎么可能跟鬼溝通呢？”

霍巍露出一個克制的笑容。

“這就是徐先生有所不知了。我聽說，秩序游戲的獎勵不僅僅是時間，還有一種能力。”

“能力？”徐越和孟子蓉都顯露出驚訝的神色。他們也算有經驗的玩家了，但還從未聽說過游戲獎勵還有第二種。

霍巍用不緊不慢的聲音繼續解釋：“相傳這類獎勵只會賦予高級玩家，具體怎么被評為‘高級’，我倒是不清楚。不過擁有這種能力后，玩家可以開辟一個全新的空間。在這個空間里，他可以制定自己的‘秩序’，成為這個空間的造物神。而這種充滿誘惑力的能力，就叫‘構造’。”

徐越聽完后沒有說話，而是自顧自地思索著。孟子蓉消化著她聽到的新名詞，又疑惑地問：“那你說，何畢把我們全部引到他構造出來的這個空間，目的是什么呢？”

“很簡單，他想要我們所有人的時間。”

提到時間，所有人都變得敏感起來。

霍巍整了整自己的衣袖，然后左手插在口袋里，一步一步向沉默的何畢走過來。

“獲得時間的方式有兩種，一種是通過游戲獎勵，一種是和玩家交易。其實還有第三種，那就是殺死玩家。

“把一名玩家殺死后，兇手便可以獲得這名玩家身上剩余的全部時間。這種方式聽起來容易，實際操作卻有難度。因為倒計時只有在玩家的剩余生命不足1小時的時候才會顯現，所以在現實中并不好動手。況且在現實里還會受到法律道德等種種限制。而在正規的秩序游戲當中，所有玩家的倒計時都是凍結狀態，即便殺死玩家，也無法獲得對方身上的時間，所以在游戲中悄無聲息地解決玩家也行不通。

“但是如果說何先生掌握了構造的能力，那所有的這些問題都不存在了。何先生完全可以在小丑公布游戲開始之后，把所有被傳送的玩家截胡，轉而送到自己構造好的空間里。在這個空間內，何先生簡直可以為所欲為。他可以利用鬼物把玩家殺死，也可以親自動手。而且當空間被收回的時候，這些可憐的玩家，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霍巍翻開右手手掌，吹了吹并不存在的灰塵，咧嘴笑了。

他已經站到了何畢的對面，兩人之間的距離不足半米。

“何先生，我說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