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晚宴(一)
- 谷雨三候
- 正版牛毛毛
- 3312字
- 2019-07-22 00:09:51
宛山明就這么靜靜地席地而坐,傅家藍袍被他穿出一種清新脫俗的感覺,就像是大雨過后,滿地的小藍花在迎姿招展。月亮悄悄的出來了,一縷淡淡的光打在宛山明的臉上,少年的臉龐鋒利,神色冷清,長長的發帶隨風飄舞。他的佩劍,晚鏡,放在身旁,映著月色,反射出冷冷的光芒。宛山明閉著眼睛,就這么靜靜的坐著。
他的輕功是實在是太好了,三個熊孩子不知道他什么時候來的,也不知道他在這里看他們三個多久了,又聽到他們三個說了些什么。三個熊孩子,一個小心翼翼的,一個躡手躡腳的,一個輕聲細語的,等著他們大師兄睜開眼說點什么。
傅西隔想,我又沒做錯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害怕。就問一下好罷了,管他要做什么。于是他一甩頭發,大聲喊道,:“大師兄,你去吃飯嗎?”
宛山明慢慢睜開眼睛,看著面前的兩個師弟和少主,然后拿起晚鏡,站了起來。他道:“宗主讓我來看看你們。”
傅西隔想:“看看我們,是什么意思?看我們練習的怎么樣了,還是來喊我們吃飯?我真餓了?!甭潆x觴出聲道:“大師兄一起去吃晚飯嗎?”杜別這小孩子,一聽吃飯就來勁,扯著嗓子說:“今天師娘要做紅燒肉呀!李大伯說今晚還要烤全羊呢!”
傅西隔一聽,立馬問杜別:“我怎么不知道母親今晚還要做紅燒肉?你小子哪里知道的消息?”
杜別嘿嘿一笑,說:“我今天中午沒吃飽,又去廚房偷吃的,聽李大伯說的。”
落離觴默默扶額:“我的天,你中午吃那么多還沒吃飽?一個人都快吃掉一整只雞了。”
“是大半只,好嗎!我有那么能吃嗎?”
“你就知道吃?!备滴鞲粽f,“我感覺我家都快被你吃窮了。”
“并且不好好練劍?!甭潆x觴補充道。
“喂,又一起說我是不是,就看我好欺負,吃的多怎么了?”杜別不服氣的嚷嚷道。
“好了,不要吵了。”宛山明道,“尚安年方十五,正在長身體?!?
“嘿嘿,謝謝大師兄,還是大師兄好。”杜別說,沖兩個臨時倒臺的戰友狠狠的豎了個中指。
“不和你一般計較?!备滴鞲粽f,然后他問宛山明,“大師兄,你和我們一起去吃飯嗎?”聲音里面又著隱隱的期待,又有些不情愿。
傅西隔到底還是個十八歲的孩子,他對自家的大師兄,又敬仰,又害怕,領仰他大師兄一身絕好的武功,害怕他的師兄讓他罰站。但同時他又有一種隱隱的期待,想讓大師兄多關注關注自己,看看自己的功夫有有些進步,自己的能力又有些提升。但礙于面子,自己可是傅家少主,怎么能渴望大師兄的夸獎呢?他又假裝自己討厭大師兄。說白了,就是個想得到夸獎的小孩子,看到別人被尊敬的人夸獎了,心里還有些生氣和不舒服。
“快點回我的話呀!可是我先打的招呼?!备滴鞲粜南?。
落離觴從頭到尾,都沒有和宛山明對上一句話,但他也期待的看向宛山明,想讓大師兄和自己一起吃晚飯。
宛山明喜靜,平常都自己一個人來往,不和他們這些小師弟一起。一來他的功夫已經達到很高的水平,普通的訓練不適合他,二來他總覺得這些小孩子,好像都不喜歡他,大概是自己平常對他們太嚴厲了吧。
想到這里,宛山明略微一點頭,道:“走吧。”
“啊啊???大師兄你說什么?”傅西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上一次和他大師兄一起吃飯,還是他的生辰,全教場的人都來了,他大師兄才挑了個偏遠的小席坐下,看著一群小兄弟群魔亂舞,然后吃了頓簡單的飯。傅西隔喝的有點上火,從頭到尾都沒有找到和他大師兄說話的機會,連酒都沒有敬,宛山明就離席了。
“一起吃飯。”宛山明淡淡道。
“太好了!”傅西隔開心的不能用言語來形容,這下終于有機會去補上那杯沒有敬的酒了,不然,這個成人禮,可真是不完整。
宛山明走在前面,三個半大傻孩子跟在后面,你戳戳我,我戳戳你,試圖找到一些共同話題,和他大師兄聊一聊。然而三個孩子誰都不敢說話,就這樣靜靜走到了傅家后院。
傅家有一個很大的莊園,前面是接待客人的大堂,和一個稍微小一點的院子,兩邊廂房專門存放各種絲竹樂器,中間是子弟休息的臥房,再往后是宗主休息的地方和一些暗室,最后面是一個大院,平常傅宗主講話,指導子弟練劍什么的,都在這里舉行。出了后院就是他們那個大大的教場了。此外東山還有藏劍閣和藏書閣。
后院里,一個大火烤架已經架起來了,一只五花大綁的乳羊正在慢慢烤著。空地上又搭了一排小的烤架,足足有五十米長。各種肉類已經切洗干凈,靜靜等待著食用的人來烹飪一番。
李大伯在中間的大火架旁邊忙活著,時不時給那頭乳羊翻個身,加點佐料。傅西隔走過去,大聲一喊:“大伯!我來啦!忙活著呢?”李大伯一回頭,看到是他家少主,喜上眉梢,忙說:“不忙不忙,少主,這飯還沒開始呢,再等個一刻鐘吧?!?
傅西隔道:“好嘞,我不急,您慢慢忙活。”
“少主,去看看宗主吧,今晚回來啦,還沒告訴你呢!”李大伯說,他知道宗主這一次回來,一定還沒告訴少主呢,不然這小子也不會這么吊兒郎當。“宗主在和夫人一起做紅燒肉呢,你最愛吃了?!?
“真的啊,我爹終于回來了,也不知道接了什么活,竟然出去一個月。”傅西隔說,“回來也不告訴我?!彼D了頓,又道,“走的時候也,沒有告訴我。”
他怪委屈的,自從上個月自己生辰過后,父親就出門了,帶走幾個得力的助手,什么也沒有交代傅西隔,只是讓大徒弟宛山明看好莊園,安心等待他回來。所以傅西隔這一個月又是開心玩,又是想他父親,自己都十八歲了,不能出去和父親一起并肩作戰,難道連知道父親去哪里了,都沒有資格嗎?
看著傅西隔別扭的神情,宛山明笑了笑,抬手,揉了揉他的頭,說:“家里好好的,宗主也回來了,去說說話吧?!备滴鞲粢汇?,“嗯。”他的心思這么簡單就被大師兄看出來了,突然有點不好意思。然后他后知后覺的發現,大師兄男神,居然摸了自己的頭!好開心又好羞恥:“我十八了,大師兄你別摸我頭。”
“在我這里,你還是小孩子,和小時候一樣。”宛山明笑笑道。
“我是個大人了,我可以幫我爹干活了,我可以出去闖蕩了,我不是小孩子!”傅西隔大聲說。然后他就跑開了,哼,去找父親證明自己是個大人了,可以為家里和莊園做些什么了!
宛山明看著傅西隔跑開,默不作聲。李大伯注意到了,對他說:“少主還是個小孩子心性,隨便說兩句,就生氣了?!蓖鹕矫魑⑽⒁恍?,對李大伯說:“誰不是從孩子過來的呢?您辛苦了,晚飯快要開始了。”
“我再辛苦,不就是個做飯的?宗主才是真的辛苦,比不上比不上呀!”李大伯一遍說著,一邊往那烤乳羊身上扎了幾刀。手法精準,下刀快穩。一個完整的羊,就被分成了幾大塊,他再隨手幾刀,整只羊就被分好了,筋骨皮肉,各自分離。
“這羊真香!”杜別從宛山明背后探出個頭來,他剛才拉著落離觴在烤串那邊偷吃了一圈,這才轉了回來。
“呵,又是你小子!還來?”李大伯一看是杜別,氣的胡子都吹起來了。這小子,成天來后廚里偷吃,逮到多少次了,屢教不改。
“大伯別生氣,我大師兄在這呢,他罩著我,你可打不過。”杜別在死亡的邊緣試探。
“你小子,找打!”李大伯說。
宛山明伸手把正在做鬼臉的杜別拉到身后,然后說,“我可打不過李大伯。你怎么辦?”“不會吧,不可能的!大師兄你這么厲害!”杜別一臉不相信,他剛才偷吃,嘴巴還油光光的。
“我也不相信?!甭潆x觴說。開什么玩笑,大師兄是他的信仰!全莊園,除了宗主,沒有大師兄打不過的人!雖然信仰剛才自己否定了自己。
李大伯也沒說什么,他就假裝忽視了宛山明剛才的話,忙著把羊肉裝盤,送到各個席位上。只是他的右腿輕顛,比左腿少了一截,雖然如此,并不影響他自由行動。
“不要輕看任何人。”宛山明看著兩個小師弟,淡淡道。他一嚴肅起來,杜別和落離觴都認真了,“知道了。”兩個人一起道。
宛山明看著李大伯忙活,然后說:“去幫忙,他一個人忙不過來?!眱蓚€小師弟醍醐灌頂,趕緊手麻腳利去幫忙。幾個人一起幫忙,很快就把肉食擺好了。
過了一會兒,在后山練劍的子弟陸陸續續都回來了。大家熙熙攘攘坐了一團,足足有一百多人。一只羊不夠,再烤它個十只八只,管飽管夠!
傅西隔在傅宗主那里幫忙,不,是看父親幫母親準備食材。母親的紅燒肉已經出鍋三鍋了,但還是要再多做幾鍋,因為子弟大多是男孩子,吃的多,想讓每個人吃上,就要多做一些。
“藍,你放著,我來吧。”傅宗主對他的妻子說。“哎,你會什么,凈在這里搗亂。”傅夫人柔聲道,“去和西隔說說話,他都看咱們半天了。”
傅宗主被發妻嫌棄了,可還是一臉甜蜜的聽妻子的話,來找傅西隔說話。
兩個大男人一起蹲在傅夫人身后,看著她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