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潛謀
書名: 盛世九州卷作者名: 秋葉幾尺本章字數: 3305字更新時間: 2019-08-17 12:35:15
介甫聽到那人這樣說,倒有些驚異:“先生是怎么找到這來的?”那人聽到這句話,臉色便顯得不太自然:“圣上意思,我等不好揣度,是吧介甫公。”介甫聽完,也沒再追問下去:“王某一路舟車勞頓,衣服也不曾換過,待某換身衣服,再去拜見圣上。”元澤匆匆為介甫拿了套衣服,因為急忙,掉到了地上,元澤也沒換,仍然遞給了介甫。介甫也沒看清,匆匆換完衣服便跟那人一起走閭闔門入內城了。
進了閭闔門,一路向東,走了一會便到了御街。御街氣氛完全不同于剛才的那條路,沿途十分肅穆,可能是因為兩旁分布著景靈東西二宮的緣故。不多時便走到了宣德門前。那人便行了個禮:“前方便是內城,小人不便進入,請介甫公自行覲見。”只留下介甫一人立在那里。
介甫本想進去,但轉念一想:“宣德門雕梁畫棟,怕不是我等能走的路,若是被圣人或那些文官知道,只怕又記上了我一個把柄,不妥不妥。”最終,介甫決定走右掖門。“這樣更加穩妥些。”
守右掖門的殿前司指揮使看到介甫,連忙就湊了過去:“介甫公這是又掌大權了?”介甫看到來人,他認識,便行了個禮道:“圣上幾日前召王某回朝說有要事相議,王某特驅車兩日而返,今日剛到京城,便來覲見圣上,還望大人放行。”指揮使聽完,唱了個喏:“那在下就不耽誤介甫公了,來,速速為介甫公放行。”
介甫正準備入朝,又猶豫了一下。“介甫公,還在思索什么?”殿前司指揮使問道。“煩請將軍幫王某開具一憑據,使王某得以入右長慶門。”介甫說道。“公多慮了,既是圣上有令,何須憑證?”
介甫早已想好了對策:“這些王某自然懂,只是怕圣上問起來他人,卻誣陷說將軍私走了他人,只怕將軍之位可能因王某所不保啊。若將軍開了憑據,凡出差池,皆在我王介甫之一身,將軍也可說是某脅迫。”
介甫說完,又從身上偷偷拿出了一個錦囊:“這些,還請將軍收好。”那人笑了笑:“在下開具便是,只是收了介甫公之禮,深感有愧。”介甫笑了笑:“將軍也是盡心,何來有愧一說?”不多時,介甫便拿著殿前司的憑據,入了右長慶門,最后一路北上,到了大道。
“此時圣上并未上朝,想必應在垂拱殿處理政事吧。”介甫想到,便走向了垂拱殿門,但介甫沒想到竟然在垂拱殿看到了那個人。
此時,李定正坐在自己的住所沉思,剛才他看到有人叫走王介甫,也只以為是圣上召見,及至看清那個人的臉,是在朝中從未見過的生人,李定便想叫住介甫,但又怕確實是圣上召見,怕以后落得個貽誤圣人要事的罪名,因此也只在遠處觀望,看到介甫走了后便又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剛到住所坐下,章惇便來拜見道:“李中丞可把介甫公迎了回來?”李定不知其所以然,故搪塞道:“今日天氣甚好,章學士前來所為何事啊?”章惇故作深沉地笑了笑:“李中丞這事情安排的倒甚是妥當啊。”
李定更是一頭霧水:“章學士所指何事?”章惇答非所問:“只是啊,安排中倒是出了紕漏。”李定又問道:“什么紕漏?”章惇似乎并不想回答,起身便準備離開,走之前說了一句話,讓李定驚了一身冷汗:“皇城司的人盯上你了,李中丞好自為之吧。”
“皇城司?我也沒做什么要事啊,莫非圣上知道了童謠之事?”李定想了許久,終于忍不住站起身來,左右踱步思索道。
“只是不該啊,為何圣上會知道這事?當時只有章惇和蔡確在場啊,莫非蔡確……”李定想到這兒,突然恍然大悟道:“好啊蔡確,既然如此,莫怪李某了。”
話音剛落,一人便闖進李定房中,李定聽到動靜,猛地一驚,隨即便閃到座位上,佯裝淡定地整了整衣冠,開口道:“來者何人啊?”來人道:“小人奉中丞之令,特來送信給李中丞。”說罷便將信遞給了李定,李定聽到“中丞”一詞,知是蔡確來信,便伸手接過了信。
那人向李定行了個禮:“剛才冒犯了李中丞,萬望李中丞海涵,小人先告退了。”李定看他走后,打開了信,草草地看了一遍。
“這蔡確果是欺人太甚,竟修書一封來嘲諷我,若我李定不平此人,便不再是這御史中丞。”李定讀完信后,憤憤道。卻沒成想送信的那個人一直在門外,聽完李定這么說后,迅速閃到了那個茶鋪前:“學士,此事妥了。”
那個被稱作學士的人笑道:“哈哈哈,有勞茶博士幫某傳信了。這便是一些心意,茶博士且都拿去罷。”茶博士看了看那個錦囊,用手掂量了掂量,十分有分量,便諂媚著笑道:“那小人便不辜負學士美意。”
待茶博士去招待其他顧客時,那人便看著李定住所的方向,笑了笑:“漁翁之利。”說罷,便離開了。不多一會,章惇再次路過李定府上,看到大門緊閉,便嘆了口氣,走到了蔡確府上。
“蔡中丞,禍事,禍事啊。”章惇進門見到蔡確后,也不寒暄,說道。“章學士可是遇到什么事了?便但說無妨,在下必傾心相助。”蔡確聽到章惇這么說,一時沒有緩過來,“來,給章學士倒杯茶,讓章學士緩緩。”
章惇接過茶,也不顧形象,直接一飲而盡:“一路跑來,甚是勞累。”蔡確附和著笑,感慨道:“也是,聽章學士這么一說,在下也忽然想出去走走,也是許久沒有看看城中風景了。”
蔡確卻沒想到,一番感慨引來的只是章惇的冷笑:“那在下奉勸蔡中丞,盡早辭了官職去罷,不然身處朝中,只怕是頃刻間就沒了命。”蔡確聽完,一把拉住章惇:“章學士此話何意?”章惇笑了笑:“豈曰無衣,與子同袍。蔡中丞一番博學,應該能懂其意。在下告退。”
說完,轉身甩開蔡確,轉身便離了府,邊走邊說:“與子同袍,同袍。”
這下,又輪到蔡確深思了。“章學士是有什么難言之隱么,用這種方式來暗示我?”想到這兒,蔡確站起身來:“來,送我回烏臺。”轉念一想,“不用了,備馬。”
蔡確慌忙便取了御史臺鑰匙,騎上仆人準備的馬,一路風塵向御史臺跑去,剛到那里便看到大門敞開。“完了,還是晚了一步。”蔡確看到大門敞開,嘆了口氣,在御史臺門前久久佇立。
不過一會,從門中走出來一人,蔡確一看,這人不是別人,就是同任御史中丞的李定。
李定看到蔡確前來,內心里充滿著憤怒,但還是裝作驚詫:“蔡中丞,某依稀記得今日并無政務,中丞所來何事?”蔡確看著李定,內心里不屑,但還是下馬行禮道:“某也無何事,只是來取御史臺諸官的名錄,以便校正。只是李中丞來此,又有何貴干啊?”
李定聽完,內心里暗暗說道:“還不是為了除掉你么?”,但還是假意恭維道:“蔡中丞進來說罷,外面天寒,一時半會說不清楚。”蔡確不知李定葫蘆里賣的什么藥,確認御史臺里無危險后,跟著李定進了御史臺。
進去之后,蔡確觀察了一圈,猜測李定也剛到這不久,連取暖火盆都未點燃,便問道:“李中丞為何不生火,也方便取暖。”
李定看著火盆,說道:“哦,在下疏漏,不知蔡中丞怕冷,這就點,這就點。”說完便去要拿火石和火絨,卻被蔡確攔住了:“李中丞不必,某只是取一名錄便走。”
李定笑道:“哎,蔡中丞來得正是時候,在下正在御史臺查案,你我身為同袍,要不要一起看看?”蔡確一開始并未猜疑,直至聽到李定說“同袍”二字時,忽然心頭一顫。
李定卻全然不顧蔡確,自顧自地說道:“近日圣上召介甫公回朝,是因有人傳播童謠,妖言惑眾,因此圣上調回介甫公的同時,特出動皇城司全程調查此案,但蔡中丞知道此事么?不知吧,因這御史臺從未參與此案調查,哪怕是公文提調,消息都不曾有一分,一分都不曾!蔡中丞知否,這天大的案子喲,御史臺竟絲毫不知,為何啊?你我二人皆陷在此事中,上面再有動靜,動靜再大,都被你我給壓下來了。而如今,壓不住了。蔡中丞可知為何?”
蔡確聽的一頭霧水,還未來得及開口,便又被李定打斷了。“全是為了利益啊,御史臺這人,甘愿出賣我李定,甘愿出賣章學士,甘愿出賣我等新政之利益而換茍且富貴。此人便是挨了千刀萬剮,也不為過,你說呢,蔡中丞?”
說完,李定直直地瞪著蔡確,眼神中陡然多了一份殺意。“李…李中丞…李中丞意欲何為啊?”蔡確被這突然的變故給嚇到了,哆哆嗦嗦地問道。
李定死死地瞪著他:“蔡中丞,在下不知那些人是開出了多大利益,讓你死心塌地潛伏在御史臺,在下不知那些人是說盡了多少花言巧語,讓你不顧一切出賣我和章學士,暴露了我們的計劃,還讓圣上知道此事,派皇城司來調查。”
蔡確聽完,立馬癱在地上:“李中丞,我…我沒有,我是真心實意為新政服務啊。李中丞誤…誤會了,某真沒有泄露這個計劃給任何人啊。”
李定并不想聽這些話,拿出早已藏好在御史臺中的匕首,看著蔡確:“希望你來生,別再做別人的走狗了,蔡中丞,這樣的盛世,不適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