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蘭看到他那張因大火而變得不再有往日容顏的臉,不禁微微一怔,但很快便回過神來,眼中閃過一絲心疼與憐惜。司空煜見狀,又將面具緩緩戴上,自嘲地笑道:“我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怕是比死了還不如,你又何必如此執(zhí)著呢?”
柳若蘭目光堅定,柔聲道:“司空煜,我此生愛的唯你一人,余者皆不足掛齒?!彼究侦厦嫔弦焕?,決然道:“可我在乎。”言罷,二人皆陷入沉寂。半晌,司空煜幽幽嘆息一聲,緩緩開口:“若蘭,往昔種種,皆付笑談吧。我如今已不復(fù)往昔之我,那早已葬身在那場熊熊烈火之中的司空煜,早已不復(fù)存在,你亦當(dāng)釋懷。”
柳若蘭柳眉一蹙,決然道:“不,我斷做不到。”正說話間,司空煜抬手示意墨染入內(nèi),繼而吩咐道:“送她歸府?!币娏籼m執(zhí)意不肯離去,司空煜眉頭微皺,眼中閃過一絲無奈與痛苦,再次示意墨染,墨染會意,身形一閃,點中柳若蘭昏睡穴,柳若蘭身子一軟,便昏了過去,司空煜示意墨染將人帶走。
墨染帶人離去后,司空煜獨坐于室,心中暗嘆:“若蘭,莫要怪我。情之一字,最是難解,我終究難以逾越心中那道坎兒?!迸c此同時,墨染一行快至城門口時,忽遇憐夢。墨染奇道:“姑娘怎在此處?”憐夢面色微沉,道:“本姑娘亦是性命一條,若不離開,恐性命不保。人便交予我吧,此處不宜久留?!?
墨染未曾多慮,便將昏睡的柳若蘭交予憐夢,道:“主上那邊尚需照料,我且先回?!睉z夢點頭道:“想來公子會讓你帶他回極樂谷,你只管遵公子之命便是。只是公子身體尚未痊愈,不宜長途顛簸,這一路定要緩行?!?
墨染稱是,轉(zhuǎn)身離去。憐夢轉(zhuǎn)身,帶著柳若蘭復(fù)回柳府,將人安置妥當(dāng)后,憐夢并未即刻離開。少頃,見柳若蘭悠悠轉(zhuǎn)醒,憐夢輕聲道:“你醒了?!绷籼m環(huán)顧四周,見是自己房間,見憐夢坐在榻邊,不禁問道:“你怎會在此?你不是......”
憐夢嘆了口氣,道:“我自然要保命。留在這兒,是想等姑娘醒了告知一事,主上想必是要離開了。男女之情,撲朔迷離,還得姑娘自己拿主意?!毖粤T,起身欲走。柳若蘭急忙上前,拉住她的衣袖,急聲道:“求你幫我。”憐夢回首,見她眸光中滿是哀求,心中不禁泛起同情。
柳若蘭定了定神,將自己思慮已久的計劃和盤托出。憐夢眉頭微凝,問道:“你家人會信否?”柳若蘭急道:“我貼身丫鬟曾在王府見過姑娘,可留她在府作證,證明我是自愿隨姑娘離去?!?
憐夢面露難色,猶豫片刻,終是輕輕嘆了口氣,道:“罷了,便當(dāng)我做件善事,只盼主上日后能回心轉(zhuǎn)意,留我一條性命。”柳若蘭感激涕零,忙不迭地道謝。隨后,柳若蘭坐于桌前開始給父母留信。
待信寫畢,柳若蘭將丫鬟喚醒。丫鬟初醒,睡眼惺忪,見房間內(nèi)竟多了個陌生人,不禁有些驚異。柳若蘭將信遞與丫鬟,正色道:“此信你明日清晨交予父母,就說為師明日便要離開,無需尋我,我自有安身之處?!毖诀叩纱罅搜劬Γ娴溃骸靶〗隳氵@就要走了?”柳若蘭微微頷首,目光堅定:“我與你自幼一同長大,你該明白我的?!?
說著,她轉(zhuǎn)身向丫鬟介紹憐夢:“這位姐們兒,你應(yīng)當(dāng)有印象。她乃云游四海的神醫(yī),醫(yī)術(shù)高明,堪稱當(dāng)世無雙。從今日起,我便要隨她一同云游四方,懸壺濟世,你無需憂心。”言罷,又細細叮囑一番。
丫鬟雖心中仍有疑慮,但見小姐心意已決,只得點頭。隨后,柳若蘭便隨著憐夢悄然離去。次日清晨,丫鬟心急如焚,匆匆尋至柳母跟前,呈上那封信,道:“這是小姐留的信,讓我轉(zhuǎn)交給您?!绷附舆^信,滿心疑惑:“小姐這是去哪兒了?”丫鬟如實相告:“小姐走了,她說不用找她,她不會有事的。”
柳母不敢置信,忙叫人去把柳父喚回。柳父看罷信,亦是驚愕萬分。他轉(zhuǎn)而向丫鬟詢問:“可知小姐是跟誰走的?”丫鬟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簡潔地說了一遍,柳父夫婦二人聽完,仍是疑竇叢生。柳母皺著眉頭,遲疑道:“難道女兒是真的想通了?”柳父捋須思索片刻,道:“既然女兒如此說了,想必不會有危險。她有自己的思量,依我看,就順了她的意吧?!?
柳母面露憂慮:“可她孤身一人,身邊沒有個依靠,我怎能放心得下?”柳父寬慰道:“自兩年前那事之后,女兒在府中日日郁郁寡歡,你可見過她說半句多余的話?更不見她有往日那般笑容。再者說,她并非獨自一人離去,待她想通了,或許還會歸來。”柳母聽了這話,知道再爭也無用,只得默默點頭。
憐夢攜著柳若蘭匆匆出城,馬蹄揚塵,疾馳而去。一路風(fēng)馳電掣,幾個時辰之后,終是趕上了司空煜的馬車。
憐夢勒住韁繩,目光落在前方那輛緩緩前行的馬車之上,轉(zhuǎn)身對身旁的柳若蘭輕聲道:“你看那馬車之上之人,想必便是公子了。我不便現(xiàn)身,此后的種種,便全然要仰仗你自己的了?!闭f罷,她輕輕將柳若蘭從馬上抱了下來,而后決然轉(zhuǎn)身,那馬鞭一揚,又似一陣風(fēng)般離去,只留下柳若蘭一人站在原地。
前方的馬車卻行得極慢,宛如一位閑庭信步的老者,不緊不慢地在官道上踱步。柳若蘭心中掛牽著公子,心中雖有些猶豫,卻還是鼓足了勇氣,一聲不吭地跟在馬車后面。她腳步輕盈,盡量不發(fā)出聲響,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馬車的方向,宛如一只執(zhí)著而又小心翼翼的小鹿。
這馬車上的墨染,自是心思敏銳之人。這身后有人尾隨,他自是早早便察覺了。只是他只覺這人并無惡意,那跟隨之人的腳步輕緩,不徐不疾,不像是有心為惡之人。墨染心中想著,倒也沒有聲張,只是任由這人跟在后面。時間緩緩流逝,也不知過了多久,這人依舊緊緊相隨,墨染這才將此事告知了司空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