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晚宴(二)
- 谷雨三候
- 正版牛毛毛
- 4600字
- 2019-08-21 21:30:23
傅宗主,年已過四旬,縱橫江湖二十余年,世人尊稱西山君。這個性情豪邁的漢子,在殺場上是個鐵骨錚錚的狠人,一身墨藍黑袍,腰間不是普通腰帶,反而纏繞三圈金絲銀線。傅宗主衣衫飛舞之時,就是爾等小輩祭日之時。然而在他的發妻面前,傅宗主卻溫柔的像個賴皮小子。
傅宗主和兒子一起蹲在地上,絲毫沒有違和感。他知道自己上次離開匆忙,傅西隔想幫他一起支撐家業,但他真心不想西隔這么早就踏入混沌的江湖。于是傅宗主假裝什么都沒有發生,和和氣氣的問傅西隔:“我走這么久,兒子有沒有想念為父啊?”
一聽到這話,傅西隔也不想生什么氣了。父親好好的回來了,自己想為家里做些什么,以后有的是機會。自己剛才還存著今晚都不理父親的心思,真是很不應該。但他別別扭扭的回答:“不想,一點都不想!”
“嘿,好你個小兔娃子,連你老子都不想?”傅宗主打著哈哈對傅西隔說,把傅西隔成功逗笑了,“看我明天不抽你去。”
“不怕,說抽我這么多次,一次也沒有下狠手。”傅西隔說,“爹,你答應我件事。”少年的神情很是認真。
傅宗主一愣,隨機一抹淡淡的笑意爬上眼眉,“說吧小崽子,什么事?”
“你下次再出去,”傅西隔別過頭不看他老子,“帶上我!”我可以了,我長大了,我能為家里做些什么了。
傅宗主看著這小子,他就這么一個小子,夫人身子弱,生完西隔,他說什么也不愿意再讓她忍受這種痛苦。即使夫人想要一個女孩兒,他總說,以后有的是兒媳婦,怕什么?夫人也不強求,一個孩子就一個孩子吧,只是怕他孤單。這么多年,他一直把傅西隔保護的很好,教他練劍,騎射,夫人教他書法,琴棋,慢慢地傅西隔就長成了一個文物雙全的大孩子了。他一直不想傅西隔太早出名,小隱于鬧市多好,能給傅西隔一份安寧就一份安寧。
但是三年前,他帶著傅西隔去參加了斗仙大會,其實是他去參加,結果老子勉勉強強評了個第七,兒子到好,名不見經傳,居然也評上了仙人。雖然仙人就是個放水的評選,但傅西隔確實是功夫到家,就這么選上了。這下可好,江湖人都知道了他兒子的大名,稱贊與暗殺也在悄悄進行。一些人稱贊,犬子未來,無可限量!一些人猜忌,如此后生,早日除去,清理前路!
傅宗主不想讓傅西隔太早進入江湖就是如此。但現在看來,傅家這小子,光芒越來越耀眼,怕是遮不住了。
“好!”傅宗主大笑著,道:“有何不可?”隨后右手一掌向傅西隔頭頂劈來,“小崽子,先接我三招!”傅西隔一愣,忙雙手抱拳擋在頭頂,狼狽不堪的躲過這一掌。然后傅西隔一抽手,右手向傅宗主脖頸砍去,傅宗主料到這小子會使這招,左手正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反手一扣,傅西隔右手便被制服了。然而他不慌不忙,左腳順著慣性向前一踢,直逼他老人家的褲襠!當然這腳是停在了半路,。傅宗主一驚,松了左手的勁,傅西隔便得以抽手。
“一招。”傅西隔對他老子道。
“好你小子,連你老子都陰,學的挺會?”傅宗主道,語氣是不滿的,神情倒是有點贊賞的。自己剛才大意了,被傅西隔這小子撿了個漏,直逼要害。
“學的不好,該請您多多指教。”傅西隔對他老子打著哈哈道。剛才傅宗主二話不說直接上來開劈,若不是自己反應快,估計頭都開花了,那自己拿他老人家的命根子來開花,也是可以被原諒的。傅西隔這樣想著,定了定神,準備接傅宗主的下一招。
“您先來。”傅西隔不卑不亢。
“讓著我?”傅宗主道,“學能耐了?”
“沒有啊,我可沒這么說。”傅西隔吐了吐舌頭,對他老子的言語攻擊感到好笑。
“別驕傲小子,以后你出去闖了,外面的人說話不知道有多難聽。你做好自己就可以了,別人的話,只會干擾你的心。”
“是。”傅西隔大聲回應他老子的話。‘我功夫沒父親高,空手打肯定不贏,雖然父親想放水,但也不能讓著我,我怎么才能贏?’傅西隔想。
他知道傅宗主腰不太好,但直接打他老子腰又不太厚道。這可不好辦了。傅西隔想,我要拉點外援。
說外援,外援到。遠遠的,杜別這小子就在喊了,“宗主,師母,少主,你們怎么還不來上座?”杜別一路小跑過來,直接就來到了傅西隔身邊。
“兄弟,對不住了。”傅西隔瞇瞇眼,對杜別說。說著,他用力一推,直接要把杜別推到傅宗主身上。杜別本來就害怕傅宗主,這樣突然被推到傅宗主身邊,他都快被嚇尿了。杜別一跌,差點向傅宗主跪下來。他趕緊穩住自己,說,“宗主,我啥也沒做,我就是喊你吃個飯。”我不想撲倒你,也沒想和你親密接觸,快原諒我吧。
傅宗主不威而怒,黑著臉看著杜別,把杜別看的直冒冷汗。他當然知道杜別什么也沒做,炸一下杜別這傻小子,還挺有趣的。
說時遲那時快,傅西隔借著傅宗主被杜別吸引著注意力,繞傅宗主身后,向他老子后頸劈去。傅宗主后背像長了眼睛一樣,轉身反手一掌,與傅西隔掌對掌,化解了這一掌。“我去,真疼。”傅西隔使勁甩了甩手,他老子手勁可真大。
“看掌!”傅宗主凌空一躍,向傅西隔頭頂砍來,傅西隔沒法,他不想被爆頭,只能躲。然而傅宗主目標可不是他的頭,而是他的胸口。傅宗主右腳一揚,直接飛起一腳要踢到傅西隔胸口。“完了。”傅西隔心想。
然而,杜別這小子不明真相,以為傅宗主真的要踢,一閃身就要攔在傅西隔身前。傅宗主一看,不好,要踢到杜別了,于是趕緊轉方向,踢到左邊的空氣里。傅西隔抓住機會,趁傅宗主還未站穩,閃身上前,一掌虛風就劈到傅宗主胸口。
“呵,你小子倒是撿了個便宜。”傅宗主道。“算你兩招。”
杜別還不知道傅宗主是在考驗傅西隔,他傻傻乎乎的,心里只知道傅西隔沒事就好。畢竟他就是傅家普普通通的一個徒弟,在入傅家宗門時就發下毒誓,一輩子保護好傅西隔。
傅西隔捶了一下杜別,不好意思道,“多謝你了。”然后頓了頓,“還有,對不起,推了你一把。”他也是突然一想,才把杜別當做活靶子吸引他老子的注意力。當杜別突然就插身到傅宗主那一腳時,萬一傅宗主沒反應過來,打到杜別怎么辦?這樣一想,自己真是太對不起杜別了。杜別也知道傅西隔可能是感覺心里有內疚,嘿嘿一笑,問傅西隔,“明天還來教場怎么樣?”
傅西隔當然知道杜別什么意思,但放著傅宗主的面,當然不能說太多話,于是他點點頭,“行,我給你帶只燒雞。”怎么可能只是一只燒雞的事情,杜別想吃的,估計傅西隔都要給他買個遍,當然杜別是不會要求的,傅西隔給他帶多少好吃的他都樂意。杜別和傅西隔玩的是很好,但杜別也一直把傅西隔放在少主的位置上尊敬著,盡管大多時候他們是不分這一層關系的。
“還有一招,先欠著吧。”傅宗主道。“走了小子們,去吃飯。”“好嘞,走走,我都來了半天了,一口飯也沒吃上。”傅西隔捂著肚子夸張道。杜別默默的走著,他不能說自己也沒吃吧,自己已經吃了一圈了,都快半飽了。
“藍,走吧。”傅宗主對一開始父子倆開始打,就緊張的站在身后看的夫人說。傅夫人笑了笑,說,“看把你皮的,好好的飯不吃,在這里打,也不怕踢掛著我的鍋。”她的語氣是溺寵的,滿滿的包容。
“好,下次不在這里打,都聽你的。”傅宗主道,“哇,夫人做紅燒肉的手藝真是太好了,這肉聞著就香。”傅宗主當然知道夫人下廚是為了自己,他愛吃紅燒肉,傅西隔也愛吃,所以一有機會,夫人就會做,幾十年下來,這手藝已經爐火純青了。
“好了,讓下手們端過去吧。”傅夫人道。傅宗主巴不得夫人趕緊去吃飯,這里離座席不過百米的路,傅宗主還要把夫人打橫抱起來走。“行了,一大堆人看著呢,放我下來吧。”傅夫人不好意思地說。傅宗主太久沒見夫人,有點激動。夫人讓放下來就放下來吧。
傅西隔和杜別走在前面,兩個小伙子都是一臉無奈的笑,這老夫老妻多少年了,傅宗主還是這么愛顯擺。杜別:“我覺得,少主你是不是也需要一個相好的?”“不需要!”傅西隔道,一拳捶上來假裝要打杜別。“嘿,也不是我說,我還真沒見過你對哪個小姑娘動過心呢。”杜別道,他這個人比較傻乎,有什么就直接問,也沒什么拐彎抹角曖昧不明。
“我也不知道。”傅西隔是真不知道,他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你呢?”
“我吧,找個會做飯的就可以了。”杜別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自己那一點點標準說了出來。“男的也會做飯。”傅西隔面無表情道。“那就挑個好看的又會做飯的男的。”杜別倒是一臉認真。
“你還是找個好看又會做飯的女的吧。”傅西隔忍住要抽一巴掌給杜別的想法。這杜別,感情給他做頓飯就一輩子做牛做馬了?也太好騙了。傅西隔又想,我只希望,你遇到的都是好人,不浪費你的感情。
“我,大概會找一個和我性格相像的人吧。”傅西隔說,“個子要高,身材要好,武藝高超,長得要好,可以沒錢我來養。”傅西隔說起來倒是一順溜。
杜別:……
傅家的晚宴開始了,大家吃的都很開心。傅宗主和夫人坐在中席,傅家子弟按照輩分依次排開而坐,來來往往的下人給各個座席加菜上肉。傅家每一個下人都有自己的席位和酒肉,輪著班上菜,每個人都能吃飽,站崗的護衛也是,每人都有好酒好肉,輪著班站崗,酒肉都是熱乎的,隨時換人隨時吃喝。
傅西隔坐在傅宗主右側,和落離觴杜別挨著。他們的大師兄宛山明在傅宗主左側,正好和傅西隔面對面。宛山明天生好容顏,舉止又優雅得體,他只是淡淡的喝著清酒,卻猶如品味人間煙火,月光照著宛山明,給他籠上一層銀光。傅西隔,落離觴,杜別三個人都是宛山明的小迷弟,好奇的想學宛山明的動作,可那份氣質是怎么也學不來的。三個小伙子假裝高冷了不到一刻鐘,嘻嘻哈哈的開始了瘋一樣的吃喝猜拳。
傅西隔他們三個越玩越放開,開始猜酒令,輸的人去向傅宗主敬酒。不巧,傅西隔第一局就輸了,他看著自己的父親正在和母親說悄悄話,覺得自己這時候去敬酒,怎么著也不是個時候,他還不想被他老子的目光給逼死。傅西隔暈暈的,去給宛山明敬酒。這里除了他爹,最厲害的就是大師兄宛山明了,敬他也是應該的。
傅西隔,“哥,我敬你!”說完一口悶了。然后也不看宛山明什么反應,暈暈沉沉又往回走。落離觴和杜別看著宛山明在傅西隔身后,默默喝掉剛才和傅西隔碰杯的酒,兩個人:“我也要敬!”
再猜拳,不巧,還是傅西隔輸了,他硬著頭皮,再次去給宛山明敬酒。遠遠看著男神和近距離和男神敬酒,感覺就是不一樣。傅西隔快忘了自己平常都是對宛山明不屑的態度了,他淡定的舉杯,和宛山明的杯子碰杯子,在快要碰著宛山明時,他突然動了動,讓自己的杯子上端碰著宛山明杯子的下端。然后暈暈乎乎一口悶了,趕緊往回走。
“怎么不等我喝?”宛山明當然知道傅西隔不經意間流露出對他的尊敬,他舉了舉杯,慢慢的將手中的酒也喝完了。傅西隔內心:嗷!我和大師兄碰杯了!大師兄喝完了我敬的酒!我太激動了!
傅西隔按下心里的激動,假裝不在意宛山明的態度,趕緊走回自己的席位。落離觴和杜別,:“你喝多了吧?大師兄喊你你也不理?”傅西隔說:“我喝的有點多,忘了理。”其實傅西隔是想說點什么敬佩宛山明的話,但他又不好意思,就假裝不知道。
再猜拳,這次是杜別輸了,他開心的去給宛山明敬酒了,一點也沒有輸了的悲傷。杜別嘰里呱啦說了一堆亂七八糟的話給宛山明,宛山明默默的聽著,笑著回應杜別說的話。一直等到宛山明將自己敬的酒喝完,杜別才滿意的打了大大的一個酒嗝,回到了坐席上。
落離觴很無奈,今天的自己運氣這么好嗎?就是沒有輸過一次。傅西隔知道宛山明已經喝了好幾杯了,但落離觴還沒敬酒,用自己最后一點小聰明對杜別說,我們要贏!杜別也喝多了,說:“對,要贏。”
傅西隔:“輸的人買一只燒雞。”
杜別:“輸的人買一只燒雞。”
落離觴跟著說:“輸的人買一只,不,兩只燒雞。”
傅西隔:“成交!”
落離觴:“成交!”
杜別:“成交什么?”
再猜拳,落離觴果然輸了。他開心的去給宛山明敬酒了,傅西隔也開心的省了一筆銀子。
晚宴就這樣開開心心的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