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

不興其藝，不能樂學(xué)

（《禮記》）

漢字身世小檔案

■“藝”的繁體字為“藝”，“藝”的本字為“埶”。《說文解字》：“埶，種也。從坴丮，持而種之。”

■《詩經(jīng)·小雅·楚茨》有“我藝黍稷”，即我種植黍子和谷子的意思。不管是種草、種樹還是栽種農(nóng)作物，都是一門技能，因此引申為技藝、藝術(shù)。

■ 在古代，“藝”即禮、樂、射（射箭）、御（駕車）、書（識字）、數(shù)（計算）六藝。

作為簡化字的“藝”，上草下乙，完全不明白跟技藝、藝術(shù)等義項有任何關(guān)系；即使是“藝”的繁體字“藝”，也仍然不知所云。原來，“藝”的本字就是字形中間的“埶”。

埶，甲骨文字形，右邊是一個跪坐著的人，左邊是一棵草或木。甲骨文字形，這個人把草或木種在了地上。甲骨文字形，手的形象更夸張，顯然是在強調(diào)用手種植的意思。金文字形，實在是太美麗的姿態(tài)和動作！金文字形，草木的下部添加了一個“土”，表示把草木種在土中。小篆字形，左右兩邊都有所變形。

《說文解字》：“埶，種也。從坴丮，持而種之。”“坴（lù）”指大土塊，顯然是字形中草木和土的訛變；“丮（jǐ）”指以手持握，顯然是字形中跪坐之人和手的訛變。也就是說，本來應(yīng)該寫作從坴從丮的這個字，寫成了“埶”。

至于“埶”為什么又繁化為“藝”，原因和過程大概有三點：一是因為“埶”拿去作了偏旁，比如勢（勢）、熱（熱）、褻（褻）等字；二是因為與草木有關(guān)，再給它加上草字頭變成“蓺”；三是因為廣義上的種植草木之事，不僅包括栽植，也包括除草，因此又加上下面的“云”，跟草字頭組成“蕓”，表示除草之意。“藝”字就這樣變得臃腫起來，而它清新可喜的本來模樣也就這樣慢慢消失了。

《詩經(jīng)·小雅·楚茨》有詩“我藝黍稷”，即我種植黍子和谷子的意思。《詩經(jīng)·國風(fēng)·南山》有詩“藝麻如之何？衡從其畝”，意思是種麻應(yīng)該怎么做？要縱橫耕耘田畝。《孟子·滕文公上》篇中有“后稷教民稼穡，樹藝五谷，五谷熟而民人育”之句，“樹”和“藝”并舉，均指栽種五谷。這些用例中的“藝”都是使用的本義。

不管是種草、種樹還是栽種農(nóng)作物，都是一門技能，因此引申為技藝、藝術(shù)。《禮記·學(xué)記》論為學(xué)之道曰：“學(xué)，不學(xué)操縵，不能安弦；不學(xué)博依，不能安詩；不學(xué)雜服，不能安禮；不興其藝，不能樂學(xué)。”

“縵（màn）”指琴瑟上的弦索，如果不先學(xué)調(diào)弄弦索，則手指不便，彈琴時也就不能安弦中聲；“博依”指廣泛的譬喻，詩歌有比興的技巧，“比”即比喻，“興”是起興，借別的事物引起詩歌的發(fā)端，不先學(xué)這兩種技巧，就不能使詩歌安正完善；“雜服”指各色服制，不先學(xué)各色服制，就不能諳熟服飾制度的各項禮制；“藝”即禮、樂、射（射箭）、御（駕車）、書（識字）、數(shù)（計算）六藝，不喜歡學(xué)習(xí)這六種技能，就不能樂于為學(xué)的正道。

先秦時，中國的教育模式為通識教育，以上論述的為學(xué)之道，指的是要先廣泛涉獵各種龐雜的知識，在此基礎(chǔ)之上，才能掌握正確的學(xué)問。